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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困獸之斗

浮屠山頂大風飄揚。

石柱上的四個年輕人,緩慢站起身子,衣袍隨風獵獵作響。

在拆解了神秀在孤驪山留下的「銅盒」之後,寧奕四人便火速出發,前往浮屠山。

來到此地,正好撞見了木恆行凶的這一幕。

「木恆!」

腰垮兩把長刀的宋淨蓮,神情陰沉,念了一句名字之後,便再難開口。

宋伊人的神情十分復雜。

他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佛門之內,接二連三的出現這樣的「叛變」,浴佛法會是如此,盂蘭盆節亦是如此。

「如今山外,有數萬的信徒,在等待著‘戌時’的願火升起。」

老人仍然是那副慈眉善目的模樣,只不過他掌心攥握的短劍,隨著開口話語,緩慢旋轉,刺地更深。

「靈山數百年等待的‘大氣運回轉’之時,容不得有絲毫的耽誤。」

木恆平靜開口︰「諸位來的正是及時,不如來見證這一幕好了……在這之前,我照舊要問問你們,可有歸誠之意?」

寧奕帶著三分嘲諷的問道︰「要歸誠……並非不可。但你自己知道,你所信奉的,到底是誰麼?」

木恆皺起眉頭。

「依靠‘願力’建造祭壇,汲取生靈之力,為自己牟取‘香火’……與佛門的大愛截然不同,你所信奉的,是極端自私的邪祟。」寧奕的眼神里多了三分冷漠,「他們不把這個世界的生靈當做性命,而之所以如此冷漠,是因為他們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存在。」

「你信奉的,是一個虛無縹緲的謊言,一個存在了數千年的笑話。阿依納伐被逐出佛門後發展的邪教徒……相信‘影子’會給你們帶來永生,別傻了。」寧奕冷冷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若是你願意放棄掙扎,我可以給你一個改過的機會。」

木恆只是淡淡一笑,看起來相當灑月兌,只不過將短劍徹底插入金易的月復部,隔絕了他全身的氣機運轉。

他柔聲笑道︰「幾位是怎麼猜到是我的?」

他望向宋伊人,若有所思,明白了這一切。

木恆喃喃道︰「果然是神秀嗎……我之前說的還輕了呢。離經叛道之孽徒,百死而不足惜。」

宋伊人的神情徹底陰沉下來。

無需多言。

他拔出雙刀,從石柱上俯沖而下。

「當啷!」

正是此時——

木恆面色驟然降溫,他一把推開金易,雙腳發力,整個人如一根撞鐘之木,斜掠而出,以渾身氣機,與宋伊人劈砍而下的刀芒硬撼在一起!

「轟」的一聲,宋伊人被這道恢弘勁氣沖撞的倒飛而出,雙腳不斷踩踏地面,滑出一道數十丈長的溝壑。

木恆繼續前沖。

他的目標不是別人,正是「雲雀」!

剛剛登上山頂,還沒有弄清楚發生什麼的佛子,捕捉到了一縷異常,緊接著雲霧之外,便傳來了一道冷冽的「破空之音」!

一縷極其鋒銳的劍芒便在面前刺了出來!

「木恆!」

雲雀的驚呼聲音剛剛出口,象征著木恆第二次襲殺的那縷劍芒,便破空而出。

地藏菩薩的法相順應本能的浮現。

少年還沒來得及掄動自己手中的「禪杖」,一道極其清脆的爆響便在他的面前三尺之外響

起!

「砰」的一聲!

一枚金燦色的拳印,毫無預兆的在木恆面前出現。

寧奕手捏「千手」的起手式,從天而降,跌墜石柱之後,瞬息破空來到了木恆面前,面對這位臻至星君極高境界的禪宗大宗主,他毫無俱意,直接一拳迎擊而上。

這一拳,實實在在打在了木恆的臉上!

禪宗與律宗不同。

禪宗的修行者,更注重「意」,劍意,刀意,雖然仍然修行體魄,但關于「佛法」會更加下苦心的鑽研。

這一點其實並不難看出。

從「道胎」神秀和「伐折羅」道宣的對決上,便可以看出兩宗的差距。

木恆的功法,更偏向于意境,他不是純粹的劍修,但是意境殺人,爆發力極其恐怖……

這就意味著。

他的體魄不夠強。

不是不強,而是不夠強。

而他現在遇到的,是命星境界已無敵手的寧奕!

兩人直接撞在一起。

木恆被這一拳打得噴出鮮血,整個人如斷線風箏一般拋飛出去,但同時也遞出了極其狠厲的一劍。

風雷呼嘯。

寧奕單手按在細雪劍鞘之上,剛剛準備出鞘,一根禪杖斜刺里戳出,與遠方那道呼嘯而來的劍芒撞在一起,並將後者擊的粉碎。

一蓬風雷碎片在寧奕和雲雀二人之前炸開。

「寧先生……」雲雀露出了淳樸的笑容,道︰「現在不用您保護我了,我很強。」

寧奕怔了怔。

……

……

金易捂住小月復,面色慘白如紙,他的氣機被這一劍搗散了。

雖然體魄夠強。

但萬萬沒有想到木恆會選擇偷襲。

他的身旁有一道紅甲嬌瘦身影落下,朱砂扶住律宗大宗主,因為瑤池之事,她很難對金易生出好感,如今出手相助,也不過是出于道義。

「傷勢如何?」

金易搖了搖頭,拒絕了朱砂的攙扶。

他盯著掠出風雷震蕩之地的那道虛影,木恆在一擊失策之後,立馬選擇遠遁,施展出了一種他前所未聞的「遁法」!

浮屠山上空,漫天都是木恆的虛影。

無數道黑線,根本捕捉不到實體。

「他要逃!絕不可讓他離開!」

金易睚眥欲裂,「他在靈山部下了暗棋,一旦離開,後果不堪設想!」

石柱之上,還站著最後一道白衣身影。

披著一身淡薄白紗的裴靈素,在天地大風之中,像是一尊塵世謫仙,遺失而孤立,她的眉心有一縷淺淡的紅色光芒,隨著呼吸起伏。

裴靈素漠然注視著那些虛無縹緲的黑線,目光卻沒有搖曳,平靜地盯準一條黑線,腰間的紅傘被玉手拎起。

傘尖遙遙對準了那條黑線。

在張君令贈出劍骨之後,陸聖留下的「紅燭」便回歸了完整。

一柄……不亞于「細雪」的神兵!

正在瘋狂掠逃的木恆,後心之上,忽然傳來了一陣涼意,他猛地回頭,看到了一縷猩紅的劍芒,如嗜血的毒蛇,無視了他的遁術,直接劈砍在身軀之上。

禪宗大宗主雙手抬起,猛地翻轉身子,後背貼地,硬生生接下了裴靈素的這一劍!

而讓他駭然的,

是這位女子劍修,竟然也有著跨越大境界的殺力!

「瘋了嗎,這個世道?!」

木恆的神海都被這一劍打得空白。

他整個人懵住了……在他的那個時代,能夠跨越一個小境界對敵廝殺的,已經是極其妖孽的天才,譬如初入命星,便可與二重天交戰,命星二重天對戰三重天。

但以命星挑戰星君的,幾乎沒有。

恐怕只有太宗陸聖這種蓋壓時代的豪雄,才能做到跨越這等大境界對敵廝殺!

寧奕是這種人。

他認了。

雲雀是地藏王菩薩的捻火者,是靈山等了一百年的「奇跡」。

他也認了。

但這個姓裴的小姑娘,憑什麼劍氣比寧奕還要強盛?她一直是那副病懨懨的模樣,看起來命不久矣,從未在靈山出過手……但一出手,便是毀天滅地的景象!

裴靈素面色漠然的注視著木恆。

遙遙遞出一劍之後,才只是開始。

她的眉心「紅痣」大放光芒,數以千計的飛劍從背後的「劍藏」世界之中掠出,在這座浮屠山頂,圍掠成一幅劍氣畫卷。

裴靈素單掌豎起,立在胸前,平平無奇的掐了一個印訣。

「合。」

漫天飛劍,切割黑線。

木恆眼神驚恐地看著自己的「殘影」,在短短數個呼吸之內,被這極其霸道的劍氣絞殺干淨。

他的身形撞在一面「虛無氣壁」之上,衣袍勁氣迸發,但無法將其擊碎,于是前進之勢陡然僵滯,眼前掠來如大江大河一般的符風暴,青紅之色,隨著石柱上裴丫頭兩根手指下壓的動作,將木恆層層栓系起來。

無數符,呈現絞殺之勢。

木恆長聲嘶吼,他何時受到過此等屈辱,接連在命星境界的小輩手上遭挫。

他張開雙臂,整個人宛若一枚赤陽,迸發出熾烈的灼光,將貼近周身的符,盡數撕裂,再次化為一枚炮彈沖出,只不過這一次他並非是決意逃走,而是改變了方向,向著「金易」的方向沖出。

他袖袍中滑出一柄短劍,面色猙獰。

朱砂從懷中取出了一枚印璽,逆著風雷擲出,擊打在木恆身軀之上。

離開佛門,遠赴長白山,這幾個月,她和宋伊人去「取」一樣東西。

大客卿為他們二人準備的「鎮命之寶」。

朱砂在很久之前,就是宋伊人的「長生鎖」,兩個人心有靈犀,彼此通透。

而宋雀先生和辜聖主……有一對寶器,便需要極其強大的默契,才能夠駕馭。

「如意印。」

被一枚印璽撞在身上,渾身筋骨都快碎掉的木恆,極其狼狽地再次變換方向,他看到了手持另外一枚匹配印璽,沖殺而來的雙刀斗笠男人。

戌時未至。

但浮屠山頂,已有劍氣和風雷陣陣鼓蕩。

在當世最強的幾位年輕命星聯手之下,韜光養晦的禪宗大宗主,就像是一頭瘋癲的困獸。

被裴靈素的劍陣鎮壓。

被符圍掠。

被寧奕的細雪,雲雀的禪杖,淨蓮朱砂的如意印,一次又一次擊打飛出,最終氣機潰敗,被重傷的金易,一拳砸在面頰上,噴出一大口鮮血,衣襟盡濕,寶相盡損。

最終跌坐在地,頹然如一只喪家野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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