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崇禮哼了一聲,道︰「彭老弟,這位管長老就算武功再高,他方才中了木先生一掌,還能掀起甚麼風浪來?你何必這般害怕?」挺身欺上前來,右手有如鐵鉤,徑直抓向管墨桐肩頭。景蘭舟眉頭微皺,正要出手替管墨桐解圍,後者肩膀一聳,反朝尹崇禮迎了上去。尹崇禮見五指幾已搭上對方左肩,不意如此容易得手,心中一陣暗喜,正要指上加勁,忽覺眼前一花,右腕太淵、陽池二穴已被管墨桐左手扣住,五指雖抓住了對方肩膀,卻已全然無力施展大力鷹爪功夫。他心中又驚又怒,左手一招「鷹飛魚躍」向前疾探,中途陡然變招,轉而攻向對方左肘。管墨桐笑道︰「不壞。」右臂微微一揚,使出小擒拿手中的精妙招數,右手如靈蛇般穿過對方腋下,順著手臂向上一纏,又制住了尹崇禮左掌勞宮、合谷兩穴。
尹崇禮見雙手各在一招之間便被敵人制住穴道,那是他生平從未遇上之事,只須對方稍一發力,自己立時兩腕齊斷,日後縱然斷骨痊愈,一手鷹爪功力也必大打折扣,不由得背脊直冒冷汗。孰料管墨桐兩手一縮將他放回,撫須道︰「老夫便給皇甫掌門一個面子,今日饒過你這無禮後輩。還不退下!」
尹崇禮如蒙大赦,忙不迭退開兩步道︰「晚輩有眼無珠,觸犯長老洪威,多謝手下留情!」管墨桐點了點頭,不再說話,前者訕訕退到一邊。他不知管墨桐所受內傷極重,適才憑倚生平絕技方能一招扣住他雙手脈門,但兩手早已無力,自己只須稍一用勁便能掙月兌。只是高手過招,要穴受制已屬大敗虧輸,對方既然手下容情,若仍厚著臉皮死纏爛打未免大失顏面,且為武林同道不齒;管墨桐正是瞧準這點大擺空城計,一兩招間便即嚇退尹崇禮。然他重傷之下強行運氣出招,此時恰如強弩之末,但覺眼前一陣天旋地轉,一口鮮血早已涌至喉頭,當下拼命忍住,雙手藏在背後微微發抖。彭守學素知「峻節五老」武功絕倫,見管墨桐負傷之下仍是不費吹灰之力便擊敗了尹崇禮,心中不以為奇,更加不敢與之動手。
景蘭舟見狀忖道︰「彭尹二人懾于管長老威勢,已不敢輕易出手,我若能乘此機會制服沈泉,便能助師兄擊敗木川;只不知德玉等人是否會橫插一手?」他見師兄與木川二人轉眼又已斗到百招開外,文奎左手碧磷神掌與右手青霜劍交相輝映,但見兩道青氣上下翻飛,與木川手中一道烏光縱橫交錯,便如龍蟠蛇舞,斗得激烈非常。文奎此時已盡數施展開顧東關所傳師門武功,崆峒派雖不以劍法見長,顧東關中年後亦不復用劍,但以文奎的武功修為,所使劍招早已重意不重形,一招一式間將恩師多年傳授的武學精要于劍法中發揮得淋灕盡致,場面果真如其所言,木川漸落下風。
沈泉見勢不妙,喝道︰「師父,我來助你!」飛身一掌攻向文奎。景蘭舟見他反先按捺不住,心下更不多想,腳底一晃將沈泉半道截住。沈泉冷笑一聲,雙手食指連戳,景蘭舟只覺陣陣寒氣撲面,心道︰「這‘太陰指’好生厲害,只須不慎中得一指,任你武功再高,也立時抵受不住。木川與文師兄大戰多時,怎未見他使過這門功夫?」當即鐵簫斜出,不讓沈泉欺近身來。
桑布微一皺眉,問德玉道︰「師兄,我們可要相幫沈大官人一手?」德玉道︰「我等奉師命相助沈居士尋找應文禪師,其余之事不便插手。這位文居士是中原第一高手思過先生的弟子,我們殺了他家中老僕,文居士方才已大度饒我們一命,怎可再以怨報德?」旺邱道︰「沈大官人倘有不測,我們如何向師父交代?」德玉緩緩道︰「種善得福,沈居士若能正身修德,自然世澤綿長、災禍不及,何須我等憂心?」三僧素來敬重師兄,雖皆欲相助沈泉,但見德玉出言阻止,只好老實守在一旁。
沈泉與景蘭舟拆了五六十招,漸覺氣力不繼,心中暗罵︰「若非當日在吳江你們以多欺少將我擊成重傷,至今未能復原,沈某何懼你這小子?」倏地身形一晃,轉頭向谷內奔去。景蘭舟見他撒腿逃跑,心道︰「我豈能中你這調虎離山之計?」便要上前同師兄夾擊木川。
木川本已快支撐不住,眼見景蘭舟又要下場助陣,烏金劍平平橫掃,退開兩步道︰「鑄錯山莊門下弟子好不要臉,想兩個打一個麼?姓文的,今天我便饒你不死,咱們改日再一決勝負!」文奎緩緩道︰「放了清兒,我也饒你一命。」木川獰笑道︰「你只好替你女兒收尸罷了!」
文奎臉色一變,喝道︰「奸賊!你說甚麼?」木川惡狠狠地道︰「那小妖女是你和賽兒生下的賤種,我還能由她活在世上麼?」文奎與景蘭舟腦中同時血往上涌,怒發沖冠道︰「惡賊,納命來!」雙雙攻向木川。木川虛晃一劍,返身奔入谷中,兩人發足追去。彭尹二人也欲跟入山谷,管墨桐冷笑一聲,兩人渾身一震,不敢再挪動半步。
文景二人追著木川進入山谷,只見沈泉站在前方數十丈開外一處角落,叫道︰「師父,我在這兒!」木川腳下發力,朝他方向奔去。景蘭舟心中雖悲憤不已,卻是神智不亂,道︰「師兄,木川師徒故意將我們引向彼處,只怕設有陷阱圈套。」文奎道︰「谷中雖埋有炸藥,你我只須緊隨木川師徒,難道他們會將自己炸死?」當下提氣直追,始終不離木川三五尺外。後者轉眼間便已奔到沈泉落腳之處,回身一劍刺向文奎。
文奎揮劍擋開,一招「日月經天」直攻木川胸前,喝道︰「今日為清兒報仇!」左掌同時劈向沈泉。木川橫劍一格,同沈泉忽爾身形一晃,雙雙退開兩步,只听嗤剌一聲響,兩人竟同時自地面陷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