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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飛劍之術,殺人誅心

漫天霜雪,摻雜著草屑,化為升騰狂舞的銀蛇。

遠方的天際,直沖雲霄的雪白風暴,在數十里外,都能夠看見。

馭馬奔馳的田諭,在即將抵達母河領地的邊沿,他抬起頭來,看著這場「熟悉」的雪龍卷,神情震撼至極,緊接著他的面色陡然變了……這場雪龍卷,正向著戰場「挪移」。

是巧合麼?

還是……命運之中注定的。

田諭想起了自己初遇「烏爾勒」時候的景象,在一片狂風過境,滿是瘡痍的荒蕪草原,先知大人對自己說,這里曾經被「雪龍卷」襲擊過,好在那場龍卷已經消散……然後他們撿到了這個昏迷不醒的男人,這個一開始被看做是聾啞人的幸運兒。

于是他們遇到了第二次雪龍卷。

也看見了寧奕天神下凡的場面,獨自一人,對抗大雪潮。

在撤離的時候,田諭是距離那場風暴最近的人……而他在直面那場雪龍卷的時候,隱約听見了刀劍撞擊,還有洪流奔騰的馬蹄聲音,那場雪龍卷里,像是存在著另外一片戰場。

……

……

「轟隆隆——」

雷聲喧囂,電光將天地渲染成一片白色。

寧奕推動東皇,掠向遠方,這道劍氣長虹,一路上摧枯拉朽,擊垮源煞黑霧,所過之處,亡靈鐵騎怒吼舉刀劈下,然後在神性的沖擊之下,一瞬之間便化為齏粉,死灰不可復燃的拋散滾落,清掃出一條數里長的爆破氣流。

東皇面無表情攥攏雙拳,擂擊而下。

寧奕的肩頭發出「 嚓」一聲。

寧奕神情沉悶,咬緊嘴唇,體魄被東皇兩拳捶散,但緊接著便有金光籠罩,生字卷光華飛揚,流淌血液之中,這是他能夠與東皇進行氣機之戰的唯一倚仗。

「生字卷」在。

他也與東皇一樣,有著近乎不死的身軀。

「烏爾勒——」

耳旁響起了憤怒的咆哮聲音。

寧奕感覺自己肩頭的血肉都被掏空,東皇猛地抬起雙臂,「撕啦」一聲,像是拔出了什麼……雙手十指鮮血淋灕,攥著一大塊鼓鼓囊囊的黑袍,里面包裹著沉甸的「物事」,而寧奕的肩頭兩邊,已經是空空蕩蕩,露出森森白骨。

兩人撞向遠方。

寧奕松開雙手,驟烈的狂風如刀刃一般,切割著他的肌膚,尤其是落在肩頭,血肉已經破碎,直擊骨骼,便像是抵在靈魂深處磨刀一般,他面色蒼白,死死咬住嘴唇,這場雪龍卷的寒意與殺意,比起自己之前遇到的那兩次,都要強盛。

一團金光從生字卷中掠出,將他包裹,但即便如此,也無法抵消深入靈魂的痛苦。

寧奕以意念馭劍,將細雪狠狠射出,看著遠方雪龍卷中, 出一道血光,兩人一前一後撞了進去,或者說……是被這場浩大風暴吞了進去,劍光去而復返,被寧奕一把攥攏,劍鋒上還殘留著漆黑的鮮血,在神性的流淌之下,化為裊裊霧氣破散開來。

收劍歸鞘。

寧奕深深吸了一口氣,他的身子像是一根漂泊的枯草,被卷地向上空拋去,這片雪龍卷之中,自己的星輝感應逐漸降低……失去了所有的外力,他索性就這麼懸浮著

翻滾著,以神念感知四周的動向。

天地昏暗。

「東皇」的身影消弭在這片雪龍卷的內部……但毋庸置疑的,寧奕最後遞出的那一劍,對他造成了不小的傷勢。

兩個人就像是隱藏在山霧之中的獵人與獵物,小心翼翼的斡旋,將自己的身形隱蔽在黑暗之中,尋找一個先發制人的機會。

然而……寧奕雖然很擅長等待,埋伏。

但東皇,就是黑暗本身。

後腦之處,一道輕微的破空聲音,在驟烈的風暴之中,幾乎可以小到可以忽略不計。

就像是一枚擊破平靜湖水的石子。

「撕啦」一聲。

一襲寬大的黑袍,出現在寧奕的身後,無聲無息,東皇手中攥著無形的風刃,像是一柄尖銳的長錐,源煞之力將其層層包裹,于是輕易的撕破虛空,貫穿而下。

寧奕耳朵輕輕嗡動。

他听到了。

但是已經晚了……有時候,眼楮和耳朵都不可信。

這句話,是千手師姐對寧奕說的。

在教導「六感」修行之術的時候,千手對寧奕說,眼楮,耳朵,鼻子,所有的一切感知,都可能會欺騙自己,或者會愚鈍……而修行者修行的星輝,體魄,神念,歸根到底,都是「修心」。

一顆明澈不染塵垢的心,覺察天地四方震動,得見萬物生靈呼吸。

這就是六感修行的最高境界。

這顆心越發清澈,那麼便越發敏銳。

世上再無一物,可以欺騙你。

無論黑暗,還是光明,即便閉上眼楮,也能夠清清楚楚的看見,看清。

寧奕早就閉上了雙眼。

他什麼都看不見了,但四周的聲音,畫面,氣息,卻更加清楚,圍繞著他的黑袍狂舞的霜草草屑,遠方如洪流一般逐漸接近的馬蹄奔騰,無數壓低聲音,卻依然清晰可聞的「漆黑煞氣」,在他的背後兜轉,成形,化為一道龐大的黑袍身影。

獵物和獵人……在黑暗之中的區別,就是一個能夠看見,一個看不見。

當寧奕變成了,看得更清楚的那一個。

他就變成了獵人。

「鏘」的一聲,絲毫不加掩蓋的,狂烈的拔劍出鞘聲音,寧奕並沒有親自拔劍,而是催動裴旻大將軍的「馭劍指殺」法門,細雪劍氣自行掠出,在東皇撲壓而下的那一刻,化為一道熾烈的白光,與其狠狠撞在一起。

「撕啦」一聲,黑袍被劍氣切割開來,寧奕轉過身子,他幾乎與東皇面貼面的對立,兩人之間的距離靠得極近,咫尺飛劍,這一劍刺穿了東皇的胸口,如之前一般,打出一道拳頭大小的孔洞,說不清是源煞還是鮮血的血霧,在雪龍卷的上空彌漫開來。

寧奕看見了東皇那張憤怒扭曲的面孔。

仍然沒有殺死……但足夠讓他痛苦的了。

寧奕抬起雙手,東皇的墜擊降落下來,雙臂交叉,幾乎擋在了面門之前,爆破的氣浪在撞擊之處蕩漾開來,寧奕的腦海一片空白,同樣的痛苦在他神海里炸開……兩個人的廝殺與角力,直到現在,仍然沒有明顯的上風與下風,就像是兩個喝醉酒斗毆的亡命之徒,互相交換著痛苦和傷勢,但誰也

殺不死誰。

直到,第二道飛劍撕裂虛空的聲音。

東皇瞳孔收縮,在這極近的距離之內,他幾乎避無可避,寧奕的眉心之處,亮起了一道光華……在他神池之中,還躺著三把品秩極高的飛劍。

書院的寶器。

龜文,龍藻,白虹。

其中一把,在天啟河畔,與小白帝廝殺之時,劍靈受了重創,無法飛離神池,即便強行動用,也無法刺穿東皇的體魄,而另外兩把,在此刻便一前一後掠行而出,速度之快,肉眼幾乎無法看清,這兩道粘附在一起的劍器影子,其實不是一把飛劍。

東皇瞳孔收縮。

避無可避。

只有硬接。

這位在灰之地界寶珠山,戰勝大隋謫仙人的妖族年輕一輩第一人,之前遇到過幾乎一樣的招式……只不過洛長生的那一劍,浩浩蕩蕩,以四把羌山長劍釘住自己,在此之前,就等同于昭告天下。

我要如此殺你。

這是陽謀。

而寧奕眉心掠出的這兩把飛劍,則是毫無預兆,在漆黑風暴之中,如一線天光乍現。

來的不講道理。

出鞘之時,便是滿幕殺機,傾瀉而出。

這是陰謀。

寧奕從來就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尤其是在這種生死之戰,誰輸誰死……他一直都不吝嗇于藏住自己真正的殺招。

細雪能夠正面擊垮,那便動用細雪。

細雪不能。

那麼……他還有著諸多的其他手段。

一柄飛劍,直接掠入了東皇的口中,黑袍男人的喉嚨里響起一道悶雷般的炸響,劍氣肆虐翻滾,幾乎被他吞下肚子……而在執劍者神池之中沉眠的飛劍,其內究竟蘊含了多大的神性力量,只有親身感受的人才能知道,那襲黑袍瞬間便被劍氣撐大,無數源煞轟隆隆回蕩,連綿不絕的聲音在黑袍內蕩開。

寧奕眯起雙眼,他竟然沒有看到鮮血?

刺耳的金鐵交撞聲音,還有劍靈的悲鳴呼嘯。

一口燦牙,死死咬緊「白虹」。

東皇以口中滿齒,鉗住了第一把飛劍,而緊接著,第二把飛劍也擊打而出。

這一劍,前後餃接只是瞬間,打在「白虹」的劍柄,以舌尖抵住飛劍劍尖,強行吞咽滿月復劍氣的東皇,喉嚨里響起肆虐而尖銳的咆哮,他的後頸炸開一團血霧,這是幾乎可以與洛長生那一劍媲美的痛苦!

兩把飛劍穿透血肉,幾乎將東皇的頭顱掀開,在空中交叉飛掠,化為兩條長線,在寧奕收手之時,掠回袖袍之中。

寧奕墜落在地,神情蒼白,細雪也鏘然回鞘。

他踩在草原大地上,四面八方是翻飛的草屑和雪氣。

眼神沉重。

剛剛飛劍遞出……已是他把握最大的一記殺招。

毫無疑問的,剛剛那兩劍,足以給重生的東皇,留下一個深刻的記憶。

但還是沒有找到「東皇」的死穴。

兩把飛劍,在袖袍內不斷顫抖,沾染「源煞」之後,原本蘊養的神性與靈智,都隱約有崩潰的痕跡……比起被小白帝以暴力打散的飛劍劍靈,這兩把飛劍的現狀更加淒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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