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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五一 孟德斯鳩

李昭睿說著,把一份資料傳給了所有與會的大臣。

這份資料是帝國通過猶太人搞到的,但得到了大同盟重要成員葡萄牙方面的認可,雖然葡萄牙瞞著帝國加入了大同盟,但與帝國的友誼卻並未終結,而且,其對大同盟的意義非常重要,不僅在于開闢了伊比利亞半島上第四戰場,還為大同盟提供了以千萬銀元計數的資金。

在大同盟之中,葡萄牙的地位僅次于奧地利與荷蘭,與英國並駕齊驅。

如同路易十四信中所言,大同盟在談判之中表現出了強烈的傲慢,不僅把談判地點設在已經被大同盟佔領的法國城市里爾,還故意把一切的會議日程安排的和上次一樣,與上次談判中法國讓西班牙新王閃亮登場一樣,這一次大同盟也帶來了他們認可的西班牙國王,也讓他閃亮登場。

但這只是禮節上的傲慢,更重要的是條件上,大同盟代表提出,法國軍隊要全面撤回國內,不許在西班牙、萊茵河和亞平寧保留一兵一卒,立刻召回西班牙國王腓力五世,並且認可查理為西班牙國王。

對于迫切想要停戰的路易十四來說,只有召回腓力五世這個條款是他做不到的,並非不能接受,而是做不到,因為他的孫子在當上西班牙國王後,迅速掌握了權柄,並且得到了本國貴族的支持,地位十分穩固,已經不是法國國王說廢黜,就廢黜的。

其余的條款,路易十四都可以接受,可問題就在于,這並不意味著法國可以得到和平,因為那只是停戰條款,並非和平協議,大同盟的代表提出,只有做到了那些條款,法國才能得到兩個月的和平,兩個月內,大同盟不會進攻法國,而這兩個月,則是大同盟各方討論如何懲治法國的時間。

這是極大的羞辱,如路易十四所說,他這一生也未有過這樣的羞辱,這才有了後續兩次頒布罪己詔,動員整個法國事情。

顯然,路易十四不想讓帝國在做出決策的時候知道他此時受到的窘迫,因為沒有人會站在失敗者一方。

「看來法國支撐不住了。」

「是的,我個人認為,今年就可以結束戰爭。」

「這一次巴黎可能會被攻破,路易十四的時代終結了。」

「我認為法國不至于失敗的這麼快,那可是太陽王路易十四,他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最傲慢的人,我不認為他會向大同盟卑躬屈膝,或許他會戰斗到最後一刻。」

御書房里,大臣們迅速做出了自己的判斷,並且嘰嘰喳喳討論起來,就如同路易十四擔憂的那樣,帝國的決策層因為得知了大同盟的條件,對法國的期待降低了很多,要知道在這之前,帝國決策層基本認定,法國會失敗,但只是無法再像以前擴張,會獲得體面結束戰爭的機會,畢竟大同盟也不是鐵板一塊。

「不要嘰嘰喳喳的討論,朕需要的是措施,如何在法國失敗的情況下,維護帝國在歐陸的利益和話語權。」李君華說道。

陳平當即說道︰「我認為榮王殿下未必能在這種大事變中處理的得心應手,或許裕王殿下要再辛勞一趟。」

副相趙文廷也說道︰「是的,我認為應該授予裕王殿下全權,包括代表帝國宣戰的權柄。」

「宣戰,這有些太過了吧,實在沒有必要啊。」

「是啊,以殿下的縱橫手段,僅僅是外交場上就可以維護帝國的利益了。」

反對的聲音來自幾位部長,經濟部長、財政部長等一批和經濟、民生有關的部門,這些人有共同特征,他們沒有軍事和勛貴的背景,完全是從帝國基層一路提拔上來的,因為出身和工作領域的關系,他們與議院的關系更為密切。

這些官員其實很擔心一點,因為‘賣國案’愈演愈烈,在某些人眼里,這是裕王對反對和搞壞他歐陸戰略的人反攻倒算,當然,事實也是如此,因此很多人擔心,如果裕王有宣戰的權力,那他到了歐洲,向大同盟宣戰,繼續自己早先的策略怎麼辦?

可是在皇帝看來,這種考慮完全沒有必要,並不是他相信自己的弟弟,而是他對弟弟實在是太了解了,假設李君威到了歐洲,認為對大同盟宣戰對帝國的戰略利益有著深遠的正面影響的話,那麼即便不授權給他,他也會發起戰爭,畢竟他是有調兵的權限的。

李君威咳嗽一聲,所有的討論都停止了,他說道︰「皇上,我需要宣戰的權力。」

「裕王殿下,請問真的有這個必要嗎?」

李君威看了提出問題的人一眼,平淡說道︰「有這個必要,在合適的時候,帝國要向法國、西班牙宣戰?」

「向法國宣戰?」所有人都被李君威的跳躍思維搞的措手不及。

李君威說道︰「是這樣的,從一開始,我的戰略就是以法國的失敗告終,只有法國失敗了,我們佔領新法蘭西這些殖民地才會穩固,而只有向法國、西班牙宣戰,我們才可以順利拿到直布羅陀。

也只有向法國、西班牙宣戰,我們才能以戰勝國的身份加入到後續的停戰談判中。歐洲這塊蛋糕,帝國可以不吃一口,但一定要做那個切蛋糕的人。」

「那大同盟那邊呢?」陳平問。

「只要他們不想瓜分法國就可以了。」李君威說。

「應該不會有人這麼蠢。」陳平低語道。

如此,裕王再次前往歐洲的事情就確定下來,在散會的時候,李君華說︰「老三,這一次去歐洲,帶上昭譽和昭承兄弟,孩子們也不小了,該是去歐洲見見世面了。」

巴黎。

在巴黎的一座花園旁,有一座靜謐的宅院,這座簡單的宅院里住著法蘭西的英雄,沃邦元帥,他已經七十歲高齡,卻仍舊有一顆為法國獻出一切的愛國心,只是,路易十四國王已經容不得他,而他對國王對法國也已經失望了。

縱然在凡爾賽宮中有屬于自己的空間,元帥依舊選擇避開那充斥著奢靡的凡爾賽宮廷。

今天,他穿上了華麗的元帥服,手里捧著一個盒子,走出了家門,十幾個家人跟著他,眼楮里全都是不舍。沃邦元帥失去權柄是因為觸怒了路易十四國王,而大家知道,今天他要更加的觸怒他,甚至連生命都不要了。

「回去吧,孩子們,我的一生已經釋放了太多的光芒,但今日我將綻放出最絢麗的光。」沃邦元帥對自己的家人們說道。

馬夫拿來了上車的凳子,但沃邦沒有走進車廂,而是移動了車廂,坐在了馭夫的位置上,他對馬夫說道︰「今天是個危險的日子,你不必跟隨我了。」

馬夫是隨他征戰多年的老兵,只有一只手,他也已經知道沃邦要做什麼,眼含熱淚,沃邦對老戰友說道︰「去吧,我的孩子會給你一條出路的。」

說罷,沃邦堅定的駕車離開了,兩匹戰馬發出嘎達嘎達的聲音,在清晨的花園旁分外醒目,而很快,這輛馬車就進入了市區,沃邦想要在死之前,看一看歐洲最美麗的城市。

五十萬人口的巴黎從來就沒有安寧的時候,但街道上人不多,有些十字路口還有戒嚴的軍隊,但沃邦元帥是所有軍官都認識的。

「發生了什麼,年輕人?」被攔下了之後,沃邦問向執勤的瑞士衛隊,這是國王的衛兵。

那個瑞士人向沃邦敬禮之後說道︰「元帥,這幾日巴黎出現了叛亂分子,人們在牆上貼恐嚇國王的材料。國王陛下命令我們彈壓,還巴黎一個安寧。」

這個時候,兩個士兵拖著一個年輕人從小巷子里走出來,這個年輕人衣著得體,看起來十五六歲的模樣,用力掙扎著。

沃邦將其攔住,問向軍官︰「你們為何抓他?」

「他在牆壁上張貼恐嚇國王的材料。」一個士兵把幾張材料遞給了沃邦。

沃邦拿起來一看,發現上面寫的全都是路易十四該死之類的話,而那個年輕人卻辯解說道︰「我是一位紳士,怎麼會寫出這麼愚蠢的話來?」

「可是我明明看到的。」士兵說道。

年輕人說︰「我是在撕扯那些粗暴無腦的東西,蠢貨!」

「那你為什麼要跑?」士兵反問。

「這是我身為公民的權力,我想要跑就可以在路上跑。」年輕人整理了一下衣服,平淡的說道。

沃邦輕輕搖頭︰「好了,讓這個年輕人上車吧,我會親自把他送到凡爾賽宮的衛隊手里。」

年輕人仔細打量了一下沃邦,驚呼︰「您是沃邦元帥?」

「是的,年輕人。」

那個年輕人說︰「我跟您去凡爾賽宮,我要見國王陛下。」

「上車吧,我不能保證你能見到陛下。」沃邦說。

年輕人飛快上車,沃邦把韁繩交給了他,並且詢問了他的名字,這個孩子自稱夏爾,來自波爾多,從言談舉止來看,他不僅出身貴族,而且是一個淵博的人,比之普通的貴族更有涵養。

夏爾駕車前往凡爾賽宮方向,看著沃邦拿著那幾頁紙發呆,他一本正經的說道︰「元帥,這真的不是我寫的,如果您認為這是我寫的,是對我的羞辱。」

「那你為什麼在士兵抓你的時候逃跑?又為什麼把這些東西扯下來?」

夏爾說︰「因為這些粗暴的言論佔據了最好的位置,我扯下來是想貼上我的作品。」

「那我可以看看你的作品嗎?」沃邦問道。

夏爾點點頭,從後背掏出一個壓扁的包裹,里面全都是大字報。

而大字報的報頭就足夠讓他受牢獄之災——國王的十惡。

沒有人性的政治、沒有思想的崇拜、沒有人文的科學,沒有道德的商業、沒有良知的知識,沒有真實的歷史、沒有獨立的精神、沒有自由的幸福、沒有勞動的富裕、沒有制約的權力。

沃邦以為這是辱罵路易十四國王的,但他發現,夏爾所罵的是天下所有的專制君主,並不只是路易十四一個人。

而且夏爾還認為,法蘭西淪落現在內憂外患的地步,完全就是被君主專制禍害的。

如果在平時,沃邦肯定會認為這個孩子瘋了,因為沃邦陪伴了路易十四國王大半生,經歷了法國最輝煌的時代,而這一切的輝煌都是因為法國國王的權力遠遠超過別的國王的權力,絕對君主制的法國是歐洲最強國,那麼絕對君主制就是正確的制度。

但是現在,沃邦也對君主專制疑惑了。

「孩子,如果你見到國王,單憑這份材料,你就會死。」沃邦說道。

夏爾搖搖頭︰「我不在乎,總要有人用犧牲去喚醒一個時代,我要見國王!國王可以成為中國皇帝那樣的人,雖然權力被分走,雖然與公民平等,但不妨害他的偉大。而法國也會因為國王的改變而改變。」

「我認為你喚醒不了國王。」

「現在法蘭西已經處于最危險的時候了,國王也在尋求改變。」夏爾爭辯說道。

沃邦說︰「我的意思是,你太卑微了,即便你死了,國王的內心也不會有一絲的漣漪,任何有主張的人,想要實現自己的主張,首先要有影響力,有權力。所以,你太操之過急了。」

「法蘭西必須改變,否則必然滅亡。」夏爾紅了臉。

沃邦說︰「是的,所以必須有一個足夠分量的人,哪怕獻出生命,也要喚醒我們的國王。」

「有這樣的人嗎?」

「這個人就是我。我看了你的作品,也請你看看我的作品。」

沃邦打開了自己的盒子,夏爾看到里面是一本書,書名是《王國什一稅概論》,夏爾有些皺眉,他擅長的是法律領域,因為他答應了伯父,只有學習法律才能得到伯父的貴族傳承,而這是經濟方面的書,但是打開之後,夏爾就清楚,沃邦是真的要去觸怒路易國王了。

「你可以拿走這本書。」沃邦拿來韁繩,在巴黎城郊停下,對夏爾說道︰「帶上這本書,走吧,不要做冒險的事。」

夏爾點點頭,掏出一支鋼筆︰「元帥,可以請您簽名嗎?」

沃邦笑了笑,在書皮後寫下︰國王的工程師,沃邦。

他把筆遞給夏爾,指著手里的大字報說︰「年輕的紳士,請給我簽個名吧。」

夏爾接過鋼筆,在大字報上寫下︰孟德斯鳩男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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