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玉書見他說得在理,皺眉道︰「但眼下青芷落在他手中,如不依言去辦,又有甚麼法子?」祝酋沉吟道︰「為今之計,只有出奇制勝,將顧姑娘從邢一雁手里一舉救出方是上策。」後者眉頭緊鎖,垂首凝思片刻,嘆道︰「祝某本非正派之士,想出的也都是旁門左道,我看如今這般情形,唯有下毒一計或許還行得通。」
駱玉書驚道︰「下毒?」祝酋道︰「不錯,而且須是五蟆七煙粉這般無色無臭、見效又快的奇毒,待邢一雁察覺之時已然下手不及,我們才好救人;否則尋常毒藥藥力生效緩慢,一旦他發覺情形有異,顧姑娘仍有性命之憂。」
駱玉書沉吟道︰「五蟆七煙粉乃王府獨有之物,只恐一時不易求得。」祝酋搖頭道︰「在下只是取個比方,邢一雁藏身王府多年,他既曾以此毒暗算幾位,身邊必定備有解藥,此時真有五蟆七煙粉也是無用。施大哥,你是天下知名的神醫,可知有甚麼急切用得上的配方麼?」
施和浦道︰「世上毒藥何止千百,但多須口服外敷方能奏效,要讓邢一雁這樣內力深厚的高手不知不覺間便即中毒,倒是頗費腦筋。我雖知有幾個方子制出的毒煙毒霧殺人于無形,確是厲害無比,只是其原料皆極為珍貴,又如何能在一天之內配齊?」祝酋道︰「倒也不可當真毒死了此人,否則顧姑娘在他身邊,豈非一齊遭殃?只須使他中毒後內力全失,不能下手加害顧姑娘即可。」施和浦搖頭道︰「如此更是難上加難,反不如將人毒殺來得容易。」
祝酋遲疑道︰「祝某倒有一計,可請到一位使毒的大行家,只是此中有些不妥。」駱玉書問道︰「有何不妥?」祝酋嘆道︰「施大哥,你猜小弟教中何人用毒最精?」施和浦臉色大變,道︰「你……你是說管師叔?」祝酋道︰「不錯,管長老雖以玄天十八針聞名本教,實則下毒功夫也是一等一的好手,少有可比。」
施和浦默然半晌,道︰「邢一雁只給了我們一日之期,就算要找師叔幫忙,如何能來得及?」祝酋笑道︰「管長老既要借駱兄、景兄之手找出尊師,又怎會不追隨諸位而來?在下早已收到線報,眼下他人就在府城,住在幾位下榻的客棧左近。」
駱玉書驚道︰「管墨桐一路都暗中跟著我們麼?」祝酋道︰「這倒未必,管長老數日前便到了南昌,多半是在此守株待兔。此人武功高強、足智多謀,就算他手頭沒有合用的毒藥,也不失為一個強援。只是施大哥跟他有師門私怨,小弟擔心其人對你不利,不如大哥暫且回避罷了。」施和浦苦笑道︰「是禍躲不過,眼下最要緊是救顧姑娘。師叔下毒的本事遠勝于我,未必不能得手,你盡管去找他便是。」
祝酋點了點頭,從懷中取出支焰火朝天放去,只見半空劃過一道青綠色的煙霧,白日中十分醒目。過了約莫半炷香功夫,山腳轉過一名樵夫打扮的漢子,向祝酋倒頭拜道︰「小人張力參見青蓮護法尊者,不知尊者有何吩咐?」祝酋遞給他一件物事,吩咐道︰「你速持此令前往城中福源客棧,替我將管長老請來。」那人道︰「謹遵尊者法旨。」上前雙手接過,隨即轉身離去。駱玉書等人見他于此荒山野嶺之中竟能隨時召來教眾部屬,不覺都面色微變,感慨無為宮果然耳目遍布,名不虛傳。
四人在山中候了大約兩個時辰,忽听草聲窸窣微響,那樵夫已帶回一名枯瘦老者,正是「桐柏二仙」中的桐仙管墨桐。管墨桐抬頭望見眾人,不禁臉色一變,向那樵夫道︰「有勞小哥帶路,你先退下罷。」那樵夫領命去了。管墨桐亮出手中一塊青銅令牌,只見上頭刻有一朵含苞欲綻、栩栩如生的蓮花,問道︰「此乃何人之物?」祝酋站出來道︰「在下久仰桐仙盛名,今日得見,大慰渴思。」
管墨桐沉聲道︰「你是甚麼人,怎麼會持有本教的青蓮令?」祝酋笑道︰「晚輩姓祝名酋,乃是老宮主生前親任的青蓮護法尊者。」管墨桐大疑道︰「老宮主與我相識半生,從未提過此事,你真是本教的青蓮尊者?」祝酋笑道︰「人可以冒充,東西卻作假不了。前輩身為本教長老,難道識不出這塊青蓮令的真偽麼?」
管墨桐面上狐疑之色不減,緩緩道︰「駱少俠,景少俠,我們又見面了。」駱玉書拱手道︰「管老先生安好。當日前輩救治舍妹之恩,晚輩銘記在心,今日得復相見,實是喜出望外。」管墨桐微笑道︰「好說。施師佷,我倆也有許多日子沒見了罷?」施和浦臉色一變,仍恭恭敬敬向他下跪磕頭道︰「師佷給管師叔請安。」管墨桐點頭道︰「駱少俠他們果然將你從王府里請了出來,很好。顧家那小丫頭呢,怎麼沒跟你們在一塊兒?」
駱玉書道︰「今日請老先生屈尊至此,正要同前輩商量一件人命關天的大事。」便將顧青芷被邢一雁劫為人質一事說了,向管墨桐深深揖道︰「晚輩等智窮力竭,雖知相擾老先生已非止一次,此番不得已又要厚顏求援,萬望前輩念在舊日交情,相助將顧姑娘從這魔頭手里搭救出來。」管墨桐面露難色,道︰「百爪玄蜈是殺人不眨眼的殘暴之徒,憑兩位少俠的武功,要殺他固然不難,那也用不著老夫幫忙;但要將顧堂主千金毫發無傷從他手里救出,這個可就棘手了。」
景蘭舟道︰「正因如此,晚輩等正合計能否先將邢一雁神不知鬼不覺地下藥毒倒,再借機救出顧師姐。此法雖有失光明正大,然而事急從權,我等左思右想,只好出此下策。」管墨桐皺眉道︰「你們怎知管某人在南昌?」祝酋笑道︰「峻節五老駕臨江西,本教弟子豈有不知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