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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把戲

三人閑談間到了城隍廟,遠遠望見景蘭舟已候在門口。駱嘉言道︰「這書生便是景師兄麼?且看我嚇他一嚇。」戴上王山面具大搖大擺地走了過去。駱玉書知她性子雖然頑皮,卻非莽撞之人,便也不硬加攔阻,只笑道︰「景師兄武功高強,你玩笑可別開過了頭。」

只見駱嘉言大剌剌走到景蘭舟跟前,粗聲粗氣地道︰「姓景的小子,上回在汝寧好心放你一馬,你小子渾不知死,還在這兒招搖過市,這回又教你爺爺我撞上,可沒那麼容易蒙混過關啦!」她除易容功夫了得之外,學人說話也是惟妙惟肖、變化自如,不似顧青芷一開口便易露餡。

景蘭舟望見王山遠遠走來,已自覺得納悶,此刻聞言更是暗暗心驚︰「他怎麼知道我姓景?錦衣衛消息靈通,倒也不是膿包。景蘭舟啊景蘭舟,你頭一趟出來行走江湖,可別把旁人都瞧得小了,到時栽了跟頭,沒的折了師父的威名。」面上不動聲色,笑道︰「王大人,怎地如此湊巧,竟又在此相見?天下雖大,我們兩個倒是有緣。」

駱嘉言並不接話,彎腰從地上撿起塊圓石,放在手中一捏,那石頭頓時化作齏粉順著掌心漏下,笑道︰「景蘭舟,我知你是思過先生的弟子,故也不多來同你為難,只要你能照我這樣子再做一遍,咱們那點小過節就算一筆勾銷。」

景蘭舟心道︰「他連我師承來歷都探知了,當真神通廣大。」他見對方竟能將石塊隨手捏成沙礫,雙手直如銅澆鐵鑄一般,不禁大感意外,心想自己無論如何不能空手捏碎石頭,當下笑道︰「大人內外功俱臻化境,當真令人大開眼界。在下藝微學淺,東施效顰是做不來的了,不知大人要如何處置晚生?」駱嘉言笑道︰「年輕人有自知之明倒也難得,我看在思過先生面上,便先不將你收押治罪。你只須老實答我一句︰思過先生的武功比起河朔大俠,究竟誰高誰低?」

景蘭舟聞言一怔,隨即笑道︰「駱老前輩同家師是歃盟的弟兄,武功向來不相頡頏,人所共知,大人何出此問?」駱嘉言搖頭道︰「思過先生和駱大俠同為武林中頂尖兒的人物,功夫再沒第三人比得上,這我是信的。但就算他二人武功大致相當,幾十上百招內難見輸贏,難道斗一兩千招還分不出勝負?他們彼此顧及兄弟情面,對外人雖然不說,其實心里是清楚的。你是顧前輩親近之人,竟也不知道麼?」

景蘭舟心道︰「武功練到我師父的份上,一出手便知對方幾斤幾兩,哪還會非要決出輸贏這般等而下之?听聞王山武功心計俱高,是個極厲害的人物,此刻多半是在故意擾亂我的心神,伺機出手偷襲。」心下不由暗自戒備。

駱玉書在遠處瞧見堂妹胡攪蠻纏,心中不禁暗覺好笑。他知駱嘉言從小便愛纏著祖父問其武功與顧爺爺孰高,駱中原總是笑而不答,此刻竟仍不肯罷休,非逼景蘭舟說出個所以然來。至于她輕易便將圓石捏碎,多半是袖中早藏好了面粉粘土制成的假貨,一蹲一起之間已用極快的手法將真石頭掉了包,這是她從小愛玩的把戲,自己和顧青芷固然不會上當,那邊景蘭舟卻看不透此中玄機,只好笑道︰「家師對駱大俠的人品武功皆是傾心相佩,從來只說二人銖兩悉稱,在下後學末進,怎敢對兩位前輩高人妄加評判?大人的問題晚生委實答不上來,說不得,只好任憑大人鎖拿。」說著愁眉苦臉地伸出雙手。

駱嘉言笑道︰「你說思過先生敬重駱大俠的人品武功,終究是人品在先,擺明是說若單以武功而論,無疑是思過先生更勝一籌了。好,我便領教下顧老前輩的高徒究竟學到他幾成功力。」忽從腰間解下條軟索,手腕一抖,直直朝景蘭舟胸前點去。景蘭舟身子微側,伸手抓住索梢道︰「王大人,此處乃是鬧市,大人若真有雅興對在下功夫指點一二,不妨換個地方,景某定當奉陪。」

忽見一長須老者走上前來道︰「言妹,玩笑也開得夠了,我們還有正事要辦,可別太引人注目。幸好現在天已不早,路上沒甚麼人瞧見你胡鬧。」景蘭舟听出是駱玉書的聲音,旁邊一名女子臉上雖蒙著面紗,看身形卻是顧青芷無疑,不禁笑道︰「分別才不多時,駱兄怎又變了副模樣?這定又是顧師姐的杰作了。」

駱玉書拱手道︰「先前同無為宮和錦衣衛的人照過了面,便想著再換個容貌行事更穩妥些。景兄,這個王山實是舍妹假扮,她是我二叔的女兒,此番也是為保護于大人一家而來,適才和我們湊巧踫上,我已跟她說了你的大名。舍妹天性頑皮,同景兄你開個玩笑,望兄台勿要責怪。」

景蘭舟此時方知自己認錯了人,笑道︰「原來是駱師姐,久慕盛名之至。景某對易容術倒也略知一二,但若非今日親眼目睹,絕不敢信這世上竟有如斯神技。」駱玉書笑道︰「舍妹于此道確是極為精研,難怪連景兄這等眼光銳利之人都被瞞過。然而那空手碎石不過是小小的障眼把戲,這卻是貽笑方家了。」駱嘉言笑著一抖衣袖,又有數塊大小形狀各不相同的石塊滑落手心,她一一將其盡皆捏碎,原來都是用面粉上色制成,四人一齊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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