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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這位已經入獄的年輕人還處于極度亢奮的狀態,因為有來自十幾家報社的記者前來采訪他,即便他在監獄里,仍然唾沫橫飛的講述自己征服天空的故事。

李昭譽暫時沒有打攪他,因為他不希望自己就這麼出現在記者的面前。

而當天色昏暗,記者們離去之後,李昭譽隨同澹台駿進入了拘留所,見到林世榮的那一刻,這個家伙仍然很興奮,但當他看到澹台駿的身後跟著李昭譽,林世榮整個人立刻變成了霜打的茄子。

「是是出了什麼事了嗎,怎麼您也來了。」林世榮知道,如果不是有什麼大事,是不會驚動李昭譽的。

李昭譽坐在了椅子上,說道︰「陳雅萊女士去世了,世榮。」

「她她死了。」林世榮的眼楮瞪大,有些不知所措,他頹然坐在地上,說道︰「可是她明明好好的,我還被樹枝掛傷了後背,她連一點皮外傷都沒有啊。」

「內出血導致的髒器衰竭,我知道的只有這一點。」李昭譽淡淡說道。

「什麼時候的事?」林世榮問。

李昭譽說︰「就在你們落地後不到四個小時。」

「那豈不是說,只有我知道真相了,那哪里還能說的清楚。」林世榮喃喃說道, 李昭譽說︰「所以,皇上把這件事交給了我。你今天光顧著與記者說你的光輝事跡, 卻不知道, 外面已經鬧的沸沸揚揚了。現在, 我要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

到了這個時候, 林世榮已經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

他與陳雅萊是在三個月前認識的,就在天空運動社,與林世榮純粹是為了追求刺激, 前去天空運動社想要登天不同,陳雅萊還是一位研究人員,她致力于研究自然天氣,研究風雨雷電是如何形成的。

這與她的家庭有關,他的父親是一位水手, 死于海難, 陳雅萊認為, 如果能找到科學的辦法, 提前預知台風等惡劣天氣,那麼將會造福于人類, 因此她成為了一位研究員,只不過研究的是天氣,因此與林世榮有緣踫見。

早先, 她與林世榮一樣, 只是在天空運動社那些老鳥的帶領下,乘坐氣球升空旅行, 有熱氣球也有氫氣球, 飛行高度一般在兩千米到四千米左右, 這也是氣球旅行的常見高度。

但陳雅萊致力于登上一萬米的高空, 而林世榮也想挑戰天空運動社所未曾到達的極限。

因此二人欺騙了天空運動社的人,他們專門雇佣了一架氫氣球,進行了改裝, 加上了各類設備,風速儀、高度儀、望遠鏡、溫度計等等。二人只是告訴天空運動社的人,他們只是去四千米的高度進行測繪,期間演練了好幾次, 二人借機學會了如何操作這種氫氣球。

陳雅萊的目標是為了測繪, 而林世榮則是為了冒險, 他一直對降落傘很好奇,準備在期間試驗降落傘,進行跳傘運動。當然,林世榮沒有魯莽到自己親自去跳,他為山羊準備了降落傘。

而在一個晴朗的早上,二人哄騙天空運動社的人下去,解開固定的纜繩,飛向了高空,目標則是一萬米,這個人類所從未抵達的高度。

僅僅只用了十分鐘,他們就抵達了一千五百米,林世榮幫助陳雅萊完成了第一次測繪,並且把數據詳細寫在了紙條上,通過信鴿傳遞了出去。而一直到這個時候,林世榮才清楚,這次飛行是極為危險的,陳雅萊正是知道這種危險,才提前傳出數據,以免因為事故,導致這次氣象測繪無功而返。

當氣球繼續上升,卻是飄入了烏雲之中,里面電閃雷鳴,這也是林世榮第一次感覺到後悔,他想起了小時候听說的一個故事,一個與裕王爺爺有關的故事。

據說那是裕王小時候,來自藏地的某個上人到北京覲見當時的太祖皇帝,並且大力宣傳藏傳佛教,而在裕王眼里,那就是封建迷信。當時的藏地僧人想要重啟滿清時代在北京的那些藏傳佛教寺廟, 而太上皇僅僅準許開啟兩座。

其中一位年輕的僧侶與幸運獲得了裕王的召見, 裕王願意和他打賭, 贏了就幫他求情。

裕王讓那位僧侶扛著一個鐵矛, 在雷雨天在地上奔走, 看看雷是否能劈死他,但結果就是,這個僧侶沒有敢這麼做,而據說後來他回到藏地,讓牧奴這麼做了,結果牧奴被雷劈死了。

林世榮很擔心自己也被雷劈死,但陳雅萊並不擔心,她告訴林世榮,這套氣球上沒有使用任何導電的材料,因為她的丈夫就是在陪伴她升空的過程中,遭遇雷擊去世的。

然而,烏雲之中不僅有雷電,還有狂風驟雨,在狂風席卷下,林世榮和陳雅萊像是破麻袋一樣,在筐里被甩來甩去,一度林世榮還被甩出了外面。為了擺月兌這一高度的烏雲和暴風,二人把沙袋扔了出去,順利上升,到達了烏雲之上,看到了陽光,進入了一片雲上仙境,在回憶的時候,林世榮對那里的描述最多,因為他們還在這個五千米的高度,看到了蝴蝶。

為了證明這一奇觀,他們捕捉了蝴蝶,而氣球因為失去了足夠的配重,快速上升,抵達了七千米,這是此前所有飛行器達到的最高高度。

七千米,空氣變得稀薄,溫度也下降到了零度,當林世榮換上自己的皮衣保暖的時候,卻看到陳雅萊沒有加厚衣服,才知道,這個女人為了節省寶貴的載重,竟然連防寒衣服都沒有帶,林世榮把自己的衣服給了她。

顯然,這個十八歲的年輕人對這位已經近三十歲的女士,已經產生了一些感情。

二人抱在一起取暖,又升到了八千米,忍受著零下十五度的氣溫,陳雅萊依舊堅持記錄數據,但卻無法傳輸出去了,因為她帶來的信鴿有一只凍死,有一只沒有死,但卻在扔出去的時候,如同鐵錘一樣掉落下去。

這個時候,二人終于意識到了危險,想要下降高度,至少在這一刻,林世榮已經不在乎征服一萬米了,不知道是為了這個女人,還是純粹為了保住小命,亦或者兼而有之。

只不過,從未抵達的高度是對氫氣球設備最大的考驗。

想要下降高度,只有拉開閉氣閥,釋放一部分氫氣,降低浮力,可問題在于,這是此前未曾達到的高度,閉氣閥也未曾考慮如此低溫,早就被冰給凍住了。

林世榮被寒冷和缺氧折磨的意識模糊,他對氣球的熟悉也完全不如陳雅萊。

陳雅萊登上繩梯,在零下十五度的氣溫,一萬米一千米的高度要爬到頂端,手動解開閥門,最終她成功了,但卻無法控制閥門,氫氣不斷的釋放,氣球也在降落,但問題在于,這種降落已經完全無法控制。

當氣球降低到了六千米高度的時候,氣溫升高,空氣充裕,讓林世榮恢復了意識,他在陳雅萊的嘴里得知了剛才的事,但這個瘋狂的女人一邊講述一邊記錄著各類數據,在記錄之後,塞進銅管里,掛在胸前,她告訴林世榮,氣球正在以無法控制的速度下降,或許二人會死,但數據必須保留下來。

為了自救,能做的就是把一切能扔的東西全都扔掉,但問題在于,氣球已經落下雲層,下面是陸地,可以看到居民區,林世榮猶豫,要不要扔東西,這可能砸死地面上的無辜人,但陳雅萊根本不顧及這些,她只想著保住自己的數據,于是不顧林世榮的反對,把一切能扔的全都扔了,甚至還月兌掉了兩個人的外套。

但即便如此,氣球下落的速度仍然很快,是林世榮拉著陳雅萊登上繩梯,用刀把繩子割斷,把吊籃筐子扔了下去。二人落地,保住了性命。但正如林世榮擔心的那樣,氣球上扔下的東西砸死了一位鄉間勞作的農夫,而砸死他的正是一頭摔成肉餅的羊,那是林世榮準備測試降落傘的。

林世榮是因為偷盜氣球被抓起來的,他以為陳雅萊也被抓起來了,並不知道他們的自救行為砸死了其他人,當知道這一切的時候,林世榮才認識到了問題的恐怖,他失手殺了人。

「你的事情,我已經明白了。最後問你一句,你剛才所說的,是不是都是真的。」李昭譽輕拍林世榮的肩膀,問道。

林世榮重重點頭︰「都是真的,除了陳雅萊打開閥門,是听她說的除外,其余都是我的親眼見到,親耳听到的。」

李昭譽頷首︰「好了,我知道了。」

「叔,我該怎麼辦?」林世榮沒有想到,李昭譽說完知道了,就要往外走去。

李昭譽回頭對林世榮說道︰「繼續呆在這里,別人問你,你就把剛才與我說的,說給他們听,不論是司法部門詢問還是記者們詢問。」

「可是誰會相信我呢?」林世榮說。

這次危險的飛行,砸死了人,這是事實。林世榮肯定要負責,但問題在于砸死人的那些東西,是陳雅萊扔下去的,也是她主張的,主要責任應該由她來負,只不過這個女人死了,責任已經分不清。

李昭譽對林世榮說︰「皇上讓我來,就是要把你從這里帶出去,讓你的爺爺放心,你還要擔任我大婚時的伴郎,這也是皇上的安排。」

「這真是皇上的意思?」林世榮有些不敢相信,在他的印象里,帝國的皇帝,眼里從來揉不得一粒沙子。

李昭譽點頭︰「確實如此。」

最後,李昭譽安排澹台駿在這里看著林世榮,自己就離開了,他根本就沒有表露身份,以至于崇明縣這邊,都不知道裕王府的大公子來過。

而李昭譽也終于知道,為什麼皇帝會安排自己來做這件事了。

陳雅萊死了,這件事的內情就只能由著林世榮一人來說,是真是假,已經沒有了旁證。如何處罰他,就看負責這個案子的人是否願意相信林世榮所說了。

從重處罰,那就是林世榮任性胡來,偷盜氣球,造成事故,致人死亡,這是必然要判重罪,被監禁幾年的。

但如果從輕來論,就是林世榮的在飛行之中緊急避險,一切責任都屬于陳雅萊女士,林世榮責任不大,只需要進行賠償和道歉就可以了。

只不過,因為輿論已經沸沸揚揚,這件事想瞞也瞞不住了,所以必然要鬧大。而這種事一旦鬧大,就要鬧到帝國法院那里去,李昭譽不用跟沒頭蒼蠅一樣亂轉,直奔帝國法院就可以。

帝國儲位的最有力競爭者與帝國法院、勛貴子弟案件,這才是皇帝的真實意圖。

李昭譽的馬車抵達了碼頭,他在登船的時候,忽然停了下來,返回了岸邊,對身邊跟著的侍從官說道︰「去查一個那個什麼天空運動社,那里是什麼情況。」

下午的時候,李昭譽還在碼頭的一家小飯館吃飯,侍從官就回來了,告知了李昭譽一個比較好的消息。

天空運動社已經放假了,社內成員多半回了老家,只留下了老板一家,而這一家已經躲了起來,不接受任何采訪,而且其也推翻了林世榮陳雅萊二人偷盜氣球的傳言,直言那並非偷盜,那個氣球已經長租給了二人。

老板甚至對治安官說,到底是意外飛行還是操作失誤,還在調查之中。

顯然,這位老板是一位明白人,在得知了林世榮的身份之後,故意把情況往有利于他的方面說,也故意混淆視听。

「先把這個運動社的消息告知林世榮,然後找到這個老板。」李昭譽說。

「找到之後呢?」

李昭譽說︰「讓澹台駿見他,這個家伙知道應該怎麼做對林世榮更為有利。有些事,我可以出面,而有些事,我還是要避一避的好。」

「大公子就怕那位公子哥不明白您的良苦用心啊。」侍從低聲說到。

李昭譽笑了︰「他一個紈褲,最是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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