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哥沒想到自己難得一句口嗨還能被當事人撞見。
他清了清嗓子︰「我就隨便一說——」
「得了吧, 我還不知道你？」pud經理上次電話battle沒掰贏，這次抓到把柄肯定不會放過︰「詛咒我們空大夢游也就算了，還詛咒我們鬧肚子, 你這人極其歹毒！蛇蠍心腸！！！」
簡茸低頭剛想接過丁哥遞過來的香, 伸出手卻抓了個空。
丁哥也把香攥手上反擊︰「是, 我心腸歹毒，你又是什麼好人？」
pud教練︰「我怎麼？！你又要倒打一耙是吧！」
「那你說, 你上這干啥來了？求雨？」丁哥一語道破︰「我就不信你沒詛咒我們輸！」
剛在車上教savior許願「soft賽前因罵人被禁賽」的pud經理老臉一紅︰「——我當然沒有！」
丁哥冷嗤︰「敢做不敢說，你算什麼中年男人。」
pud經理一推眼鏡︰「先管好你自己，成熟的中年男人是不會教小孩子詛咒別人的。」
簡茸無語地听著，眼里的嫌棄非常明顯。
這是什麼小學雞對罵, 把這倆人拎起來往他直播間一丟，兩分鐘不到就能被那群噴子剝層皮。
神奇的是, 他憋了一路的起床氣好像散了大半。
他剛想往後一步跟這兩位小學雞拉開距離, 手腕就被人牽了一下。
路柏沅的眼楮依舊繃成了單眼皮，垂著眼的時候顯得有些冷漠。
他把自己的香分成兩半，另一半放到簡茸手里︰「先拜, 還要去幾個大殿。」
大清早的，行人都忍不住往他們這邊瞧。
兩位中年男人一個叉著腰一個雙手抱臂你來我往叨逼叨半天, 兩人身後各自站著幾個年輕的男生, 男生們都戴著棒球帽，滿臉倦容, 腳下都踩著價值不菲的球鞋。
ttc其余幾個成員都一幅看熱鬧的姿態，甚至還想賭一賭誰能吵贏。pud這邊听得懂的還在尷尬, 听不懂的就一臉茫然。
「行了，別人都看著呢。」xiu頓了一下，開玩笑道︰「而且沒見他們中單在嗎, 你看soft一幅隨時準備替他教練出頭的樣子……你罵得過？」
pud經理掃了眼soft。
soft正和road站在一塊，低著頭，從road手里接過香，轉頭跟著road去爐前燒香了。
看著也沒有很想為自己教練出頭。
pud經理冷哼一聲，回頭把香還回去︰「去拜，早點拜完回基地，你們還能再睡一會。」
簡茸還是沒想到要許什麼願，他連過生日吹蠟燭都不搞這一套。
他眼皮沉，學著路柏沅拜了拜，什麼也沒想，上去把香插好。
身邊飄來xiu的一聲︰「你就學著soft那樣拜就行。」
回過頭，看到pud幾個隊員站到了他們身邊，同樣精神不濟。
簡茸隱約听見他們隊伍的韓國教練和98k之間竟然也是用中文溝通。
xiu朝他們抬了抬下巴︰「你們怎麼也這麼早？」
路柏沅捻開手指沾上的灰︰「習慣。」
剛開始那兩年都是富哥親自帶他們來，商人似乎都信這些，說是來越早心越誠，今年還算晚的了。
袁謙插上香回來，問︰「你們是頭一回來？」
「這兩年都來。」xiu打了個哈欠︰「不過我們以前來的比較晚，所以才一直沒和你們踫上吧。」
雖然兩位戰隊經理見面時吵了半天，但上完這柱香後，兩人還是臭著臉並肩走在一塊，聊了一下那場直播事故的後續情況。
其他人跟在他們身後，沒怎麼交流，本身兩隊之間也沒那麼熟，平時也就只有路柏沅跟xiu會聯系。
簡茸身邊靠過來一個人。
「soft。」savior叫了他一聲︰「今天下午打韓服嗎？」
路柏沅眼尾瞥過來，懶懶地掃了他一眼，很快又轉回去。
簡茸說︰「打。」
savior眼底一亮︰「那窩等你？」
「你等我干什麼？」簡茸疑惑︰「我又不和你打。」
旁邊的人︰「…………」
好殘忍。
savior倒沒多難過，他拿出手機︰「那你加窩微信吧，想打了可以找窩。」
這次簡茸沒有拒絕。
加上微信，savior順口問︰「頭像的貓咪，可愛，你的嗎？」
這是簡茸第一次听見別人說小橘可愛。
他咬糖的動作一頓，臉色明顯好了很多︰「我兒子。」
「這胖貓是你兒子？」小白困得睜不開眼，整個人靠在pine身上，他想起什麼，下意識叨叨︰「你頭像是兒子，我哥頭像是兒媳婦，你們情侶頭像啊？」
簡茸一口咬碎嘴里的糖，肩膀倏地繃緊。
簡茸肯定不介意別人知道他和路柏沅的關系。
甚至有的時候，他還想拿著個大喇叭在每回都能奇奇怪怪出現在周圍的小白耳邊告訴他好好訓練別特麼整天在基地瞎晃悠。
但理智告訴他，路柏沅可能會介意。
路柏沅身上接的代言是lpl歷來所有選手中最多的，小白以前給他數過，雖然很多名字他沒听過，但用小白的話來說，又多又牛逼。
這些不僅因為路柏沅實力強，還因為他長得帥，粉絲多——尤其是那群老婆粉，每次都能把路柏沅的周邊銷量草得比一些愛豆還恐怖。
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們都是男的。
那事就更大了。
簡茸臉黑成鍋底，把碎掉的糖又咬了一次，剛想說「沒」。
路柏沅輕飄飄地說︰「嗯。」
簡茸差點咬到自己舌頭。
他肩膀僵直，心跳加快，瞌睡一瞬間跑沒了影。
「我就說，」小白收回目光︰「我和p寶也是情頭，他是月亮，我是星星。」
pine淡淡道︰「你自己改的。」
「靠。」xiu笑著把話圓了︰「你們ttc的人都什麼毛病。」
話題輕松飛過，只剩簡茸一個人還含著糖發呆。
就這？
就聊完了？
丁哥和pud的經理從里頭走出來︰「這殿小，就倆位置，分批進吧，簡茸你先去。」
pud經理順手拽了下savior︰「你也去，學著soft就行了。」
簡茸還沒回神，帽子就被人摘了。
路柏沅抬手幫他把飛起來的兩撮毛順回去︰「去吧。」
兩個隊伍的中單一塊進去了。寺廟煙灰多，路柏沅想把簡茸的帽子放外套內側擋著，撲了個空，才想起自己今天沒穿外套。
他肩膀被人拍了下，xiu在身後朝他努了努嘴。
兩人走到了一邊的樹下。
xiu直截了當地問︰「在一起了？」
路柏沅應得干脆︰「嗯。」
「……真有你的。」xiu在心里算了算日子，又發現根本不用算——這才剛打完常規賽。
「雖然我說過讓你去追，但你這動作未免太快了吧？」xiu想到什麼︰「soft滿18了嗎？」
「剛18。」
「牛逼。」
他們周圍偶爾有行人路過，隊友們又都在前面站著，也不好說太多。
xiu看了眼在廟里拜得不怎麼誠心的小藍毛，忽然好奇︰「你喜歡他哪了？」
「年輕？游戲技術好？嘴皮子厲害？長得好看？」xiu越問越起勁兒︰「你是一開始就喜歡男的嗎？靠……那以前咱哥幾個一塊混網吧的時候……」
路柏沅︰「打住，沒你們事。」
xiu想起路柏沅以前用他們戴過的耳機都要拿紙墊著的場面，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發散的思緒。
他回到剛才那個話題︰「那你到底喜歡小藍毛哪兒了？」
路柏沅其實沒打算回答這個問題。
但當簡茸從廟里出來，探著腦袋左右環顧找人的時候，路柏沅月兌口道︰「可愛。」
xiu︰「？」
什麼玩意兒？
xiu忍不住轉頭，正好對上簡茸的視線。
對方發現他和路柏沅站在一塊之後，眼皮緩緩往下垂，目光非常不友善。
xiu︰「……」
這詞放到soft的爹粉眼里，都要覺得你是在侮辱他們兒子。
兩隊人寺廟拜了一圈，終于只剩最後一尊佛像。
大家都明顯松了一口氣，xiu抬手伸了個懶腰︰「趕緊拜，拜完回去我還能再睡兩小時……」
簡茸順著聲朝他看去，動作一頓。
上海這段時間天氣好，一行人幾乎都穿著短袖，只有xiu穿了件薄薄的長袖。手自然垂落的時候看不見什麼，但一旦舒展開來，就會露出他手腕上幾張疊在一塊的止疼貼。
簡茸看得有些出神，直到丁哥出聲催他，他才默不作聲地收回視線。
路柏沅隨意拜了兩下，起來時發現身邊的人還跪著。
他偏頭看去，挑了下眉。
一路過來一直都是敷衍拜幾下就起身離開的人現在正閉著眼，雙手合著，動作保持了幾秒鐘。然後才彎腰拜了拜。
回去的路途比來時熱鬧了許多。小白和袁謙在討論自己鼻孔里全是煙灰的事，pine開著聲音在打斗地主，車里還放著去年lol的比賽主題曲。
簡茸已經沒睡意了。他靠在車墊上，轉頭看著窗外，像在想什麼事。
手機震了一下，簡茸心不在焉地低頭——
【r︰剛才許的什麼願？】
簡茸很快反應過來。
今天開的小型商務車，空間小，聲音壓得再低前面的人都听得見。
【⺪耳︰說出來就不靈了。】
【r︰可以告訴男朋友，佛祖能理解。】
男……
簡茸腦子騰地發熱，猛地扭頭看了一眼。
路柏沅低著頭，臉上沒什麼表情，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在看比賽錄像。
簡茸僵硬地收回視線，低頭盯著手機，使勁兒薅了幾下頭發。過了一會，又伸手去捏帽子。
小動作怎麼這麼多。
路柏沅覺得好笑，看他為難，沒想再逼他，打出一行︰不想說就算了……
【⺪耳︰許了一個。】
【⺪耳︰希望男朋友手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