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久久,平平安安(中)
那血色的珠子落到地上,失了色彩之後,百姓們的疼痛便停止了。他們在地上哀嚎一陣,如同久病的病人,面色毫無血色,在月光之下,更加的滲人。
剛才的聲響,他們都听在耳里,剛才的一切,他們都看在了眼里。
阿寶沒有追出去,他坐在了一旁冷眼瞧著這些村民,沒有言語。小沅坐在了阿寶的不遠處,雖然當初阿寶的家事他家沒有參與,但阿寶惡名在外,她也不敢隨意靠近。
而遠處,也有一個人提著長劍緩緩的走了過來。
阿寶見到來人,立馬揮了揮手,範不救神智不清,但還是認得阿寶,看到阿寶,便咧著嘴笑,如同一只傻猴子。
村民們看看範不救,看看那火,隨後看看阿寶,站了起來喘著粗氣,卻不敢亂動。
「得了,該去給老家伙收尸的就去;該回家的回家;若是有那麼一點力氣的,覺得自己能幫上忙的,那就去幫忙。」
阿寶看了一眼燃燒的柴堆,這東西剛才是給他準備的。
說完之後,他便轉過身去。
村民們看得阿寶沒有一句怨言,都慚愧的低下了頭。
「滾啊!在這兒守著有什麼用!」
阿寶喝了一聲,村民們也才散開,那群體質較好的青年,咬咬牙,撿起地上的魚叉便朝著徐長安和祖英華的方向跑去。
阿寶的余光看到有人去幫忙,有人去忙著收拾魏老的尸體,有人忙著送自己家人回家,還有人在相互安慰。
聲音有些嘈雜,他有些煩,又往前走了一段距離,範不救安靜的跟在身後。
突然,阿寶的肩膀上一沉。
他回過頭一看,便看到了小沅。
「你不恨他們嗎?」沒等阿寶開口說話,小沅率先問道。
阿寶眼中有淚花,咬著牙,深吸了幾口氣,這才說道︰「恨!」
「那?」
「可那有什麼辦法,我請我這瘋子師父把他們全殺了麼?」阿寶聳了聳肩,接著說道︰「我沒辦法不恨,但殺了他們我媽媽能活過來麼?村里的那幾個老頭也死了,剩下的人都是一群人雲亦雲的人。」
「對了,這詞兒還是徐大哥教我的,只是我還在不會寫,也不知道用對了沒有。」
小沅撓了撓腦袋,這個問題她也不清楚。
雖然群島上有私塾,不過先生只是教一些簡單的字,至于成語,他們在島上又不寫文章,接觸的也少。算術之類的,也是簡單的教了一些,能夠算術就成。
「我也不知道。」小沅只能老實的說道。
「唉!不重要。」阿寶擺了擺手之後,轉過身去。
小沅看了阿寶一眼,知道這個時候最好給阿寶靜靜,便走開了。
阿寶看著翻滾的海洋,對著海面之上的月光跪了下來。
「阿媽,我不能幫你報仇了。」
阿寶說完,早已淚流滿面,跪在地上對著月亮恭恭敬敬的磕了幾個響頭。
「 月娘月光光,外媽疼ど兒……」阿寶哼著自己改過詞的童謠,海風吹來,童謠飄向了遠方。
……
長安城,乾龍殿。
聖皇背負雙手,穿著明黃色的龍袍,不威自怒。
那大殿柱子之上的龍栩栩如生,龍鱗片片分明,龍爪在月光下,顯得鋒利無比。
聖皇似乎是在等人,他遣退了所有的太監和宮女,嘆了一口氣。
老人喜愛白袍,穿著草鞋。
踏入大殿,留下了不少的泥垢,聖皇看到他走了過來,也沒在意,只是緊緊的盯著他。
「見過聖皇!」老人還是微微鞠了一躬。
「您老人家何必多禮。」聖皇不咸不淡的回答道。
「畢竟君臣有別。」
聖皇听到這話,眼神變得鋒利起來,盯著還未抬起頭來的老人,聲音顯得有些嚴厲︰「當真是君臣麼?」
老人沒有回答,月光打在了乾龍殿之上,照著這二人。
「說吧,就和當初小夫子一樣,要什麼便直說,本皇可不喜歡拐彎抹角的。」
老人听到這話,抬起頭,只說了三個字︰「九龍符。」
聖皇眼楮眯了起來,雖然面前這人捏死他和捏死一只螞蟻沒什麼區別,但他絲毫不懼!
「你再說一遍!」
老人立馬彎下了腰,這次頭埋得很低。
「老朽求兩枚九龍符一觀!」
聖皇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空蕩的大殿回響著他的笑聲。
「我還是小看了你啊,不知道你已經踏出了那半步。想要突破到那個境界,九龍符的確是最好的助力!你說是不是啊,夫子?」
聖皇喊破了老人的身份,夫子沒有抬頭,只是淡淡的開口道︰「若是老朽能夠突破,陛下的江山也要穩當些!」
聖皇怒目圓睜。
「你敢威脅我?」
「老朽不敢!」
聖皇坐回了大殿的龍椅之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下方的夫子,面無懼色,接著呵斥道︰「若本皇不拿呢?你敢殺了本皇嗎?」
夫子低著頭,淡淡的說道︰「老朽不敢,只是若聖皇願意成全,老朽突破之後,說不定能讓那九重高塔成為一個象征!」
听到這話,聖皇呼吸急促了起來。
他知道夫子的意思,若是夫子突破,夫子便會救自己的妻子。
他身子微微一顫,抿著嘴唇,手緊緊的摳著龍椅。
最終,他抑制住了自己的沖動。
「九龍符,能夠合成九龍圖,這不僅是妖族打開封印的鑰匙,還是能夠提升人修為的寶物。不過,如今蜀山得其二,徐長安拿著一枚,我這兒兩枚,你一枚。你有了最核心的一塊,要感應到其它的九龍符不難,但要得到也不是那麼容易。你得讓我相信你有湊齊九龍符的實力。」
夫子抬起頭,微微頷首。
「放心,我不久之後還能得到一枚。」
「海妖一族手里有一枚是吧?你派出了七十二聖徒找到了所謂的‘毒鬼’,讓他煉制毒
藥灑在海里,接著你便去南海之中,脅迫海妖一族,是不是?」
夫子沒有否認,他笑了。
「聖皇果然明察秋毫。」
「行了,等你湊得七七八八的時候,上天自然會有成人之美的德行。」
夫子听到這話,微微鞠躬道︰「謝陛下,老朽告退了!」
夫子才到乾龍殿的門口,便听到了聖皇的聲音,頓時停住了腳步。
「你送走了齊鳳甲和小夫子,還替本皇送來了法儒一脈的大家,讓朕建立了庇寒司與你夫子廟分庭抗禮。你,後悔麼?」
夫子沉默了,立在原地。
最終嘆了一口氣,沒有回答聖皇的問題,便跨出了大殿。
回到了竹林,熱茶仍然有,不過卻沒有當初的那些人了。
……
那艘大船上,坐著輪椅的賀鳩點了點頭,紫衣人立馬大喜。
賀鳩看著紫衣人,沒有接過他遞過來的茶,推著輪椅淡淡的說道︰「夫子廟一代不如一代了,小夫子何等的儒雅,齊鳳甲何等的豪氣。你們這所謂的七十二聖徒,不知道先賢的道理認得幾條?」
那紫衣人听到這話,手一抖,強行忍住了自己的怒氣。
「可以收網了,之前那珠子發出了光芒,朝著那方向走吧!」
說完之後,傲天門的傲門主面色大喜,和紫衣人賠了個不是,便讓大船朝著海島而去。
……
祖英華挾持著阿伯,心砰砰直跳。
剛才他還有兩個底牌,現在卻被這死老頭送出去一個,他不求別的,只求自己能夠逃得性命。
「別過來,大不了一起死!」
「沒事,阿伯一把年紀了,不用管,殺了這畜生!」阿伯笑道,臉上沒有害怕,反而有釋然之色。
「你記得幫阿伯照顧小沅就行!」
徐長安看著他,緩緩的放下了手中的長劍。
他盯著祖英華,閉上了眼。
祖英華面色大喜,可下一瞬間,冰冷的爪子便幾乎洞穿了他的脖頸。
徐長安手一揚,一道劍氣射入了他的眉心。
小白從祖英華的身後跳了出來,嫌棄的看著自己染血的爪子。
……
徐長安沒有管被百姓糟蹋的祖英華的尸體,他扶著阿伯,小沅看到阿伯有些虛弱的模樣,急忙扶住了自己的父親。
徐長安走到了阿寶的背後,拍了拍阿寶的肩膀,松了一口氣說道︰「終于告一段落了!」
話音剛落,海面上三道身影掠了過來。
「沒想到啊,居然能看到世子,還能找到九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