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牆。
不是楚雲的生活重心。
他也從來沒有把這里當成自己的歸宿。
哪怕他曾經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都把注意力放在紅牆之中。
但他志不在此。
他既不貪圖權勢。
也不追求掌控世界的能力。
他只想當一個簡單的,純粹的,熱愛生活,熱愛家庭的人。
當他結束了帝國之旅。
當他確定,他未來可以當一個普通人——至少表面上,可以當一個普通人的時候。
他的內心,狠狠地松了一口氣。
也徹底地得到了解月兌。
祖家,並沒有分崩離析。
但祖家在多方勢力的聯合之下,已然浮出水面。並成了一塊肥美的蛋糕。
有人想要啃一口。
有人想要合作。
而祖家現在的負責人。
既沒有祖正清的魄力和手腕。
同樣,也沒有祖紅腰的野心和實力。
祖家歸于平凡。
不再像之前那樣強壯。
說到底。
一個強大的領袖。
是可以帶領團隊走向巔峰的。
而如果實力不夠呢?
就會像現在這樣。
淪為一個普通的存在。
一個任人宰割的存在。
帝國那邊,有真田木子為楚雲照看。
甚至是成為了總指揮。
就連女皇陛下。
也親自來到了帝國與真田木子面談。
這塊蛋糕,女皇陛下也想分一杯羹。
蛋糕太大了。
大到足以改變東京城在國際上的地位。
女皇陛下本就與楚雲關系密切。
如今站出來討便宜。
真田木子無法反對。
楚雲,當然也是敞開大門歡迎的。
而此刻。
楚雲站在小區門口。
他的內心忽然有些緊張。
因為這一次,他不僅僅只是回家。
更是回歸普通人的生活。
他深吸一口冷氣。
忽然在小區門口見到老丈人。
蘇振南大步走上前。拍了拍楚雲的肩膀,玩味道︰「臭小子。你很久沒有帶我和你二叔去喝酒了。怎麼,當了大人物,忘記了我們這些酒肉朋友?」
「今晚如何?」楚雲話鋒一轉,眼神冷酷地說道。「我早就有選好地方了。只是一直騰不開時間。」
「行啊。我和你二叔吃了晚餐。咱們就一起喝酒去。」蘇振南大步走了。
沒有再留下只言片語。
楚雲笑了笑。
轉身,望向了不知何時出現在身邊的陳生。
「婚禮準備的怎麼樣了?」楚雲問道。
「燕京城最好的場子。請帖在你回國的時候,就已經發放出去了。」陳生微笑道。眼神復雜,而動容。「就缺你這個證婚人了。」
「去安排吧。我除了今晚,隨時有時間。」楚雲說道。
「好 。」陳生點頭。轉身走了。
楚雲終于邁開步子,朝家門口走去。
來到客廳的時候。
正是下午時分。
英雄在睡午覺。
頂梁在書房工作。
楚雲準備了一些果盤,以及茶水點心。便端著一大堆的東西走進書房。
他剛要開口。
卻見蘇明月微微擺手。
似乎在處理一些重要的事兒。
大概十分鐘後。
百無聊賴的楚雲有些怨氣。
自己好不容易回來了。
這娘們居然如此冷淡地對待自己。
有點過于狂妄了吧?
可就在蘇明月關上電腦之後。
她微微抬眸,深深看了楚雲一眼︰「從今天開始。我沒有任何工作了。我的每一天,都可以用在這個家里,用在你的身上。」
楚雲怔了怔,微微皺眉道︰「不工作了?不賺錢了?」
「嗯。」蘇明月微微點頭。
「那以後家里的日常開銷怎麼算?難道你要我啟動我的小金庫?」楚雲板著臉質問道。
「是。也不全是。」蘇明月微微一笑。說道。「我也攢了些錢。夠我們未來用的。」
「攢了多少?」楚雲八卦地問道。
「不多。」蘇明月搖頭說道。「但能滿足我們所有的需求。」
蘇明月攢錢了。
作為近十年來。
全球商界最叱 風雲的女商人。
她的資產,是恐怖的。
即便在短時間內套現。
也能兌換出難以想象的財富。
更何況,她既沒有套現。也沒有徹底與她打下的商業帝國劃清界限。
她只是退出了歷史舞台。
她只是不會繼續在商場上征戰。
但雲月投資,依舊是她的帝國。
她將以幕後者的身份,看待這一切。
她只是不會再親自出手而已。
如果只是養老的話,夠了。
夠夠的了。
楚雲沉凝了半晌。
忽然走向蘇明月。一把將她攬入懷里。抿唇說道︰「這些年,你辛苦了。未來的每一天,我們都不要再勞累了。我們該享受生活了。」
「嗯。」
蘇明月沒有掙扎。
只是輕輕地,依偎在楚雲懷里。
「還有。我們的二胎也該提上議事日程了。」
楚雲聞言,挑眉說道︰「奉陪到底。」
……
三年後的一個午後陽光。
加勒比海盜的游艇甲板上。
一對看外貌不再青澀的夫婦,正穿著清涼的衣服,帶著墨鏡曬太陽。
忽然。
一旁的平板響起來了。
男人摘下墨鏡,擺出一個比較陽光且積極的姿勢。接通了視頻。
視頻那邊,是一個模樣精致,卻又略顯高冷的女孩。
女孩大概五六歲的樣子。
她很從容地坐在書桌前。
看起來是學習累了。想到了要給男人發視頻。
「英雄。今天的作業寫完了嗎?」男人問道。
閨女今年提前讀了一年級。
按正常的上學年齡。
她應該再等一年。
但這孩子的頭腦發育程度。別說一年級,上六年級都嫌老師教的知識量不夠。
而絕大多數時間。
英雄都是在自學。
學習更深奧,更駁雜的知識。
男人這麼問,也只不過是一句客套話。
他並不在意英雄的學習成績。哪怕再差。他也養得起。
當然,躺在一旁的富婆,更加養得起。
「半年前就寫完了。」英雄說道。「小弟今天在幼兒園打人了。老師要找你面談。被我回絕了。」
「干嘛回絕?」楚雲挑眉。
至于兒子在幼兒園打人這種小事兒。
楚雲早有耳聞。
但他也沒當回事。
老楚家的男人。哪有脾氣不暴躁的?
打人而已。
他警告過剛到上幼兒園年齡的兒子。
打可以。別打傷了。
更不能拉幫結派。
兒子也曾經問過他。打人需要理由嗎?
「需要。只要有能夠說服自己的理由。隨意。」
楚雲的教導。
是粗糲的。
而且在他看來。
小孩子皮實點,好成長。
他打人。
也會被人打。
楚雲都不會管。
也懶得管。
「因為這件事,我能做主。」英雄說道。「等他回來。我會收拾他。」
楚雲豎起大拇指︰「干的漂亮。」
略微停頓了一下。楚雲又忍不住提醒了英雄一下︰「下手輕點。那是你親弟弟。」
「我知道。」
英雄淡淡點頭。
說罷,又是話鋒一轉道︰「你們玩的開心。」
然後掛斷了視頻。
楚雲笑了笑。
放下平板。重新戴上了墨鏡。
「星河又打人了?」蘇明月懶洋洋地問道。
這樣的陽光浴,她這幾年享受了不少次。
但她沒有感覺厭煩。更不會膩歪。
這樣的人生,是她渴望的。
也是她的追求。
沒有人可以拒絕享受人生。
蘇明月也不例外。
「小問題。」楚雲說道。「明天傳來的。也許就是他挨揍的新聞了。」
蘇明月聞言。不再多問。
家里的老二,的確很皮實。
但也很有主見。
明明才三歲。
就經常說出豪言壯語。
蘇明月習慣了。
也懶得多問。
……
在游艇的遠處。
分寸恰當,不遠不近的遠處。
有一艘軍艦停泊。
軍艦內的總指揮部。
幾名高級軍官討論著游艇上的那兩位神秘客人。
上級對軍艦高層的指令是。務必確保神秘客人的絕對安全。
如果出了意外。
所有人都滾下軍艦,撤職是最低處罰。
「這對夫婦究竟是什麼來頭?」一名高級軍官納悶道。「看模樣,也就三四十歲的樣子。能有這麼恐怖的背景嗎?」
出動軍艦保護。
這實屬恐怖了。
而且看外表,還是兩個亞裔面孔。
亞洲那邊,有這種存在嗎?
而唯一有可能出現這種強者的,會是哪個國家的?
當然是今年在無數場交鋒上,都壓住了帝國風頭的華夏。
這二人,應該出自華夏吧!
「我听首長說,那位男客人明天就走了。下一站是帝國。而正好。最近帝國有大事件發生。」另外一個高級將領說道。
而本次帝國的大事件。甚至是歷史級別的。
一旦事件結束。
帝國就徹底要屈居二線了。
「看來。這位客人與帝國事件有關啊。」一名將領唏噓道。
「他或許是一個可以改變世界的男人。」有人說道。
「我唯一的夢想,就是這個世界會變得越來越好。」另外一名將領說道。
听起來很假大空。
卻是所有人的夢想。
甲板上。
蘇明月忽然開口問道︰「三年了。有父親的消息嗎?」
「暫時還沒有。」楚雲搖頭說道。「但這幾年,老媽頻繁往國外跑。行蹤很可疑。我已經派人盯上她了。也許,她會給我答案。」
「母親經常去的地方是哪兒?」蘇明月問道。
「是一座海島。一座在地圖上找不到的海島。」楚雲眯眼說道。「那里防衛森嚴。連蒼蠅都飛不進去。」
「你懷疑父親就在那兒?」蘇明月問道。
「不是懷疑。是大概率就在那兒。」楚雲問道。
「如果真在這兒。那父親這些年,為什麼要藏著?為什麼明明是美好的大結局。他始終不肯現身?」
「我不知道。」
楚雲搖搖頭。陷入了沉默。
這也是他好奇的。
是他想不明白的。
……
帝國。
在一場秘密的,各路人馬出席的會議上。
楚雲在最後的關頭,壓軸出場。
所有人站起身。
歡迎這位掌控恐怖勢力的強者。
楚殤之後的時代。
楚雲是唯一的王。
手中掌控的能量。
足以改變這個世界的格局。
而現在。
他正在做一件事。
一件改變帝國地位的事兒。
今晚。
這件事就要成了。
而他,也是唯一能夠拍板的人。
不論是在帝國,還是華夏。
沒人比他更權威。
更有話語權。
「散了吧。」楚雲在出場之後。只是簡單地宣布了會議結果。「從今往後,帝國低調點。」
……
一個月後。
楚雲登陸了這座在地圖上找不到的海島。
蘇明月陪同他一起來的。
在海島上,他見到了老媽蕭如是。
也見到了老和尚。
「你們都在這兒。」楚雲吐出口濁氣。問道。「他也在,對嗎?」
「是的。」蕭如是微微點頭。眼神復雜地說道。「但他不想見你。」
「為什麼?」楚雲問道。
那顆懸了三年的心。徹底放松下來。
「因為他自認為,沒有資格見你。」蕭如是說道。
「但他終究是我的父親。不論他是否是一個稱職的父親。不論,他是否是一個合格的華夏人。」楚雲說道。「他都叫楚殤。是楚家人。」
「我應該見他一面。」楚雲說道。
「那你去吧。」蕭如是微微擺手。讓老和尚帶路。
楚雲在老和尚的帶領下。
來到了古堡的深處。
這里沒什麼人氣。
空氣中,甚至彌漫著冷冽的氣息。
楚雲走在長廊上。
感受著這座古堡的氣息。
他覺得,住在這兒,和坐牢沒什麼區別。
而當他來到楚殤所居住的房間時。
他非常訝異地看見了身穿囚服的楚殤。
「你把這里當成了監獄?」楚雲皺眉問道。
「我是戴罪之身。但在這個世界上,沒人敢囚禁我。」楚殤面無表情的說道。「所以我畫地為牢。」
自己把自己給囚禁了!
「理由呢?」楚雲問道。
「理由太多了。我就不細說了。」楚殤淡淡說道。
楚雲打量了一下房間里的格局。
的確和監獄沒什麼兩樣。
單調枯燥到沒有任何多余的東西。
「你打算余生都在這兒度過?」楚雲問道。
「我給自己,判了無期。」楚殤說道。「是的。我會在這里,度過余生。」
楚雲聞言,忍不住吐出口合作期︰「你甚至沒有見過你的親孫子。」
「我不希望我的孫子知道他的爺爺是一個戴罪之人。」楚殤的神情,微微有些動搖。「那樣,不如沒有。」
「你真的不在意家人。」楚雲有些不快地說道。
「我在意。」楚殤忽然改口了。「但我有更在意的東西。而這些東西,你已經幫我實現了。」
「人總是要有所取舍的。」楚殤說道。「我取舍了。你也是。」
楚殤的取舍。
是置身黑暗,沉淪深淵。
他要做的,是讓華夏民族,重回巔峰。
他做到了。
為此,犧牲他個人的情感,無所謂。
也不重要。
而楚雲,恰巧就是他的執行者。
和往常一樣。
這場談話並沒有持續太久。
楚雲被掃地出門了。
他的內心是復雜的。
也並不平靜。
他至今,依舊看不透楚殤的內心。
他就像一台精密的儀器。
冷酷到了極致。
他犯罪了。
也做了錯事。
現在,他選擇了懲罰自己。
畫地為牢。
一輩子留在這兒。
楚雲離開海島的時候。
蕭如是說道︰「我會陪你父親。」
「您不恨他?」楚雲好奇問道。
「我從來沒有真正的恨他。」蕭如是說道。「他是我這輩子,唯一愛過的男人。也是我這輩子,唯一敬佩的男人。」
「老媽。你這話說的有點絕對了。」楚雲挺起胸膛道。「我和您孫子,也是男人。」
「你們和他比不了。」蕭如是淡淡搖頭。「繼續去環球旅行吧。我跑累了。就在這里安享晚年了。你有空,帶孩子過來看看我。」
「還有他們的爺爺。」
楚雲聞言。重重點頭道︰「會的。」
「那麼。江湖再見。」蕭如是聳肩。很瀟灑地轉身。
楚雲和蘇明月在原地站了許久。
忽然咧嘴笑了起來︰「江湖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