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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四章 這一戰,我必勝

大墟盡頭,因果卷懸浮在雲海核心。

雪白光芒包裹竹簡。

千層萬縷,潮汐涌動。

寧奕站在鯤魚大背之上,他緩緩伸出兩根手指,點在自己的眉心之上。

他答應洛長生,不僅不取走因果卷。

還要將「命字卷」留在這里。

對寧奕而言,這其實不是一個簡單就能做出的決定……對于執劍者而言,天書實在是太重要了。

迄今為止,每一卷收集到的古卷,都是寧奕拿命去拼,才能獲得。

雲海之上的因果卷,迸發出一道輕輕的震顫——

寧奕掌心握著一團青燦光芒。

那是徐清客先生臨死之前交付給自己的「命字卷」。

「洛兄。交給你了。」

他認真望向謫仙,抬起手掌。

青燦光芒,懸浮于空。

其實說起來,寧奕與洛長生在大墟之前,只見過一次面,但如今對視,卻像是相識已久,彼此交心。

有些人不需要見第二面,便可以知道,他是一個可以信賴和依托的人。

白首如新,傾蓋如故,寧奕洛長生,便是如此。

謫仙沉默地站在寧奕對面,他並沒有伸手,雙手攏在袖中。

他沉默了好一會,才開口。

「謝謝你,寧奕。」

自己給寧奕的理由,只有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四個字。

「不可言說。」

這四個字,說出去,恐怕不會有人相信吧?

但,偏偏寧奕信了。

而且還行動得如此果斷。

洛長生沒有跟寧奕客氣,他緩緩伸手,掌心朝下,五根手指如提拎燈籠一般,覆蓋罩住命字卷的光華……而那團青燦光火,竟然沒有逃月兌。

寧奕眼神一亮。

被自己煉化的命字卷,已經不會第二次認主。

但是,它表現出了對洛長生氣息的「喜愛」。

自己果然沒有看錯人,老洛是一個值得相信的家伙。

「寧兄,你大可放心,我不會對這兩卷天書做什麼……我只是,想讓它們圓滿。」洛長生輕輕抖袖,將竹簡抓握在掌心,他回頭望向雲海,柔聲道︰「有了‘命字卷’,這里的禁制便可以更加完善,暫時也不用擔心,那兩位皇帝有什麼攻海之招。」

執劍者八卷,兩兩互補。

命運與因果,正是虛無縹緲里的「陰陽魚」。

洛長生將自己的一縷意念,附著在青簡之上,緩緩彈指,命字卷便悠然飛掠,撞到雲海盡頭,與因果卷合抱——

「嗡」的一聲。

青燦與雪白之光,相互踫撞,果然沒有迸發出熾烈的灼燒和激蕩。

這是一對互補的天書古卷。

寧奕神色復雜,看著此刻雲海激蕩而出的畫面——

因果與命運相互成就,相互補全,彼此,都成為了圓滿,紊亂業力在變得有序,也開始演化更玄妙的道意……一縷又一縷輝光,得以擴散地更遠,更有力。

洛長生掐袖,熄滅了自己點燃大墟的因果光火。

兩卷天書交融後的力量,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這股「遠大于二」的柔光,迅速照亮大墟。

從此之後,大墟也有了白晝。

寧奕神情復雜,他站在鯤魚背上,看著這一幕。

他回想起當年烈潮燃盡的畫面,清客先生將命字卷囑托給自己。

而他,則一直很清楚。

自己或許是執劍者……但絕不是「命字卷」最好的主人。

在徐清客手中,一卷命字卷,便足以布出驚世駭俗的「烈潮之局」。

相比之下,在自己手中,這卷天書,能起到的作用,便顯得「微乎其微」。

在這一刻。

寧奕也終于明白了。

並非每一卷天書,都適合自己,在這世上或許還有比自己更契合它的主人,而自己作為執掌者,要明白……執劍者天書,存在的意義。

正如自己集齊的「山」和「離」。

世間萬物,逃不開「離散」。

有聚攏。

自然……就有分散。

寧奕站在雲海之巔,靜默地眺望大墟盡頭,凝視著因果和命運抱成一團,凝結陰陽雙魚的畫面,整片雲海得到了圓滿。

自己的母親,就是因為看破了天書存在的意義,所以選擇將它們,重新分散在世間各地嗎?

長長吐出一口氣。

寧奕並沒有因為「失去」而覺得遺憾,相反,他覺得在這一刻,自己似乎也得到了「圓滿」。

說到底,自己並不是古卷的擁有者。

兩座天下,無數年來,大浪淘沙,不知有幾位執劍者背負重任而生,既然已經有了集齊天書的執劍者,如自己母親那般的人出現過……那麼也便意味著,執劍者的使命,不只只是集齊古書那麼簡單。

神海內,白骨平原頻率不高的震動。

寧奕能感受到執劍者神海里其他古卷傳遞而出的情緒……那種情緒,叫做「欣慰」。

雲海的大墟盡頭,洛長生陪伴之處,是比自己更適合這二卷存在的地方。

冥冥映現于心中的預感,以及震顫的白骨平原,都在告訴自己。

所有的一切,都在對抗「最終之劫」。

天幕崩塌。

海水倒灌。

大暗無邊。

歷任以來的執劍者,天書,聚集,分散,圓滿,破碎,都是為此而生,為此而滅。而無數年後,終于輪到了自己。

「如果真有這麼一天……」寧奕一只手默默按在細雪上,他抬起頭,看著還澄澈無垢的穹頂,以只有自己能夠听聞的聲音,輕聲自語道︰「我會斬開一切黑暗,還這世間一片光明。」

……

……

「寧兄,你接下來的打算?」

「煉化古卷,恢復傷勢。」

鯤魚緩慢游曳在雲海大墟之上,或許是因為因果卷和命字卷合璧的緣故,「小家伙」幼嬰的心情變得極好,時不時清亮長嘯一聲,歡快地以尾鰭拍打出雲海翻騰四濺的浪花。

「龍皇殿和芥子山,都在雲海之外圍殺我,不過很可惜……他們等不到我了。」寧奕望向遠方,他輕聲道︰「煉化‘空之卷’後,執劍者開啟門戶的力量會大大增強。兩座天下之間的壁壘,對我而言,也不再存在。」

這就是他想讓洛長生跟自己一同南下的緣故。

只需要從北荒雲海,開一扇門,便可輕易逃離白帝和龍皇的追殺。

「這個過程,可能需要一到兩周。」寧奕沉吟片刻,道︰「洛兄,你當真不和我一同南下?」

謫仙緩緩搖了搖頭。

他坐在鯤魚豎起的一條脊鰭之上,風雲掠過,白袍飄搖,手中拎著一座桃木酒壺,笑意盎然,「寧兄……不必再問了。我留在雲海便好。」

寧奕欲言又止,最終沒有再問。

他知道,再怎麼去問,都不會得到

答案。

原因……自然是「不可言說。」

「她……你準備怎麼辦?」

謫仙微微側首,望向寧奕身旁。

小木桌上,一個紅衣女子,喝得爛醉如泥,此刻趴在桌上,發絲散亂,面容酡紅,葉紅拂倒是酒品極好,即便醉成這副模樣,亦沒有胡言亂語,只是像個沒有絲毫動靜的石塑,睡死過去。

寧奕笑著搖了搖頭,「我答應過葉紅拂師尊,把她安全送回大隋。等傷好,便一起回去了。」

洛長生低垂眉眼,笑了笑,不再多言。

他知道,葉紅拂為什麼會喝成這樣。

一切盡在不言中。

寧奕三兩步,來到脊鰭之前,他雙手一撐,便這麼坐在如山一般的寬厚魚鰭上。

寧奕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坐在「小山頭」,與謫仙齊肩。

雲海之上,日出東方。

極光璀璨,神霄絢爛。

「寧兄……」

寧奕打斷了洛長生,他擺了擺手,憨憨笑道︰「寧兄寧兄,一板一眼的,听不習慣。」

「寧……寧先生?」洛長生哭笑不得。

听起來更糟糕了。

心底長嘆一聲,洛長生抿了口酒,問道︰「……大隋那些人,都怎麼稱呼你?」

「他們啊。」

寧奕思考了一會,身子後仰,躺在溫暖的鯤魚大鰭之上。

他眯起雙眼,雙臂枕在腦後,懶洋洋道︰「有些人喊我寧魔頭,有些人喊我寧劍仙,有些人喊我烏龜王八蛋,有些人喊我不要臉的混賬東西。」

謫仙笑著搖了搖頭。

他緩緩咽下一口酒,只覺得心底暖暖的。

老洛的聲音也醇厚如酒。

「小寧。」

寧奕有些恍惚。

這是一個很久很久,沒有人喊過的稱呼了,他從葉老先生那兒听過這樣的稱呼,也從其他類似的長輩口中听過,但都與此刻洛長生的聲音听起來不同。

是兄長。

亦是好友。

雖淡泊,但也情義深重。

寧奕神情鄭重起來,望向身旁半坐身子,坐觀雲海朝陽的年輕謫仙。

洛長生指了指那輪新出雲海的大日,輕聲道︰「無論如何,太陽都會升起來。」

寧奕認真欣賞著那輪初日。

「是。」

他有些不明白,洛長生為何會忽然對自己說這句話。

謫仙的聲音更輕了。

輕的,外人根本听不清楚,像是說給自己听。

「所以……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要放棄希望。」

幽幽吐出一口氣。

洛長生岔開話題,笑著問道。

「回大隋後,與韓約那一戰,勝算如何?」

寧奕伸出一只手掌,山字卷,離字卷,生字卷,空之卷,四縷輝光,浮現于指掌之間。

寧奕緩緩握拳。

看似懶散,但實則異常堅定的聲音,飄蕩在雲海之上。

「這一戰,我必勝。」

……

……

(因為小篇收官的緣故,這幾天更的略慢。明天大概還有最後一個小高潮這樣,灞都篇就完成啦,個人感覺還不錯,能有個八分這樣。這幾天會在公眾號「會摔跤的熊貓」發一些總結和反思,接下來就是南下與韓約的決戰了。呼呼呼~~~下周會加快進度的多更,再下周【即23號】可能要外出一趟,提前預告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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