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人退後幾步,背靠牆壁大聲喘著粗氣,獰笑道︰「好,果然後生可畏,竟敢使這等下作手段暗算老夫!如今以三對一,是你們勝了呢,還是老夫勝了?」沈泉笑道︰「前輩武功固然遠勝沈某,古語雲斗智不斗力,如今是前輩傷重呢,還是在下傷重?」語氣听來雖胸有成竹,但說話聲音嘶啞,顯然也是受傷不輕。
蒙面人笑道︰「臭小子,中了我兩掌還敢嘴硬?你自己瞧瞧傷處。」沈泉臉色一變,扯下領口一看,只見一道碧綠的掌痕赫然印在肩頭,不由大駭道︰「碧磷掌?」蒙面人仰天長笑道︰「不錯,算你小子識貨。碧磷掌之毒無藥可醫,你乖乖跪下磕三個響頭,老夫便將救治之法說與你听。」
沈泉冷笑道︰「碧磷神掌,獨步天下,當真便無藥可救麼?只怕也不見得。也罷,今日暫且賣前輩個面子,這小子便任憑你處置。尹先生、彭先生,我們走!」話音未畢,又哇地吐出一口鮮血,同彭尹二人互相攙扶著悻悻出了石室。
那蒙面人見對方竟真揚長而去,心下亦自駭然。原來碧磷掌雖自有一套修煉法門,然而掌中蘊含何種毒性卻可由研習者自選,只須依照練習鐵砂掌之法每日將手掌插入毒藥中練功即可。此法凶險無比,若無相輔的內功心法及內外解藥抵擋毒效,則修習者不數日便即毒氣攻心而亡;一旦劇毒掌力得以大成,中招之人縱然當場未被打死,也必中毒喪命,前後捱不過半個時辰。只須施掌者不加言明,傷者連自己所中何毒也不知道,自然無法對癥用藥。適才沈泉明明中了自己兩記毒掌,本以為他定要跪地求饒,不料其人卻飄然而去,難道對方竟有能解百毒的靈丹,以至如此有恃無恐?正當驚疑不定之際,忽覺胸口一陣劇痛,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
景蘭舟忍不住問道︰「前輩的傷不礙事麼?」蒙面人瞪了他一眼,冷冷道︰「臭小子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何必惺惺作態!」景蘭舟苦笑道︰「此刻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前輩要取在下性命易如反掌。只是晚輩有一事始終不明,還望閣下能直言相告。」
蒙面人冷笑道︰「你想問我為何處處與你為難,是不是?」景蘭舟道︰「不錯,前輩若是瞧景某不順眼,盡管來找在下便是,何必屠戮丐幫那些無辜弟子?此舉卻非高人所為。」蒙面人笑道︰「好哇,你倒教訓起老夫來了。現在一掌打死你固然容易不過,卻不便宜了你這臭小子!」
景蘭舟皺眉道︰「不知在下到底何處得罪了前輩,閣下非但欲將我除之而後快,還要景某身敗名裂,在江湖上成為眾矢之的?」蒙面人冷冷道︰「我生平最恨人聒噪,明知問不出名堂來,何必徒費口舌?須知江湖詭詐、強勝劣汰,本就沒道理可講!」上前拉住景蘭舟身上鏈子一扯,只听啪的一聲,拇指粗細的鐵鏈竟應聲而斷, 啷啷滑落在地。景蘭舟見他重傷之下仍具如此神力,不禁暗暗驚嘆,作揖道︰「多謝前輩出手相救。」
蒙面人哼了一聲,問道︰「你究竟所中何毒?」景蘭舟道︰「晚輩原未中毒,不過是那沈泉使弄鬼蜮技倆,欲圖暗算前輩。」蒙面人搖頭道︰「姓沈的雖然奸猾,一身武功著實驚人,不想除了你同駱家那小子之外,天底下竟還有如此少年人物,倒是老夫孤陋寡聞了。」驀地揚手甩給景蘭舟一件事物,景蘭舟伸手接住一瞧,見是根黑黝黝的細長鋸條,不禁微微一怔。蒙面人道︰「別看這鋸條又細又薄,卻是鋒利無比,切斷你的手鐐腳鐐當非難事。」
景蘭舟微一沉吟,道︰「閣下此刻身受重傷,景某鋸斷鐐銬月兌困之後,你一定不是我的對手。」蒙面人冷笑道︰「臭小子武功雖說尚可,腦筋卻不太靈光。老夫今晚怎麼也算救你一命,此刻便是站在這兒等你來殺,思過先生教出來的徒弟,做得出這等事麼?」景蘭舟微笑道︰「前輩能如此說,在下感激無已。我觀前輩武功,必是和家師大有淵源之人,為何不以真面目相示?」蒙面人忽目露凶光,怒道︰「老夫方才說得清清楚楚,我救你這臭小子只為能日後親手取你性命,休要在此攀親帶故!」
景蘭舟默然半晌,問道︰「然則丐幫大勇分舵舵主陳勁風,也是死于前輩之手了?」那蒙面人冷笑道︰「陳勁風這廝膽敢在背後暗算清兒,我原要取他狗命,可惜老夫尚未動手,他便不明不白地死了。不是老夫殺的!」
景蘭舟揣度以這蒙面怪客的倨傲脾氣,倘若真是對方所為,絕不會避而不認,心道︰「這倒奇了,陳勁風究竟是如何而死?駱師兄說那凶手越過丐幫重重哨卡都未被發覺,是個武功極高之人,難道……難道是冼姑娘?」心中極其不願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