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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烏大聖氣得險些昏厥過去。

此刻的他,即便知道寧奕在草原上有願力加持,不可力敵,依舊有一股強烈沖動,想要沖殺過去,與寧奕決出勝負,分出生死!

便在此時,穹頂之上,一抹虛幻投影,緩緩落下。

雲層翻涌,有一座雪白瓊樓,隱立于雲霧之中。

似乎有一襲白衫,立于瓊樓頂層樓閣之中。

這雪白小樓的出現,使金烏大聖冷靜下來。

「天海樓?」

寧奕眯起雙眼。

既然白亙現身了,那他也沒什麼好忌憚的,最怕就是東妖域隱而不殺,不知後續還有何等陰謀。

寧奕笑眯眯望向那雲霧繚繞的聖樓,對那襲朦朧白衫,揮手招呼道︰「白亙,現烤的金烏翅,老香了!你要不要嘗一嘗?」

那天海樓懸掛九天之上。

即便寧奕以神念探查,也不知虛實。

獨立于樓閣窗前的那道白衫身影,更是難勘真假,似乎只是一縷意識投影,又似乎是本尊駕到。

對于寧奕的試探,白帝置若罔聞。

他只是向下淡淡瞥了一眼,道︰「金烏,隨我回去吧。」

金衫童子面目怨憎,盯著寧奕,千般不甘緩緩吞咽,最終從牙縫里擠出聲音︰「是……陛下。」

白帝輕輕嗯了一聲。

他一只手按住樓閣。

遠方獸潮,陡然起了變化,那咆哮赴死的無盡潮水,似乎得到了新的指令,他們不再拼命以血肉之軀,沖擊青冥天,而是轉頭向著西妖域密林方向奔去。

這短短不到一炷香功夫,獸潮前赴後繼的襲殺,使得青冥天陣紋,出現了密密麻麻的破損,而陣紋幕後懸掛千柄飛劍,每有一處破損,飛劍便會立即勾勒出新的陣紋取代修補。

站在天海樓樓閣內的「白衫幻影」,望向青冥天內盤膝而坐的那襲紫衫,眼神閃過三分追憶之色。

「裴旻女兒,竟還沒死麼?」

白帝淡淡道︰「活到現在,福大命大,執劍者……你應該出了不少力吧?」

坐在純陽爐旁的寧奕,笑容緩緩收斂,變為一片冰冷。

他面無表情道︰「她當然活著,而且活得很好。白亙,有空關心別人,不如多想想自己……要不了多久,你就快死了。」

大逆不道……听聞此言,金烏大聖面色再度涌現一抹憤怒。

不等他動手或是開口。

白帝龐大的意念壓制住了他,天海樓投下一片陰翳,將金衫童子籠罩在內,引渡飛升,緩緩消失。

「哦,是麼?」

俯身樓閣雲霧之上的白帝,笑了笑,對寧奕的言語不以為然。

這大概是千百年來,他所听過的,最狂妄的一句話。

「這番話,連龍皇都不敢對本帝開口。」白亙眼中露出三分懷念,笑道︰「龍皇現在在哪里?哦……原來他已經死了啊。」

龍皇在樹界殿堂隕落。

妖族天下兩位皇帝,如今只剩下一位。

他,白亙,是唯一的君主!

「寧奕,是什麼給了你,誕生出殺死我這樣念頭的勇氣?」白帝語氣極其溫和地開口笑道︰「是因為倒懸海即將枯竭的原因麼?你認為北境那些螻

蟻般的劍修,鐵騎,可以踏破鳳鳴山,便可以攻打芥子山?」

白帝的語氣無比柔和。

他望向寧奕,就像是望向一個天真爛漫的稚子。

眼中神色就像在說,這是何其可笑的念頭。

「倒懸海不枯竭,你也一定會死。」

寧奕緩緩伸出握攏細雪的那只手,將劍器平舉于胸前。

「記住這句話——」

寧奕一字一句輕聲道︰「我會砍下你的頭顱。」

舉劍那一刻,寧奕便在邀請白帝,踏入草原,與自己一戰。

天海樓上的白衫儒士搖了搖頭,目光里滿是輕蔑和不屑,他伸出一根手指,緩緩點向遠方。

虛空瞬間破碎。

一道黑暗弧光,在青冥天陣紋之上迸濺!

寧奕瞳孔陡然收縮。

他沒有看清,那磅礡殺力,究竟是如何在青冥天陣紋上綻放的……但只是一剎,堅不可摧的青冥天,就被濃縮到極致的一點摧殘擊破!

坐于青冥天穹頂的裴靈素,面色陡然蒼白,她竭盡全力抬起雙臂,挪動千柄飛劍,試圖填住缺口,將陣紋修補。

但白帝這輕輕一指,遠勝先前所受到的沖擊總和——

這是殺力無比龐大,超越裴靈素想象的一擊。

這一指,擊垮了青冥天所能承受的極限。陣紋 嚓破碎,黑暗弧光涌入青冥天陣紋之中,即將將高台吞沒。

千里之外的天啟之河,有一朵水花蕩漾翻涌。

在白帝親自動手,擊穿西邊陲青冥天後,長眠中的「元」,也做出了自己的回應。

虛空蕩漾波紋,似乎有人翻轉了世界的鏡面,于是即將撞向大地的黑暗弧光,萬鈞殺念,隨著鏡面翻轉,無聲無息地湮滅。

這一切,在西邊陲高台的荒人眼中,就像是一場夢境。

上一剎,駭浪滔天,要將自己淹沒。

下一剎,夢境醒來,發現青冥天陣紋平復如初,什麼都沒有改變。

延續的聲音,橫飛而出的石塊,破碎的草屑,隨著鏡面翻轉,全都消失了,整座世界都被翻轉到了鏡子的另外一面。

扶著天海樓窗台的白帝,低垂眉眼,唇角勾出一個弧度。

無論如何……元總算是出手了。

他完成了自己的「目的」。

白帝俯子,低頭望向寧奕,笑道︰「我在芥子山等你,別讓我等太久。」

隨著這番話語,天海樓猶如一縷青煙,緩緩消散。

這座雪白瓊樓,似乎降臨的,從來就只是一道投影。

而寧奕神色,此刻卻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再一次和白帝踫面。

他依舊感受到了如山海迎面的巨大壓迫感。

在樹界殿堂,白帝應當在山主手下受了重創……可剛剛那一指,仍然讓寧奕不由心悸。

真正落在自己身上,會是什麼結果?

而當這個念頭浮現,寧奕心境反倒是微妙起來,他竟不覺得畏懼,反而隱約有些期待。

自己等待著「寂滅」的到來,已經等了許久。

就連金烏大聖的純陽爐,都無法使自己寂滅。

那麼能讓自己寂滅的人……似乎便只剩下了白帝。

天海樓連接命運長線,白帝又是精通卦算之術,或許剛剛不與自己動手,便是不想間接給自己制造破境機緣……念及至此,寧奕終于冷靜下來,將道心震撼緩緩平復。

以白帝這頭狡詐狐狸的性格,倒極有可能做出這等事來。

但凡有把握殺死自己,白亙必定會出手。

剛剛那般露面,還有點指,顯然是計劃出岔,被逼無奈。

寧奕悠悠吐出一口氣來,冷笑一聲,拍了拍身旁的純陽爐,芥子山這邊,若不是金烏大聖戰敗,又怎會引動天海樓幻象降臨?

他從爐火里抓出那枚烤得金燦的金烏羽翅,啃了一口。

嗯……肉質緊實,入口回甘,不愧是大聖級別的妖修。

一口下去,自己渾身毛孔都在擴張,身子骨里的血液似乎都變得滾燙起來。

好東西!

這一戰收獲頗豐,自己烤了金烏大聖一只羽翅不說,還白得了一件先天靈寶!

寧奕緩緩回到青冥天陣紋之內。

高台上,幾位草原王,還沉陷在先前「鏡面翻轉」的震撼之中,對他們而言……直到此刻,都沒有理解元大人的術法效果。

白帝的那一指,究竟是如何被抵消的?

看到一襲黑衫,握著金燦羽翅緩緩降落,他們才陡然醒來,這是……金烏大聖的羽翅?

金鹿王怔住了,他看著寧奕。

最後追擊離開青冥天的畫面,眾人沒有看見,他們只看到寧奕擊退了金烏,卻沒有想到……烏爾勒竟然彪悍至此。

「來來來,大家都來分一點。」

寧奕以離字卷切割金烏翅,笑眯眯道︰「大聖的羽翅,人間能有幾會嘗?」

田諭神情錯愕,捧著一塊烤得金燦酥黃的翅肉,這是他第一次吃……活東西的血肉。

翅膀主人還活著,大家卻把翅肉分了。

「好殘暴啊……」田諭身旁的少女啃著金烏大聖的羽翅,含淚吐出一截骨頭,道︰「但是真的好好吃……」

另外一邊,青蟒王連骨頭都沒有吐出來,神情真摯道︰「多虧了烏爾勒,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吃到妖族大聖的肉……本王有種升仙的感覺……」

說完。

青蟒王面色變得有些微妙,他細聲問道︰「烏爾勒,吃完之後,為何感覺……體內有股燥熱……」

話音落下,幾位草原王皆是神情古怪起來。

吃完金烏大聖的羽翅,感覺渾身竅穴都在噴薄血氣!

整個人,猶如一尊火爐!

黑獅王頭頂,甚至冒起了滾滾熾熱煙氣。

寧奕搖了搖頭,笑道︰「畢竟是妖族大聖的血肉,肯定不僅僅是好吃那麼簡單……」

純陽爐,可是金烏大聖御用的煉丹爐!

即便是凡俗材料,投入爐中,亦能被煉化成良品丹藥!

更不用說這金烏羽翅,寧奕只吃一口,便覺察出了,這是好東西!

草原王帳的幾位領袖,都停滯在當前修行境界的門檻之前。

吃掉純陽爐煉化的羽翅,或許是一場破境造化!

寧奕沉聲道︰「諸位既有荒人血脈,便不妨催動血脈,將這羽翅內的精血吸收,看看當前境界,是否有所松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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