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的情形才像是一般宴會應有的模樣,可姜嶼依舊能從席間某位客人的晃神間,察覺到他們此時此刻正漫游在某個洞天。
是真是幻,就在一念之間。
姜嶼接連從身旁彩娥的托盤上捻過兩杯仙釀,一杯遞給少微,另一杯則送到口邊抿了一口,發覺竟是「回回來」。
如此佳釀,堪比一萬祝禱力一兩的「靈霧茶」。
少微看向姜嶼,發覺他目光灼灼,四下掃視著,當即低聲說道︰
「你在找什麼?」
「花蛉族。」姜嶼沒有隱瞞,他放眼望去,殿中雖有一些妖族,但並沒有看到符合花蛉族特征的。
……雖然我也不知道花蛉族具體長什麼樣子,但起碼應該有翅膀吧。姜嶼心中暗道。
少微不明所以,但還是幫著找了找,而後說道︰
「我要找的人還沒來,你可以先去轉一轉,等到鴻臚司的大人代表天庭發表講話時,你再回來。」
「還有這樣的環節呢?」姜嶼為之瞠目,忍不住調侃道︰
「究竟是哪位大人將要發表高論啊?」
「這次負責談判的正卿,啟封玄仙。」少微說。
「……」
姜嶼有些無語,他沒想到居然還是個「熟人」。
……或許他不講話,而是會擺個幻陣什麼的。他有些促狹地幻想道。
邁步出了殿門後,姜嶼再回身,不出所料,身後的入口已經不見了,可見那個大殿也在某個洞天之中。
一隊隊的翊衛在六趣塔周圍巡視著,姜嶼剛想找找黎雲來沒來,就听身後突然傳來有一絲驚慌的喊聲︰
「姜嶼?!」
姜嶼回頭一看,見不是別人,正是刑罰司刑部的副執事昌陽真仙。
有了太一宗的那一遭,姜嶼對昌陽真仙印象好了不少,雖然他心知肚明,昌陽真仙只是為了防止刑罰司「背鍋」,才對他維護兼保護的,但姜嶼還是承他的請。
二人在此地陡然踫到,心境大不一樣。
「你也來參加宴會了?」姜嶼興高采烈地打著招呼。
昌陽真仙的臉色則陣紅陣白,眼中布滿了驚訝,突地握緊腰間的法器,戒備問道︰
「你是怎麼混進來的?」
「什麼叫‘混’啊,我是應邀前來的。」姜嶼說。
「不可能!」
昌陽真仙斬釘截鐵地說道︰
「所有賓客的名單我們今早就拿到了,那上面根本沒有你的名字。」
「我是和少微一起來的,名單上應該有她的名字吧。」姜嶼說。
「有是有……」昌陽真仙咕噥一句,依然是不太相信的樣子。
姜嶼這時候也發現,昌陽真仙腰間的玉帶上頭拴著各種各樣的東西,有散發著甜香的葫蘆、有散發著清香的袋子,還有刀子礪石等等小玩意。
他打扮的固然與在刑罰司的時候大相徑庭,可也不像是來赴宴的。
姜嶼突然想到葆生玄仙說過的話,有些恍然地問道;
「哦——你是代表刑罰司過來,負責保護賓客的生命安全的吧?」
「你這話什麼意思?」昌陽真仙一激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他懷疑姜嶼是在暗示,有貴賓的安全將會受到威脅?
「沒什麼意思,隨便問問。」雖然逗弄他挺好玩的,但姜嶼還有正事,便沒再和他逗趣,轉而問道︰
「你有沒有看到花蛉族的妖啊?」
「……」
昌陽真仙頓時徹底閉上了嘴,靜了好久後,才強裝鎮定地開口道︰
「你找花蛉族,問我干什麼?」
「花蛉族是負責和談的代表之一,去哪里都有要人相陪,我怎麼知道他們在哪里?」
「你說得對,我只是負責安保的工作,咳咳,我現在要去巡邏了。」
我怎麼覺得你在故意轉移話題……姜嶼沒有就此離去,笑了笑說道︰
「你打算去哪巡邏?不如我和你一道去吧,順便可以找找花蛉族在哪。」
「……你到底想干什麼啊……」昌陽真仙咬牙切齒地嘆息一聲。
話音未落,就听到頭頂傳來窸窸簌簌的動靜,緊接著一個憂心忡忡的聲音響起︰
「昌陽大人——出事了……」
不見其人,但聞其聲,即便如此,那聲音卻讓昌陽真仙心驚不已,恨不得仰頭大喊一句——你先別過來!
來不及了。
一個身影從天而降,落在姜嶼和昌陽面前,來「人」形貌有些怪異,頭頂有兩根長須,雙肩後各有一張好似蟬翼的「翅膀」,翅上有著美麗的紋路。
昌陽真仙略帶驚慌地看向姜嶼,卻見他並沒有什麼動作,只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看著憑空出現的「人」影。
……看來他不知道,這妖就是花蛉族的。昌陽真仙才剛松了口氣,突然听到身邊的姜嶼高聲道︰
「是你!」
那妖還沒來得及說話,昌陽真仙已愕然不已,心中大叫道︰
你想做什麼?
就在這時,姜嶼抱拳行了一禮︰
「多謝那日的救命之恩。」他說道。
眼前這人,不,這妖正是當日在南天門,對著從天而落的姜嶼仗義出手,避免他直接摔死的那一位。
當日姜嶼在下落過程中匆匆一眼,沒有看清他的面貌,只記得他的形態,所以看了一會兒才認出來。
那妖顯然也認出了姜嶼,溫文爾雅地開口道︰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你們人族沒有翅膀,飛的時候要小心。」
昌陽真仙︰「……?」
他試探性地問那妖︰「花總管,你們認識?」
「一面之緣。」花總管微微一笑,但笑容轉瞬即逝,旋即被一抹憂慮替代︰
「昌陽大人,我家小少爺不太好了,煩你請個大夫去看看,老爺正和貴司的禪昔大人在一處,實在是分身乏術。」
「好的好的。」昌陽真仙一下子緊張起來,拿出卷軸開始溝通,同時不忘詢問花總管︰
「花少爺現在怎麼樣了?」
花總管神態焦灼︰
「小少爺來到宴會後一直不精神,這兩日他水土不服,不吃東西,可把老爺夫人急壞了……」
昌陽真仙連連點頭,拍著腰間說道︰
「我們大人深知這一點,特地囑咐下官備了良姜蜜,還有血桐葉,我看他剛剛進得挺香甜的啊……」
話音未落,便听到姜嶼又驚又喜的聲音︰
「原來你是花蛉族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