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中。
年輕男女之前,是三個天君,正口吐腥血。
其一,便是古元天君。
古元天君咬著牙,似在說些什麼。
聲音,仿佛隔了太久歲月,變得很輕很輕,听之不清。
蕭逸剛要細听。
嗡…
耳邊周遭琴音,就此而絕。
眼前一切畫面,就此隨風而散。
蕭逸的眼眸,亦頃刻恢復了正常。
「這…」蕭逸臉色一急。
「怎麼停了?」
東方淡然回答道,「第八音落下後,仍有余音在天地之間。」
「而這,便是天地余音的最後消散之時。」
蕭逸眉頭緊皺。
「那里,是哪里?」
剛才畫面中的高空,一片狼藉瘡痍,明顯是大戰之後。
那灰暗高空,顯然也不像是那被譽為大陸靈氣噴發中心的天源地境。
「不知道。」東方淡然搖了搖頭,「第八音,我只能听個大概,看個大概。」
「你騙我?」蕭逸霎時眼眸一冷。
身前茶杯,頃刻化作粉碎。
東方淡然出言道,「並無…」
化為說完,一只有力的拳頭已然襲來。
轟…
東方淡然被一拳轟飛。
「蕭逸殿主,你…」東方淡然反應過來時,已腦袋一疼,雙手被制下。
「說,在哪。」蕭逸冷聲道。
東方淡然臉色認真道,「我確實不知…」
轟…
仍舊是話未說完,眼前一見一只有力的拳頭正疾速靠近。
拳頭,重重砸在了白哲面龐上。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蕭逸臉色猙獰而略帶瘋狂,居高臨下俯視著。
東方淡然見狀,感受到自己雙手上被制住的驚人巨力,臉色大急。
嗡…
空氣中,無極八音就此凝聚。
東方淡然沉聲道,「蕭逸殿主你看。」
「無極八音中,前七音,盡皆金色光芒清晰。」
「唯獨第八音,金色光芒只依稀可見,極不明顯。」
「這第八音,是我武魂開發度里最薄弱的一音。」
「至今為止,我確實無法看透第八音,無法通透第八音。」
「否則,若此第八音也一如前七音的強度的話,我早便是八音巔峰,八音合一下武魂開發度達九成。」
「何至于而今只有七成。」
蕭逸臉色一冷,又是一拳轟下。
轟…
東方淡然頃刻面門炸裂,鮮血四溢。
「王八蛋。」東方淡然饒是性子再如何淡然,而今亦是怒從心來。
「當我怕了你不成?」
東方淡然感受著臉上的腥血之味和劇痛,身上氣勢疾速爆發。
手中無琴,但卻仍舊七音長嘯空氣之中。
七音爆鳴,蕭逸的身影被重重震開。
東方淡然連忙起身,一甩青衫衣袖,自在神閑琴憑空出現于手中。
嗡…
指落琴弦,琴音驟起。
「嗯?」東方淡然剛要彈指,卻見,前方蕭逸臉上猙獰之色全無,只余一抹戲謔笑容。
「蕭逸殿主,你…」
蕭逸淡漠而笑,「而今不是挺好?」
「你終歸是個人類生靈,也會發作,也會發怒,也會傷感,也會疼痛,也會喜悅。」
「總擺出一副雲淡風輕,處處淡然之色,那…不是自在。」
「無極八音,是你的武魂;但你走的,是自在琴音之道吧。」
東方淡然微微皺眉,不語。
但他知道,蕭逸說對了。
他心頭,亦是一驚。
這個不過和自己交手一回的家伙,竟然輕而易舉間看透了他。
「不經磨礪,不閱世間百態,如何能知何為自在?」蕭逸輕淡而道。
「有空,出去走走吧。」
說罷,蕭逸就此轉身而離。
自在之上,方是大自在,所以蕭逸比任何人都更能听懂東方淡然的琴音。
東方淡然眉宇間似有幾分思索,而後輕笑,「蕭逸殿主這是在指導我?」
「你我,可沒那幾分交情。」
蕭逸頭也不回道,「不過是高處不勝寒,對手難逢罷了。」
「我期待下一次與你一戰。」
東方淡然頭一次咧了咧嘴角,點了點頭。
東方淡然想起來什麼,叫了一聲,「蕭逸殿主不去和太上道別一番?」
蕭逸搖了搖頭,「不了。」
「我來,只是和你切磋。」
「我與你們八宗,會有接觸,但絕不會是好友。」
「我與你們八宗,並不想有太多聯系,僅此而已。」
「哦對了。」蕭逸腳步微微頓了頓,「下次再戰,下次再見,我沒興趣和你喝茶,喝酒吧。」
話音落下。
蕭逸身影一閃,就此而離。
身後,東方淡然看著蕭逸離去的背影,點了點頭,輕笑,「好。」
……
偌大偏院,而今只余東方淡然一人,當然,周遭一片狼藉。
但東方淡然,仍舊看著遠方,回想著那已然離去的那一身黑色勁裝的身影。
如果說,這道身影他日也終將淹沒在歷史長河中,恐怕,也會是一段前無古人之絕音吧。
如果說,未有淹沒,那麼,這道一人一劍的身影,日後會給這片天地譜出怎樣一段音符?那,會是一道至強之音嗎?
東方淡然思索著。
但此時,卻忽然眼中思索盡散,轉而點了點頭,輕笑一聲,似在自語。
「道祖也在驚訝?」
如果此時蕭逸仍在,或者之前蕭逸凝聚太陰太陽之眼凝視的話,定會發現,東方淡然體內,正有一道異樣古老而強大的靈識。
此時,一道古老滄桑卻微不可聞的聲音,從東方淡然身上緩緩傳出。
「冥帝?」
「冥帝?」東方淡然聞言,臉色一驚。
一道古老靈識,微微飄溢而出,。
那是個老者。
老者點了點頭,輕笑,「那個冥域怪物的模樣和氣息,就是化成灰飛,我神閑道祖都不會忘記。」
「他嗎?」東方淡然問道。
老者沉默了一陣,半晌,方才搖了搖頭,輕笑道,「他明明是個人類小子,怎會是冥域怪物?」
「不是就好。」東方淡然聞言,松了口氣。
孰料,老者又語氣一凝,「可他為什麼不能是冥帝呢?」
「道祖你這…」東方淡然啞然。
老者再未回答,只同樣看向遠方,輕笑道,「除卻冥域那個怪物外,老夫還在他身上听到了好些存在的聲音。」
「誰?」東方淡然問道。
老者輕聲道,「魔祖,銀獠皇,第一代魂帝。」
老者驀地眼眸一凝,「那個歲月里,這些家伙的天地軌跡雖有所交集,但卻或對立,或一觸即離。」
「而今,竟齊聚到一個人族小家伙身上?」
「那會踫撞迸發出何等驚天動地之音?」
「命運,還真是奇妙如斯。」
「淡然。」老者看向東方淡然,慈笑道,「你要加把勁了,否則要不了多久便會被這家伙甩得老遠。」
「嗯。」東方淡然點了點頭,「我會盡快踏入帝境,尋到辦法復活道祖您。」
老者聞言,失笑一聲,「入帝境?還是先入君境巔峰,踏入帝君層次吧。」
東方淡然面露傲然之色,「道祖對我沒有信心?」
老者搖了搖頭,「非是沒有信心,而是踏入帝境太難,比為老夫重聚肉身更難。」
「也只有那些小家伙,而且是傻瓜,才會覺得踏入帝境雖難,卻有機會。」
「若真正知曉何為帝境,便會知,這個歲月里,根本不可能有人踏入帝境。」
「道祖…」東方淡然想說些什麼。
老者打斷道,「安心修煉,無謂想別的。」
「老夫而今只一縷閑魂,比之靈識更加不如。」
「前些天,老夫听到了幻天那小子的消散之音,過些歲月,也差不多該到老夫了。」
老者滿臉笑容,「神閑自在,我神閑道祖有你這徒兒,夠了。」
第三更。
今日更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