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見楚王！」
子嬰恭敬說道。
項羽放下竹簡，仔細看著這位前秦王，也是歷史上的秦三世。
子嬰為四十二歲，已是老人了，輩分很大，是秦始皇的長輩，父親是秦孝文王，母親是一個宮女，庶子出生。
秦昭王去世的時刻，他僅僅是幾歲而已，比秦始皇還小幾歲。
秦孝文王，繼位三天就是去世；秦莊襄王，在位三年去世；接著秦始皇繼位，吞並天下。
在漫長的歷史當中，子嬰作為宗室旁支，只因為輩分高，負責一些祭祀的事情。
秦二世殺兄弟，殺姐妹的時刻，子嬰勸諫，結果沒有用。
最後，秦二世被趙高弒殺。
子嬰為秦王，並擊殺了趙高，奪回權力，只可惜，一切來的太遲了。
藍田之戰，秦軍大戰沛公大軍，結果秦軍大敗，子嬰投降。
「子嬰，最近可好？」項羽問道。
子嬰道︰「多謝大王，保存秦國宗廟，不絕其嗣！」
絕祀是比滅國、破家更恐怖的事情。
故而保存其宗廟，保存先人墳墓很重要。
凶殘的滿清，也是厚葬崇禎，保護明朝歷代皇帝的墳墓。
項羽道︰「吾有不解之處，當時沛公入武關，兵馬不過是兩萬多，尚且缺乏訓練，裝備不全；可在咸陽，僅僅是後面的工匠就是有十幾萬人，至于駐扎在咸陽的秦軍精銳有十萬之多！」
「藍田大戰時，十萬秦軍對抗沛公兩萬大軍，秦軍為何會輸掉。即便是秦軍不敵，可咸陽城池高大，糧草充足，守住咸陽不難，那時隴西的秦軍，漢中的秦軍，盡數救援而來，沛公大軍將面臨全軍覆滅的危險！」
秦軍的主力，固然在章邯、王離帶領下，北上攻擊趙國，巨鹿大戰。
可留在咸陽也有十萬精銳大軍，偷家並不是那樣容易的。
子嬰說道︰「留在咸陽的秦軍，大約有二十萬，分散在各處，留在咸陽大約是有十萬；留在巴蜀也有十萬，留在隴西大約是有十萬……沛公率軍殺過武關，到了藍田，距離咸陽不足百里。」
「那時，十萬秦軍對決沛公兩萬大局，秦軍是佔據優勢，只可惜沛公發布了約法三章，又是說要廢除秦朝苛政……只是交鋒片刻，就有一部秦軍嘩變，全軍崩潰，藍田大敗！」
「天下皆反，唯有關中尚未反，可老秦人已經不想打了……」
子嬰嘆息道。
項羽默然。
人心亂了，隊伍不好帶了。
子嬰繼續道︰「當時有臣子勸說我，退到隴西，那里是老秦人舊地，可東山再起，可我拒絕了，因為人心亂了……出城向沛公投降！」
項羽默然︰「秦二世，為何會亡！」
子嬰道︰「此皆為始皇帝之過！始皇帝繼位，不過十三歲，可那時局勢穩定，有丞相呂不韋的丞相派系，有著華陽太後，昌文君，昌平君等來自楚國的外戚勢力，有著秦國公室勢力，三大派系，彼此對峙，又是各有顧忌，始皇帝能從容等到親政！」
「親政之後，借助秦朝公室和呂不韋等，覆滅趙姬、嫪毐勢力；又是借助外戚勢力和公室勢力，覆滅呂不韋勢力，從而執掌大權！」
「可到了二世皇帝繼位時，沒有外戚可依靠，卻是要提前剪除丞相勢力，公室勢力，這兩大勢力滅亡後，二世皇帝空前孤立，只能依靠趙高，結果趙高勢力坐大，導致二世皇帝被弒殺！」
子嬰娓娓道來，講述著秦國朝堂爭斗。
項羽有了興趣。
子嬰繼續道︰「秦國朝堂，有著公室勢力，丞相勢力，外戚勢力，三股勢力相互制約，秦王靠著掌控這三股勢力，從而掌控秦國。」
「可能某一刻，某些勢力會壯大，縮小秦王權力，可有著其他兩股勢力制約，無法架空，乃至是篡位。靠著三權分立，歷代的秦王都是安穩過度，接受權力。可到了始皇帝後，一切變了。」
「秦王後，秦太後等外戚勢力，多是來自楚國，就連秦始皇的王後，也是楚國公主，可隨著滅楚之戰，外戚遭遇打擊。
尤其是昌平君造反（有些像四九年加入果黨），更是讓楚系外戚徹底毀滅。」
「始皇帝一直沒有立下皇後，也導致沒有外戚勢力存在。只有丞相勢力和公室勢力，導致政局不穩。」
「秦始皇在繼承人選擇上，又是左右搖擺，很是看重扶蘇，不然豈會讓其掌控長城兵團；可又是讓胡亥在身邊，精心培養，也是繼承人。」
「這樣給了很多臣子，錯誤的信號。有的大臣，站在扶蘇一邊；有的站在胡亥一邊，加劇了政局不穩定。
胡亥上位後，開始清洗扶蘇派系，很多大臣被波及。」
「本來，趙高是丞相派系，可他借助局勢動蕩，清洗了很多丞相派系的巨頭，清洗了公室派系，也讓局勢徹底失去控制。
清洗相應的派系，執掌權力，沒有錯誤。
秦昭王這樣做過，秦始皇也這樣做過，胡亥這樣做也沒有錯誤，可錯誤在清洗派系後，沒有掌權，反而被架空，反而造成局勢動蕩。」
子嬰嘆息。
項羽有些理解。
朝廷勢力平衡，皇位才能問鼎；朝頂勢力失衡，皇位不穩，甚至可能被弒殺。
不過，也與某些人大手大腳有關。
秦昭王是富一代，辛苦創業，打下了大根基；秦始皇是富二代，有豐厚家底，可大肆揮霍，做大事情，做很多敗家的事情，因為家底豐厚，一時之間也敗不光。
秦二世是富三代，接過富二代的爛攤子，卻沒有資本繼續大手大腳花錢了，必須要勤儉持家，才能維持局面。
可秦二世還要繼續敗家，繼續大手大腳，于是敗光家產，公司破產了。
項羽又是道︰「胡亥派人，要扶蘇自殺……那時扶蘇，若是不自殺，而是直接起兵，率領長城兵團南下，清君側，未必不能奪走皇位？」
子嬰說道︰「那時，胡亥已經掌控了咸陽禁軍，又是讓護軍使用虎符接管了長城兵團，扶蘇，蒙恬只有少數嫡系兵馬追隨！」
「扶蘇若是自殺，還能保全手下嫡系生命；若是扶蘇造反，護軍一聲令下，長城兵團會出手誅殺扶蘇，蒙恬等人……他們沒有選擇！」
扶蘇也好，蒙恬也好，只是將軍，而不是軍閥，對于軍隊的掌控有限……只要皇帝一聲令下，就可奪走兵權。
他們沒有機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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