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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氣攝玄淵皆成謎

話說此時突然現身于石室門口之人,自然便是得一子了。伴隨著他這一上前喝問,石室中那條詭異的「血龍」頓時消散開來,化作帶血的濁水流淌一地。緊接著便有一陣不男不女的怪笑聲自石室當中那口古井里傳出,用尖銳的嗓音說道︰「小賊,別失八里一役讓你僥幸逃月兌,不想今日竟自行上門領死,很好……很好……」

話音落處,一道漆黑的身影已從井中緩緩升出,卻是一個身穿黑衣的胡人老者,右臂上繞著一條長長的軟鞭,正是神火教五行護法之一、曾在天山墨塔外追殺過得一子和謝貽香二人的積水尊者姬玄淵。可想而知,對方之所以能夠凝聚井水化龍殺人,原來竟是這位積水尊者的看家本領之一。

眼見神火教的積水尊者現身于此間,得一子卻不見絲毫驚訝,眉宇間反而露出一起欣慰的神色,自言自語般說道︰「能夠叫你駐守于此,那個家伙謀事果然是滴水不漏、算無遺策。不過這樣也好,神火教里還算智勇雙全的積水尊者既已親自出馬,可見他于此間的布置已再無其它後手……嗯,此局勝負,便在今夜已然分出!」

對面的積水尊者卻听不懂他這番話,盛怒之余,整個人已從井中躍出,右手軟鞭如流水般環繞飛出,往得一子身上籠罩而去,要將這個詭計多端的小道士擒下再審。誰知軟鞭離對方身體尚有數尺距離,便仿佛踫上一道無形氣牆,灰溜溜地彈了回來。不等積水尊者細想其中緣由,得一子已冷冷說道︰「蠢材,我既然敢來,當然帶有打手!」

話音落處,這間三丈見方的石室中已毫無征兆地出現了一個白衣青年,背負著半截戰陣上所用之長刀。以積水尊者的修為,竟也沒能察覺到這人是何時何地、用何種方式進到此處,驚駭間不禁月兌口喝問道︰「先競月?」不遠處的先競月微一點頭,淡淡地說道︰「束手就擒,可保性命。若逼我出刀,你必死無疑。」

話說當年玉門關外一役,神火教的積水和明火二尊者曾同時施展各自的絕招「焦土狼煙」和「玄色染天」,以「五行相克」和「五行反悔」之力向先競月聯手發出絕殺一擊,卻被先競月從容破去,還險些命喪于對方的一招「獨劈華山」之下。如今且不論積水尊者只有孤身一人,單說先競月在恢復功力之後日益精進,修為早已今非昔比,積水尊者今夜既已被他撞見,確實如他所言,便只剩束手就擒這一個選擇,否則便是橫尸當場。

然而眼前這位積水尊者到底不負「老謀深算」之名,逢此絕境,竟能立刻冷靜下來,陰側側地冷笑道︰「姓先的,我雖非你敵手,但要在臨死前拉個墊背的,倒也不難……」話還未說完,他手中軟鞭已再次探出,卻是往得一子頭頂上方掃去,鞭影過處,一團若有若無的烏雲已憑空凝聚,在頃刻間變得無比濃郁,幾欲擠出水來,從而將得一子籠罩其間,正是他賴以成名的絕招「玄色染天」。

先競月雖然早有防備,卻也沒料到他竟是向得一子這個全然不會武功的鬼谷傳人猛下殺手,不禁微感詫異。但對于如今已是「十二流轉、八脈齊通」至境的先競月而言,積水尊者這點手段早已猶如兒戲。這邊積水尊者的軟鞭剛一揮出,另一邊先競月已踏上一步,左手一探,便將積水尊者這條軟鞭毫不費力地奪了過來,隨手丟在一旁;與此同時,先競月右臂垂直劈落,以空手攻出一招「獨劈華山」,殺氣過處,當場便要將積水尊者從中分作兩片。

不料積水尊者甚是狡猾,如此局面之下,攻向得一子的軟鞭竟是一記虛招;軟鞭剛一被奪,他左手已順勢往旁邊揮出,反手一掌劈向石室角落里那個被嚇得痴傻的婦人。如此一來,先競月這招「獨劈華山」雖能成功擊斃積水尊者,卻已來不及化解他劈出的這一掌,勁力所至之處,定會將那婦人打得腦漿迸裂。

先競月到底心存仁義,自不願看到那婦人橫死,只得將劈落的右臂稍做傾斜,從而令劈向積水尊者頭頂這招「獨劈華山」變作劈向他左肩,搶在他左掌發力之前,將積水尊者整條左臂齊肩卸下,從而救下那婦人性命。

然而積水尊者賭的便是先競月這一份婦人之仁,趁著他舊力使盡、新力未生的這一剎那,強忍斷臂之痛,整個人又重新跳回石室當中那口古井,順著那根無窮無盡的鐵鏈便往深處滑落。

要知道早在數月之前,積水尊者便隨公孫莫鳴、寧萃和明火尊者三人暗中潛入金陵城,只因奉了身為流金尊者的言思道密令,這才孤身潛伏在張瘸子開的這間茶館附近,暗中看守著這口深藏地底的古井。他雖不知言思道這一安排有何用意,也不知這口古井中究竟藏有什麼玄機,但經過數月間的觀察,也知這口古井詭異得緊,似乎直通極深之處的地底暗流。眼下自己既已被先競月堵在這間石室里,反正左右也是一死,倒不如跳入井底深處,說不定還能憑借自己最為擅長的馭水之術尋得一線生機。

從積水尊者突然猛下兩記殺手,到先競月出手連救兩人,這一連串變故只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此時眼見積水尊者跳入井中遁走,一旁的得一子這才回過神來,急得大聲喝道︰「不可!絕不可讓他跑了!否則便是功虧一簣,全盤皆輸!趕緊……趕緊追!」先競月雖不知其中因果,但也深知此間之事必定非同小可,當即搶上一步,伸手握住垂向井底的那根鐵鏈,整個人就此入定,再無半分動彈。

得一子見先競月握住井口鐵鏈一動不動,不禁愕然當場,隨即怒喝道︰「你……你這是作甚?還不下去追?」先競月並不理會,反而緩緩閉上雙眼,繼續握緊手中鐵鏈,額上竟隱隱有細汗浸出,直看得得一子莫名其妙。如此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工夫,得一子還要再問,忽听井中深處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猶如炸響了一道驚雷,隨即便有大股渾濁的黃水自井口沖天噴起,當中還挾帶著一個黑衣男子,被激射的水流徑直沖撞在石室頂部,當場骨骼盡碎,化作一具稀爛的尸身落下,正是方才逃入井中的積水尊者。

原來先競月這一舉止,竟是將自己無窮無盡的內力通過這條兒臂粗的鐵鏈一路傳了下去,在井底深處的井水中一舉炸開,強橫的內力所至之處,不但令大股井水沖天而起,同時也將逃身其間的積水尊者一並沖撞了上來,終于斃命當場,縱是得一子不通武學,也看了一個目瞪口呆。然而眼見積水尊者到底沒能逃走,得一子終于松下一口大氣,伸手一抹,才發現自己額頭上竟也急得大汗淋灕。

過了半晌,先競月才轉向身旁的得一子問道︰「這口古井到底有何玄機,你到底又有何安排,現在可以說了?」誰知得一子卻冷笑一聲,搖頭說道︰「這些與你無關,你也不必過問。你只需知道一件事,那便是接下來金陵城這一戰,我贏定了!而你只需照我吩咐,便可擒殺逆賊恆王和那個家伙,立下不世奇功。除非——」說到這里,他用灰白色的一對瞳孔直視先競月雙眼,緩緩說道︰「——除非你下不去手,偏要放走他。」

先競月不禁微微一愣,問道︰「我如何下不去手?」得一子又是一聲冷笑,只是淡淡地說道︰「那便好。」隨即轉身去撿地上方才被那高瘦男子拖拽上來的油紙包,口中繼續說道︰「從明日起,你便要離開金陵,孤身前往鎮江,召集當地官吏于長江北面的潤揚碼頭守株待兔。待到三日之後逆賊恆王和那個家伙沿長江往松江府方向敗退,便可出手攔截,將其當場擒殺。至于金陵城里的種種,包括此間之事,皆與你無關。」

這番話直听得先競月心中一凜,月兌口問道︰「你說什麼?」得一子不做回答,已將那個頭顱大小的油紙包從地上撿起,自顧自地說道︰「你也不必太過高興,之所以要你前往鎮江靜候,倒不是我有意要將這份天大的功勞拱手相送,而是因為神火教教主公孫莫鳴——屆時倘若逆賊恆王和那個家伙身邊有此人隨行,放眼天下,也便只有你能對付……」他一邊說話,一邊將這個油紙包在手中掂量,隨即「咦」了一聲,自眼中閃現過一絲喜色,自言自語道︰「難道這竟是……如此倒是意外之喜了!」說著,他急忙將手中的油紙包一層一層解開,當中卻是一個黑漆漆的古木匣子。

先競月還在驚駭于得一子說的三日後恆王叛軍便要兵敗而逃,本要追問到底,誰知這小道士卻突然擺弄起了手中這一木匣,一時間只覺這位鬼谷傳人帶來的謎團一個接一個,實在參悟不透其中玄機,只得又問道︰「藏在井中這一木匣又是何物?」

得一子不作理會,只是小心翼翼打開匣子,頓時便有一團晶瑩的華光破匣而出,充塞于整間地底石室。先競月上前一看,匣中分明是一枚形貌古樸的玉璽,方圓四寸,上雕五龍為紐;其中一角缺損,乃是以黃金補瓖。再看玉璽印面上篆刻出的八個字,他當場臉色大變,月兌口說道︰「這莫不是……」話到嘴邊,竟不敢說出此物之名。

只听得一子沉聲說道︰「正是……此乃不祥之物,不提也罷。」他將木匣重新合上,喃喃說道︰「都說此物早已落入前朝異族之手,敗亡時將其帶去了漠北。對此皇帝曾派謝封軒多次出兵漠北,誓要奪回此物,卻始終苦尋無果、空手而歸,不想此物竟一直留在金陵城里,而且便在皇帝眼皮底下,倒是可笑得緊……」說到此處,他臉色逐漸變得興奮起來,咬牙切齒地說道︰「我的‘宵光文火神印’被那個家伙故意摔碎,之後便一直沒能尋到趁手的法器,不想今夜居然意外得到此物,足見天意如此,注定要他葬身于此役……哼,聚中原九州之氣運,再加上萬世帝王之正統來為你殉葬,你還不死?」

說罷,得一子再不理會面前的先競月,帶著這個黑木匣子便往石室外走,沿來時的通道揚長而去。先競月愕然半晌,才想起石室里還有那個被嚇傻的婦人,急忙向得一子問道︰「這女子……可還有救?」

只听遠處的得一子再次發出一聲不屑的冷笑,頭也不回地說道︰「螻蟻生死,與我何干?縱是全部死絕,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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