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十年過去,踏入修行路前的種種好像有許多變化,又好像沒有什麼變化。
曾經需要趕路許久才能抵達的地方,如今一念即至,曾經龐大的地域如今看來不過一盆之地。
沒變的是世界,變的是人。
雲層之上,李定的目光投向了下方的一處山谷之中,目光看向了山谷中的一株大樹。
這棵被黃蛇湮滅靈魂,又被他曾經吸食樹心的大樹又奇跡般的活了過來。
曾經為這棵大樹做的事情似乎起了一點作用,這棵樹以李定目前的眼光看,並沒有再像從前那樣走向邪途。
只是……
李定的目光越過大樹,看向其身旁的山岳,這棵扎根于山岳龐大山體旁邊的大樹,剛好處在一處陰濕之地,這讓他皺了皺眉頭。
李定雖然早已踏入修行,卻並沒有刻意研究過風水之勢,不過他修為高深,憑借直覺和感知就能判斷出許多東西。
更何況他如今身乃先天五行造化而成,對于五行生克的關系更是遠超出常人,現在一眼看去立即就發現了這種環境的不妥之處。
畢竟曾受大樹遺則,如今得機,理應能報一分便還是報一分。
李定想了想,忽然伸出右手,對著大樹扎根的山岳一劃。
「轟隆隆…」
宛若地龍翻涌,這座大山內部的土石宛若海浪一樣挪移,驚起山林之中的大群鳥獸。
不過土木水之力皆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場面雖然龐大,手段卻就如同攆面團一般柔和,並不會對林中鳥獸造成絲毫影響。
在轟鳴聲中,山岳被李定挪到另外一處,使得這大樹受水不受陰反受陽。
山岳移形,鳥獸安巢,宛若地龍翻身的旁大動靜緩緩平息,除了來往的路人會驚異于山岳移位,一切都歸于平靜。
「造化一事……」
看著沐浴在陽光之下的大樹,李定心中忽然升起感慨,他本以為造化只于自然,但于這大樹來說,現今他隨手為之一事又何嘗不是造化。
李定環顧四周,曾經青河鎮的百年世家還是那個底蘊更加深厚的劉家留下,強盛一時的張家流落他處,廣陽大鎮他並不熟悉,只是各種格局卻也與當初大有不同。
他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有了數十年,時間似乎很長,但是卻又故事很少。
這一趟走過,曾經的一切也便隨風而過。
「轟隆隆……」
天劫感應從冥冥高空之中升出,伴有濃郁的危機感與隱隱的雷鳴聲。
李定自顧自在這處第一次見識黃蛇天賦魂音的山谷之中待了一個時辰。
下一刻身形隨風起,縱橫雲霄間。
「下一站,五行宗。」
行于雲深處,凜冽罡風呼嘯如巨獸嘶吼,李定周身流動濃郁的先天五行神光,身形化作流光一閃而逝。
………………
巍峨的山脈之上,鋼岩,靈土,烈火,巨林,大湖相依相立。
五行大陣籠罩在整個山脈之上,其上布有玉殿、石宮與枚枚傳承道碑。
這便是【潤澤山道】三大宗門之一,五行宗的駐地。
在五行之氣匯聚的最中心處,盤坐著數十個氣息深厚的元神、合體修士。
五行宗的宗主五行雲列于首位。
濃郁的五行氣息在他們身上彼此流轉,每一次輪轉都會使得他們的法力更為純粹,對五行之道的領悟更加深厚。
這是五行宗所獨有的秘法,可使得一群人的實力以超過自身修行速度的程度修行,大大減弱修行之難度。
忽然,一股澎湃、濃郁、純淨、高等的五行之力無聲無息的涌入到他們氣息運轉之中。
增加牢不可破的桎梏在這一刻松動,無盡的五行之道感悟在心中迸發。
每一瞬,都宛若蛻變。
一息,瓶頸松動。
二息,自身修為大漲。
三息,水到渠成,修為突破。
四息,五行之道種種奧妙不斷的在心中綻放。
天大的機緣!
核心殿中所有的修士宛若饑餓難擋的餓虎,瘋狂的吸收著肆意在他們心中綻放的五行之道。
這個狀態,持續了五息。
下一刻這股五行道韻如潮水一般退去。
好像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出現又消失,所有修士心中都升起一股濃郁的失落感,彼此氣機再也無法維持,紛紛收回自己的力量,睜開眼楮時神情里已經滿是急切。
「五行宗主曾于困境之時助我,李某此行特來報恩。」
浩瀚神音在心中響起,殿中歷代長老都是一愣,下意識的都將目光看向中心的五行雲。
「呼……」
修為已經從元神突破合體的五行雲看著殿中多出來的數尊渡劫修士,心中不可避免的升起激動之色,他深呼出了一口氣,緩解心中的激動,緊跟著借著【五行之道】試圖尋找剛剛與他們對話的李定。
不至于他,殿上的其它長老也都在如此行動,渴望著與他對話。
一股五行之力主動觸及到他們,五行宗的長老與掌門五行雲心髒在剎那間緊繃。
通過五行之力感應,他們感受到了…………一尊如父如母,好似開天而生的,五行神祇!
五行雲心神巨震,一眾長老也在瞬間失態。
「五……五行宗上下,謝道父恩德!」
五行雲聲音發顫,第一個字時還是由他口中發出,第二個字時就已經和諸位長老一起勾動全宗上下,到得第五個字所有得五行宗弟子都強制停下了正在進行的動作,由在掌門與各長老的引導之下,由謝之一字開始,全宗的聲音轟鳴。
感知之中的神祇緩緩退去,那股自身道則宛若投入母巢般的歡愉感也隨之消散,一眾長老與五行雲皆有些悵然,隨後情不自禁的低語。
「竟……有五行大道之先天神祇!」
這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事物!
………………
「五行宗說來也不過只是擁有些利益關系,倒是好做。」
雲層之上,助了這些走五行大道修士一臂之力的李定收回了目光,這一樁因果便算是暫且放下。
「以前都說同道,同道,我現今才算是明白什麼意識。」
感受著剛剛的事情,李定不由得心中感慨,成就了先天神祇之後,李定才從先天五行之道感悟出這個事情。
如,五行之道,用最直觀的言語體現出同道的概念就是同修五行之道者越多,那麼五行之道就會越強,他們同樣領悟到的五行之力就會越強,所以才會有同道之說。
至于某些小說之中所言同道相伐,一道只容一人成,實在是扯淡。
氣機感應,【御獸門】的位置也于心中出現。
他身形一動,破空而去。
「這【御獸門】卻是有些麻煩。」
一邊向御獸門行走,李定一邊忍不住心中嘀咕。
【御獸門】和【五行宗】與他都是利益之屬,只是【五行宗】所修于他同道,解決起來自是十分簡單。
可這御獸門……
「也許不用做什麼。」
李定雙目流轉,心中已經有了想法。
行至【御獸門】外,李定融于五行之中向【御獸門】之內觀看。
但見大陣輪轉,似乎是心靈相關的陣法,只要待在這陣中,所御之獸便會不由自主的與他的主人親近,順從。
而陣法之內,有險峰居鷹雕,有沼澤臥巨獸,有河海游蛟魚……
有岩漿,有山林,有瀑布,有陽之地,有陰之地,有沙漠之地。
總總環境不一而足,似乎門中御獸所需要的生存環境都有單獨設立。
天空中,山峰上,海河里處處都有弟子駕馭御獸,或是培養感情或是共同修行,不一而足。
在其旁邊,大多都是修行獸符的弟子,近距離觀摩御獸靈光,變化,以蘊養出合適的靈紋,可一舉化獸,供其驅使。
御獸門門主御承天駕馭著一頭黑蛟在演練法術,渴了飲靈酒,累了停山巔,好不逍遙。
一幕幕場景映入眼簾,李定臉上不由得勾起一抹笑意。
「這御獸門的樣子還不錯嘛。」
他心中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前世看到的一個動漫,神奇寶貝!
搖了搖腦袋,修仙界到處都充斥著爾虞我詐與廝殺爭斗,可不是神奇寶貝那種單純的世界。
「李某【鬼面尊者】,今日得空特來拜訪,不知御宗主可有空隙和吾喝上兩杯?」
聲音順著道則傳入御承天的耳中,正在陪伴自己黑蛟訓練的御承天一愣,緊跟著瞬間反應過來,神色之間滿是驚訝,卻也立即駕馭著黑蛟從宗門之中游出,出現在了陣法之外。
「早有所聞【尊者】之大名,既有此意,在下豈能沒空?」
御承天嘴角帶著笑意,在李定刻意指引之下,很快就找到了立在陣法外的雲霄之上的李定。
「哈哈,御掌門客氣。」
李定笑了兩句,緊跟著御承天連忙在身前邀請,帶著李定到門內一處景色極佳的雲海之中擺岸飲酒。
膀胱交錯之際,李定心中也不由得升出了一抹笑意。
這御獸門的宗主倒是懂事的人。
飲靈酒,觀雲霄,李定和御承天什麼正事都沒說,只是開開心心的喝了一頓酒,吃了一頓飯,隨後李定起身離開,御承天在旁相送。
賓主皆歡。
直到目送李定從視線之中消失,御承天才感嘆著回到宗內。
他的目光幽深,向四處的城鎮之中看去,一道道聲音已經傳入耳中。
「淺龍妖國王族邀戰乾元國鬼面尊者,于黑山邊境之外與其一絕生死,若其敢當尊者之名,敢立修士之命,便來一戰!」
「乾元國鬼面尊者,可敢一戰?」
一聲聲【妖族】之言被人們口口相傳,御承天自己能看到,他不信李定就看不到。
可是饒是如此,面對如此壓力的情況下,李定還能如此氣定神閑,著實不凡。
「能得【南方域】【清元仙宗】傳承者自是不凡。」
御承天搖著腦袋,將這些心思壓下,轉而御著蛟龍回到了宗門。
和李定的這一番暢飲,喝來了【御獸門】萬年的安穩。
………………
從御獸門出來,李定想了想,身形一轉趕到了【潤澤山道】三大宗門所剩下的另一個宗門。
【合歡派】。
「這【淺龍妖國】的事情,也該處理一下了。」
行路途中,李定感受著【潤澤山道】之內四處響動的聲音,目光冰冷。
都不惜花費代價讓聲音出現在【乾元國】內。
逼他出去一戰?
且看誰技藝高超!
心中意念堅定,但他很快就將心思壓下,一路趕向【合歡派】觀摩著這個煥然一新的門派。
站在【合歡派】的大陣之外,李定飲了一壺酒,觀摩了這個由妙韻重新制定規則,拋棄了種種陋習,一切都顯得煥然一新的宗門許久許久,這才轉身,默默離開。
這個宗門曾經是他最大的敵人,但實際卻只是門內少數人于他不死不休。
現今既然那些人都死了,合歡派又對他做出了不少,那便罷了吧。
「呼……」
口中輕呼出一口氣,李定眯著眼楮向一處地方看了一眼,隨後自顧離去。
剛剛抬步,那處被他看了一眼的地方忽然升起道道波瀾,緊跟著一個書生與一身穿蟒袍的少年從中出現。
「尊者留步,大乾王室有要事相求。」
六王子口中呼喚出聲,李定心中笑了笑,這才轉身,看向了這個身具人道功德的少年與書生。
目光瞥了眼遠處默默隱立的渡劫修士,李定不以為意的把目光定在這身穿蟒袍的年輕修士身上。
「久聞尊者得仙宗傳承,我王室絕無覬覦之心,亦無鳩佔鵲巢之意。」
有過一面之緣的六王子先是稟明心意,隨後這才嚴肅抱拳︰「尊者能過仙宗考驗,奪得傳承必有過人之處,吾求尊者能創法而傳。」
「為這【乾元國】下億萬普通百姓,多留一份求道之機。」
看著這位乾元國王室六王子的目光,李定笑了。
他心中想起了曾經孫定孺交予他的【舉薦信】。
「法我是創不出來什麼的,唯有借鑒一二留下尚可,听聞乾元國向來是王子御邊疆,王上守黎民,不知待留法之後,王子可否與吾同行,共赴邊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