「這個,老夫與她更多是肉身之間的關系,但在情感上面的共鳴還有所欠缺,但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老夫自是不會忘記她。」
「果然是老渣男!」
韓長命心中暗罵了一聲。
兩人又待了幾個時辰,韓長命見天色已晚,便準備連夜回卜仙門看看。
他之前在與蕭土閑聊之中,便不著痕跡的打听到了周師姐如今的情況,想不到她也進階到了結丹期,然後一直沒有離開卜仙門,現在還在門派之中。
身為結丹期強者的她,現在卜仙門內的地位,已經與林真平起平坐了。
韓長命並沒有在村里守孝的打算,若是在夏國那邊,由于儒修文化昌盛,提倡修士與凡人都要守孝三年才能離開,而大多數夏國人也都遵循這條規矩,但在周國這邊,因為地處西大陸的北方,習俗不同,無需守孝那麼久。
相比夏國,周國地方不大,位置也較為偏僻,因此沒有太多的繁文縟節。
兩人向南飛了半個時辰,便听見前方傳來一曲婉轉憂傷的笛聲。
「這曲子我怎麼听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兒听過?」
郭大師此時兩眼直皺眉︰「從這笛聲的氣息能判斷出此人已經進階結丹期,但是氣息又有些不穩定,也不夠渾厚,我估計此人應該是結丹初期左右,但是此人又有些過分的倚重這笛子,讓人分不清是人在吹笛子,還是笛子在吹人。」
「我想起來了,似乎是那位號稱‘笛音帶響月旅行’的明心谷的天驕‘明道’?我昔年曾在一個秘境中听過他吹的曲子,只是他在我們前方吹笛子做什麼,莫非是特意在等我們?」
韓長命並沒有散發出神識去感知,而是目光深邃的望向前方,仿佛穿透了視線所不及的距離,看到了前方的那個白衣飄飄的身影。
「當年遇見他的時候,那時深藍的天空中掛著一輪金黃的圓月,下面是海邊的沙地,都種著一望無際的碧綠的西瓜,其間有一個少年,手捏一柄鋼叉。」
郭大師︰「?」
「不是,我說錯了,每次吹完那尸子王給的那個嗩吶我總感覺思緒有點混亂,尸子王這個那糟老僵尸真是壞得狠,總之,就是在一輪明月之下,明道白衣翩躚的屹立一處山崗上,將一支平平無奇的木笛放在嘴邊,只吹奏了一曲,那曲雖婉轉動听,但听聞之人,無不面帶恐慌,奪路而逃,恨不得爹娘多給自己生兩條腿。」
「以笛音入道,听起來頗為厲害,但不過是一種奇技婬巧而已,雖說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但此人過分倚重笛子,恐怕將來難以成就大道,依我看,此人不該名叫明道,道本無形,亦無明暗之分,何來明道。」
郭大師顯然對明道此人的修行方式頗不以為然。
「走,人家既然專程等我們,我們便去會一會,看看此人有何圖謀。」
兩人往前飛了沒多久,果然看到前方山峰之巔果然有一道身影在吹著笛子,只見此人相貌俊秀,一席白衣飄飄,不是明道又是何人。
「韓長命?果然是你!哈哈,我終于讓我等到你了,想不到你這五靈根廢柴過了這麼多年居然還活著,我就知道好人不長命,歹人活千年,你一定會沒事的,然後直到讓我來親手解決你。」
「……」
韓長命此刻有些哭笑不得,他萬萬沒想不到這明道居然成為了
這個世間最希望自己活著的人之一。
明道自剛才見到韓長命開始,便已停下了吹笛,然後說完話後便一直在那兒笑個不停,眼淚都要笑出來了。
他身上的龐大的結丹期修為毫無保留的釋放出來,全身散發著耀眼的白光,這白光環繞著其身周,讓他仿若一輪明月墜落于塵世間。
他笑了好長一會兒之後,終于消停了下來,這時他發現對面的韓長命二人始終一言不發的冷冷的望著他。
「嗯?你們……居然可以直接腳踏虛空?莫非你們也是結丹期?」
明道這才發現了異常之處,他的臉上不禁散過不易察覺的驚駭,然後下意識的用神識往韓長命身上一掃,這一掃,他怎麼會都不好了,「韓長命你居然是結丹後期?!」
韓長命就這麼冷冷的望著明道,也不說話。
明道越看對方就越覺得心驚,暗想︰「這五靈根廢柴居然也能修煉結丹後期,氣息比我還強大得多,若他是廢柴,那我豈不是連廢柴都不如?」
這明道修行至今已踏入結丹期三十余年,是在周國年輕一輩中最早進階結丹期的人之一,可謂一顆懸于天驕頭頂的璀璨明珠。
「我昔年敗于你手,你在我心中形成一道過不去的門檻,導致了我的修為在結丹期之後便寸步不前,我原本想親手殺了你,但如今看起來已經不可能了。」
明道看著韓長命那熟悉無比的臉龐,不禁回憶起當年在秘境中,他正在為自己難遇同輩的敵手而倍感孤獨的的時候,忽然看到有幾十位天驕弟子都他這邊奔襲而來,皆如喪家之犬一般,惶惶不可終日,隨後又看到一個人追著這些人,他便想攔住此人,問一下究竟發生了什麼何事,結果對方壓根沒理他。
從來沒有哪個煉氣期弟子膽敢無視他,于是明道當時就憤怒了,大怒之下就想動手,可是未料到自己還未踫到對方,便只感覺眼前一陣白光閃過,瞬間昏迷過去,不醒人事。
後來他離開秘境之後,經過多方打听,逐漸知道那個擊暈他的人名叫韓長命,亦了解到韓長命這個五靈根廢柴在秘境中的種種不可思議的表現。
因此韓長命如同一個不可戰勝的強敵一般,成為了明道的一塊心病。
其實他原本不知道自己患有心病,就在他踏入結丹期之後,他逐漸的發現這三十年來不論如何修煉,不論如何服食丹藥,修為始終都無法寸進一步,于是他又花了三年的時間進行反思,自查問題出在何處,直到三年後的某一天他終于靈光一閃明白過來了,一定是當年在帝嚳(k )葬地秘境中,他被人瞬間打暈的一幕,此事居然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在他心中形成了心魔。
這心魔在他築基期以前都沒有發病過,但想不到一踏入結丹期,在體內結成金丹之後,這心魔便忽然爆發出來。
「你是不是經常在這兒等我?」
韓長命目中一寒,此人出現的地方離他的故鄉太近了,而且頻繁來此地,若是此人有歹心,以其修為要害一個凡人太容易了。
似乎是察覺到了韓長命眼神的變化,明道立即出言解釋︰「是的,因為我知道你若是回來,那麼不是回鄉便是去昆侖墟,因此我在這兒肯定能等到你的,不過你放心,我不曾踫過你的家人,那些不過是凡人螻蟻而已,沒有人比我更懂遠離螻蟻了。」
韓長命看他這這幅視凡人為螻蟻
的態度,看著也不像一個會找凡人麻煩的人。
「你都結丹期了,怎麼還在吹笛子?」
韓長命冷冷的問道。
「怎麼,吹笛有何不妥?沒有人比我更懂吹笛了。」
明道一愣,不解韓長命話中的含義。
「你張口閉口都是‘懂’,你是‘懂王’嗎?或許周國沒人比你更懂笛子,但你可曾听聞十年笛子百年蕭,一把二胡闖雲霄,千年琵琶萬年箏,唯有嗩吶定乾坤?」
「嗩吶這等低端樂器,也配跟笛子比?」
明道面露不屑,然後充滿憐愛的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長笛。
「笛子不過是十年樂器罷了,讓它跟扭轉乾坤的嗩吶相提並論就是侮辱了嗩吶,可嘆你卻不懂得這個道理,把一個笛子吹了百年之久,我真替你感到悲哀。」
韓長命長嘆一聲,臉上露了憐憫之色。
「你,放肆,我明道摯愛笛子,為笛子而生,我甚至都想給自己取個綽號叫‘愛笛生’,可是你竟敢歧視笛子!」明道大怒,他身為明心谷甚至是周國修仙界最耀眼天驕,從小在眾星捧月中長大,從來只有他批評別人,別人何曾敢批評他,可是如今卻被人憐憫,更可氣的是自己修為已經不如對方,打起來未必有勝算,但是明道利用自己的長處發起挑戰,「沒有人比我更懂樂器,有本事你跟我比樂器,你是結丹後期,我是初期,所以我們今日不比拼修為,只比拼樂器,看看誰吹得更好?」
「好,如你所願!」
韓長命爽快的答應了,對方既然要自尋死路,他自然願意助人為樂。
于是韓長命當即從儲物袋中再次取出了那一把嗩吶。
他的左手握著嗩吶送到嘴唇邊吹了起來,而右手也沒閑著,持劍在虛空中寫了起來︰
「初聞不識嗩吶意,再听已是棺中人。
黃泉路上人消瘦,望鄉台上憶前塵。
孟婆一湯忘今生,奈何橋上渡殘魂。」
明道的臉色不斷的變紫,猛吐了一口鮮血,然後擦拭了一下嘴角,搖頭長嘆︰「這嗩吶之音與劍下之詩簡直完美契合,莫非這個就是我一直要追求的境界?莫非就是我一直在苦苦尋覓的答案?」
郭大師這時忽然開口︰「這個白衣小伙子你听我說,答案早已在你心中,而你以音入道,簡稱音道。」
明道︰「?」
韓長命︰「?」
郭大師此刻一本正經︰「咳咳,老夫是說,天地萬物之本源為‘道’,道生萬物,沖氣以為和,此乃是天地之至理,你且好好反思!」
明道听罷,朝著郭大師大禮拜謝,同時明道身上的高不可攀的氣息忽然消失內斂,仿佛變成了一個謙虛的人,「我曾自詡是天驕人物,沒有不懂的地方,然而時至今日才知自己是井蛙觀天,這世間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多謝韓兄的一曲嗩吶以及這個前輩的點化,我如今已幡然醒悟,心魔已然化解,明某告辭!」
韓長命凝視明道轉身離去的背影,此人離開時的修為居然隱隱有上漲的跡象,可以預見,他的修為在心魔解除之後必是一番突飛猛進。
不過韓長命卻並沒有在意,縱然此人修為再如何精進,短期內也只是個結丹期修士,對自己並沒有什麼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