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疏。
李世離開紅瀾雅築,想要回去同沈夢會合,一路上總覺得身後有人跟蹤,但屢次回頭,均未見人影。
他來到一片密林之中,一閃身便藏到了一棵樹後。
敵不動,我不動。
李世心中清楚,自己的感覺一定不會有錯。
密林中刮起了微風,只聞蟲豸啼鳴,卻又顯得十分靜謐。
過了許久,李世仍然听不到任何的腳步聲,他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錯了。
直到一絲極不易察覺的破空之聲,打破了這份寧靜。
一把銳利的兵器,穿透李世背後依靠的樹干,直刺他的後心。
于此同時,他身前一個黑影一掌往李世面門劈來。
李世身後的利器偷襲只是誘餌,目的是讓李世全力提防身後。
真正要命的攻勢是他身前的雙掌。
光掌風就能讓人窒息。
原來跟蹤李世的還不止一人,他們已經探明了李世的藏身之處,驟然發難,想要將他一招致死。
李世全身緊繃,腳下借著醉步,往邊上錯開,離偷襲的利器只差半寸。
他來不及拔劍,左手持著烏黑的劍鞘,擋住了面前的雙掌。
「啪」地一聲,雙掌擊中劍鞘。
李世只覺來人掌力非凡,他身子重重地撞到樹上。
粗大的樹干「轟」地一聲斷為兩截,向後飛去,居然擊中了李世身後的刺客。
李世背後偷襲他的人,也沒有想到他往後撞擊的力道如此之大,被斷掉的樹干擊中胸口。
李世只听到背後傳來一聲慘呼,那人拔出偷襲利器,迅速往後逃竄,顯然受傷不輕。
李世借著後背撞擊樹干,將身前襲來掌力卸去大半,饒是如此,他也覺得胸口煩悶異常。
前方襲擊李世之人,兩掌打在李世的劍鞘之上,也是覺得一股大力反噬而來,更加好不到哪去。
這人同樣受不了李世的內力反彈,往後飛出,撞到一棵大樹之上。
那棵大樹也「轟」地一聲,倒了下去。
前方偷襲李世的人,只悶哼一聲,听不清是誰,迅速又消失在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李世的內力已經突飛猛進,是來人始料未及的,前後兩人都已經吃了大虧。
「這兩人能夠在我毫無防備之下偷襲我,功夫俱都不弱啊。」
月光下,李世檢查了身後斷掉的樹干。
他發現那把利器留下的痕跡,在樹干前後穿口的位置並不水平。
「身後偷襲我的武器真是奇怪,怎麼彎彎曲曲?這像是一把蛇劍留下的痕跡。」
「看來身後偷襲我的人極有可能是劍如蛇。此人輕功奇高,難怪我很難察覺他的位置。」
「九幽果然已經懷疑我了,派了這個高手來跟蹤我。」
「還有身前的來人掌力雄渾,不知道又是九幽里面哪個敵人?」
李世從剛才身前身後兩個偷襲黑影逃跑的腳步聲中,已經听出了兩人俱都受傷,並且已經走遠。
他連忙調理運氣,稍微打坐了小會兒,胸口煩悶漸漸消失,便覺無礙。
李世心道︰
「好在我易了容,九幽派出跟蹤我的這兩人也只是試探我的武功路數,並不知道我的身份,接下來我還要更加小心才是。」
李世趕回「鐵盾酒家」時,已近子時。
「鐵盾酒家」里面沒有一絲燈光,門口的酒簾在月光下隨風輕擺,顯得格外詭異。
一絲不祥的預感涌上李世心頭,他心中暗暗吃驚︰
「難道我離開‘鐵盾酒家’後,這里也發生了變故?」
「不知道沈夢怎樣了?」
李世走近酒館門口,發現他在門口做的暗號仍在。
「這個記號我只告訴了快劍秦林和四方山的好友們,按道理沒有人認得。」
「說不定是快劍秦林來了。」
「沈夢一定還在酒館里面等我吧。」
李世隱身在酒館門口漆黑的角落,往四周望去,發現街上一個行人也沒有。
酒館對面街道不遠處的驚濤堂,朱漆的大門上,掛著兩面燈籠,似乎一切如舊。
「這下子沒人跟蹤我了。」
李世將注意力便全部移向了酒館里面。
他輕輕挑開門簾,閃身進入酒家。
酒館內安靜得可怕,李世甚至可以听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李世緊握手中修羅寶劍,借著門外月光向室內掃視。
酒館內桌椅板凳倒了一片,似乎經歷過一場大戰。
酒館里面有幾具尸體橫臥。
李世上前查看,這些尸體的穿著打扮好像官差。
微弱的光線下,李世發現這些尸體的腰身居然掛著驚濤堂的平亂玉佩。
「這些人是驚濤堂的,他們怎麼會死在這里?」
「我讓快劍秦林去調查一樁卷宗,難道他驚動了驚濤堂的人?」
「現在看來驚濤堂內部也善惡不分,我將沈夢留在這里,真是讓她陷入了險境。」
李世擔心沈夢,內心焦急,在黑暗中一路查看,發現酒館內一個活人都沒有。
李世從櫃台上找到半截蠟燭,從懷中模出火石點燃,終于看清了酒館內的情形。
酒館內的桌椅上,有刀劍打斗留下的痕跡,從後院到門口,似乎是有人殺出了一條血路。
除了一開始李世發現的幾具驚濤堂的尸體外,在後院門口,一架輪椅翻倒在地。
李世迅速往後院門口走去,看見一個失去雙腿的殘疾人倒在血泊之中。
此人後背插著兩枚透骨鏢,已經死去多時。
李世將這個人翻轉過來,發現他並非死于後背的飛鏢,而是心口上插著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這是玉面童子的匕首,同燕公子胸口受的傷一模一樣。」
「看來是驚濤堂的人圍攻了這里,難道秦林有難?」
李世更加擔心沈夢安危,立即往酒館後院搜尋。
後院已經空無一人。
其中一間客房的屋頂破了一個大洞,一面牆也倒了一半。
李世里里外外走了好幾遍,突然在一片泥地上踩到一個硬物。
李世立即彎腰查看,居然是一個玉葫蘆。
李世對這個玉葫蘆再熟悉不過了,因為這正是沈夢身上的那個玉葫蘆。
這個玉葫蘆的蓋子不知道去了哪里,里面的藥膏已經空空如也。
「看來沈夢真的是進到了這里。」
「玉葫蘆是她的貼身之物,為何掉落在地,而且里面的藥膏也用完了?」
「夢兒,你到底在哪?你在這里遇到了什麼?都是我不好,不該將你一人留在這里。」
李世心中非常自責,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咚、咚、咚。」
李世听見有輕微的響聲從邊上傳來。
他立即轉頭望去。
借著月光,李世看見酒館後院有一處小花園,花園中心有一個水井。
「井中有人?」
李世隱隱感覺水井里面藏著什麼人,便邁步往那里探去。
李世將手中蠟燭往井下照去。
他還未從蠟燭昏暗的光暈中,看清井下到底是藏著什麼秘密,突然一陣狂風從井下刮起,瞬間將他手中蠟燭吹滅。
一個濕漉漉的巨大黑影,如離弦之箭,從井下升起,滿面猙獰。
「你害得我們好慘,我要讓你也不得好死。」
這個黑影嗓子里面發出來的已經不成人聲,張開雙手,往李世咽喉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