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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我不是累贅

孟不言本想反駁,可仔細一想卻又不知道該反駁些什麼。

從小到大,他都明白什麼是家,說起來還真就是徐毅拐來的。

卻在此時,一只手拍在了孟不言的肩上。

徐毅拍著孟不言的肩膀,對眾人說道︰「什麼拐來的啊,他可算是貧道的救命恩人,要不然早就餓死街頭了。」

孟不言抬起頭來,愣了許久。

張銘接過了雷虎端來的花生,抓了一把道︰「愣什麼呢,花生,吃嗎?」

孟不言看向這個陌生的掌櫃,點頭接了過來。

剝開一顆花生,送入嘴中。

「好吃嗎?」徐毅問道。

孟不言點頭答道︰「好吃。」

江柔見孟不言如此乖巧,走過去搭在他肩上說道︰「要謝謝掌櫃才行哦。」

孟不言抬起頭看向江柔,這位姐姐也好溫柔。

這里的人,對他都好溫柔。

半道子、掌櫃、漂亮姐姐……

「謝…謝謝。」孟不言低頭謝道。

孟不言只是在這些人中年紀有些小,十六七歲的在張銘幾人眼里確實只算是孩童。

寒語轉頭看了一眼徐毅,扯了扯徐毅。

徐毅回過頭看向寒語。

寒語湊近細聲說道︰「師兄,你不會要一直帶著他吧?」

徐毅頓了一下,搖頭嘆道︰「不知道啊……」

「什麼不知道?」裴遠問道。

寒語撓了撓頭笑道︰「啊,沒什麼,你們喝……」

徐毅卻打斷了寒語,「我要去涼州一趟。」

裴遠頓了一下,江柔也是扭頭看向了徐毅。

張銘抬頭看向徐毅,眉頭微皺。

酒館里沉默了下來。

孟不言左右看看,細聲問道︰「半道子,涼州是哪啊?」

徐毅剝了一顆花生對孟不言道︰「就你話多,吃花生。」

張銘看著徐毅,問道︰「道宗有人去了,你去做什麼?」

「去還人情。」徐毅隨意答道。

北漠的事情他沒辦法去,帶著孟不言他什麼地方都去不了。

可是,前些日子有個老道士找到了他。

那個人,是當今太師欽天監監正孔悅,來找他是要他還當初掌印大監南寧的人情。

說是讓他去涼州走一遭。

雖然不知孔悅到底是什麼意思,但徐毅還是答應了下來。

這般人情,若是欠的越久就越難還。

徐毅伸手將孟不言攬到身旁,說道︰「此行他不能跟著我,所以我想求各位幫我照顧他一段時間。」

孟不言愣了一下,扯著徐毅的衣角問道︰「半道子你要去干嘛?」

張銘放下酒杯,問道︰「不能帶回道宗嗎?」

徐毅沒有說話,倒是一旁的寒語說道︰「他不是道宗弟子,最多只能在山上待十日,十日之後就必須離去,而且…我和師兄要是回了山說不定就出不來了。」

裴遠出聲道︰「要不然去我那吧。」

「你們…在說什麼?」孟不言抬起頭問道。

裴遠笑道︰「你這位半道子朋友有些事情,不能帶著你一塊去,你先去我那待一段時間,怎麼樣?」

孟不言看著裴遠,又轉頭看了向了徐毅。

徐毅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到︰「忙完我就來接你。」

孟不言愣了一下,問道︰「不能帶我一起去嗎?」

「不能。」徐毅道。

孟不言低下頭,有些沮喪道︰「……我明白了。」

孟不言明白徐毅是為了他好。

半道子這次要去的地方一定很危險不能帶著他。

他會听話,也會等著半道子回來,可他不明白的為什麼徐毅都沒跟他商量過,沒問過他的意見。

「多謝。」徐毅對裴遠說道。

裴遠大手一揮,說道︰「不礙事,既然是寒語師兄那就是我裴遠的朋友,不說這些,喝酒喝酒。」

孟不言在這酒桌前顯得格格不入,他起身走到了酒館門口。

見門口台階上坐著個老頭兒,他也坐了過去。

孟不言撐著下巴,看著前面。

張伯扭頭看了一眼這小女圭女圭,沒有理會。

官道上除了枯葉樹杈便再無他物。

青州孟家,孟不言生下時候便沒怎麼見過自己的爹娘,他們只知道銀子還有家族,而他不過是家族的一個累贅罷了。

從來沒有人管過他,無論他在外面做了什麼,多晚回去,時間久了他也不明白自己生活的地方到底該稱作什麼。

從小他就對家沒什麼概念,也沒人願意陪他說話。

就算是孟家沒落被抄家了,被押往京城的路上,他的內心都毫無波動。

他愛笑只是因為不想讓別人看到他心底的脆弱。

半道子有時候憨憨傻傻的,有時候卻又很聰明。

半道子用一個人情與掌印大監換出他來,說是一個小小的人情,孟不言卻明白,這一個人情從來不是一件小事。

半道子不想欠別人的,卻因為他欠下了一個人情。

當半道子牽著他的手帶著他離開的那一刻,孟不言恍惚明白,原來,這就是被人在乎的感覺。

「坐在這兒干什麼?」

身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孟不言回過頭去,見是酒館掌櫃答道︰「沒什麼,就是看看。」

張銘坐下問道︰「你今年多大了?」

「十六…十七,忘了。」孟不言搖頭道,他連生辰都沒過過,到底幾歲他卻是也有些記不清了。

張銘點頭道︰「十六七啊,那也不算小了。」

孟不言沒有說話,只是撐著下巴看著前方。

「其實你還是想跟著那個小道士吧。」

孟不言回過神來點頭到︰「是啊,可半道子又不讓,再說了我跟過去就是個麻煩,礙手礙腳的。」

「你也知道啊。」張銘道。

「但其實我不在乎的,跟過去也不用半道子照顧我,但我覺得我不是……」孟不言笑了一下,笑容忽然收斂,說道︰「我不是累贅。」

張銘看著這少年郎,少年心思最為敏感,也更是脆弱,顯然是傷到他的內心了。

「他要去的地方是戰場,你也要跟去嗎?」張銘問道。

孟不言想都不想便答道︰「去,我又不怕。」

張銘卻是搖了搖頭說道︰「可你沒那個實力,他還是要護著你。」

「我可以學。」

「學什麼?」

「學道法,半道子說他不會道法只會使劍,他不會的,我就幫他學。」

恍惚之間,張銘明白了過來。

那道宗的小道士。

是少年郎眼中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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