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軍營帳內有諸多事務等待著葉夢熊來定奪,然而這個時刻主帥被擄,無疑令軍心不穩。梅國楨身為監軍深知其中利害,遂密召各將商議對策。
蕭如薰眉頭微皺,沉思片刻後,忽然眉頭一舒,心中似乎有了主意,當下說道︰「梅大人,末將到是有個主意,可暫時穩住軍心。」
梅國禎听後急切地說道︰「這都火燒眉毛的時候了,季馨就不要賣關子了,有話直說吧。」
蕭如薰雙手一拱說道︰「是,據末將所知,江湖上有一種神乎其技的易容術,若用此法可將一個容貌改變成另一個人……」他話還未說完,梅國禎道︰「你的意思是讓人先假扮葉督,可這樣的人到哪里去找?」
蕭如薰緩緩道︰「大人,我那義弟蕭雲帆精于此道,不如請他來。」梅國禎點頭道︰「子茂,那蕭雲帆不是在你帳中,叫他過來。」(子茂是李如松的表字)
李如松說道︰「真是不巧,昨夜蕭兄弟????????????????是在我營帳內協助我抓賊,可今早他就離開了,我以為他回季馨營內了。」
蕭如薰道︰「啊,他沒在我那邊。對了,今早與雲帆同來的那個姓銀的兄弟也說有事向我親兵告辭了。」麻貴當下也說曹萬方也走了。
梅國楨聞言,不由得生疑道︰「真是奇怪。他們早不走,晚不走,偏偏在這個節骨眼告辭,莫非他們與賊人串通一氣,目的就是要挾持葉督帥讓咱們群龍無首。」
李如松冷笑道︰「梅大人何出此言?末將敢擔保蕭兄弟絕非匪類。」蕭麻二人也替蕭雲帆說起好話。梅國禎擺了擺手道︰「也罷,既然有你等替他說好話,那我就姑且信這小子一回。可他人到底去哪兒了?」
一個山洞內,蕭雲帆、銀十三、曹萬方三人席地而坐。三人各自將昨晚情形說了,蕭雲帆道︰「這麼說來,對方與我們照面的有五個高手。銀兄弟,你行走江湖可听過有‘一陣煙,鐵石心腸’外號的人物?」
銀十三搖了搖頭道︰「沒有。江湖人物的外號千奇百怪,可重著的卻沒有幾個。想來這與蕭兄弟交手的這兩個怕是將真名隱去了。」
蕭雲帆見問不出所以然來,岔開話頭說道︰「眼下敵人將葉夢熊擄走,要我用武林六寶作為交換。所以我想請曹兄弟替我走一趟,順便給至善大師帶封信。」說著他拿出一封信來遞給曹萬方。
曹萬方接過信件藏在貼身衣衫口袋內,而後說道︰「盟主真打算用六寶換葉夢熊?」蕭雲帆道︰「這六寶是其他六個門派的信物,東西雖然在我手里,可是否要做交換,還得等至善大師回話。」曹萬方點了點頭道︰「好,在下一定將信帶到,不負盟主重托。那我今日就出發。」蕭雲帆道︰「有勞曹兄弟了。」
曹萬方客氣了一通,而後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大步走出山洞。望著他的背影,蕭雲帆再次說道︰「路上小心。」銀十三拿起一瓶酒,喝了一口說道︰「那接下來你打算如何行事?」蕭雲帆雙手抱在胸前,抬頭望天說道︰「自然是等。」銀十三道︰「你難道不擔心對方一刀將葉夢熊殺了?」
蕭雲帆笑道︰「殺葉夢熊?想都不用想。朝廷會再派一個。葉夢熊本就精明能干,再派一個更厲害的人物,那是自討苦吃。
殺了葉夢熊只會激怒朝廷,派更多的大軍來圍剿。于哱拜不利,于寧夏也不利。你可知道打仗不是動嘴皮子而是要動白花花的銀子。
那幕後之人千辛萬苦挑起兵事,為的就是要掏空皇帝荷包里的銀子。只有這仗打得越久,皇帝的銀子花得也就越多。皇帝銀子花得多了,無疑就會加重天下稅賦。稅賦增加了,自然民怨沸騰。民怨沸騰,那朱明江山還能穩固?讓一個貪心的皇帝變成窮光蛋,豈非比殺了他更令人痛快!」
銀十三微笑道︰「你的意思是扣留葉夢熊,能拖住討逆大軍。拖一????????????????日是一日,拖一刻是一刻。」蕭雲帆道︰「不錯。對方還要憑葉夢熊換取那武林六寶,要用假的來換是決計瞞不過我的。」
銀十三模著酒瓶說道︰「那六寶怎麼就落到你的手中?這六寶到底有何秘密?」蕭雲帆嘴角露出一絲神秘笑容,而後緩緩道︰「天機不可泄露。」
听完這話,銀十三有些慍怒,大聲說道︰「你知道我現在最想做什麼?」蕭雲帆道︰「打扁我的鼻子。」銀十三道︰「不錯,無論誰說了剛才那話我都會打扁他的鼻子。」
蕭雲帆模了模自己鼻子說道︰「可惜我的鼻子還在臉上。」銀十三將酒瓶一丟,說道︰「很快就會扁了。」說著一拳向他面門打來。
蕭雲帆側身避過說道︰「喂,你居然來的真的啊!」銀十三又是一拳打來,說道︰「你看我的樣子像說謊。」
二人身形一動,斗在一處。蕭雲帆伸掌擋住他一拳後笑道︰「你的拳法太慢了,還能再快些麼?」銀十三道︰「當然!」說著一拳幾乎打到他鼻尖。
那帥營帳內,眾人商議之後,先由梅國楨代理諸項事務。李如松道︰「軍機大事不可廢,梅大人,當日末將所提的三策,其中兩策葉督帥已允諾過了。可末將到底先行哪一策更為妥當?」
梅國禎沉思片刻道︰「子茂,你提的這兩策,我與葉帥也曾想過,那挖地道之法破城交劉承嗣來辦。至于火炮破城一時,咱們再緩緩。」
劉承嗣听後心花怒放,他知道討逆以來,未有大勝。李如松提的這個法子倒讓他撿了個便宜。忙上前說道︰「末將領命,這就讓手下兄弟干起來。」
梅國禎捋著胡須道︰「所謂‘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眼下咱們大軍先後撤五十里,敵人決計想不到我們會來這一手。至于營救葉帥一事,再容我想想法子。」
待一眾將領走後,梅國禎閉目沉思起來。要說討逆一事,他一個監軍如何能擔當大任?頂多不過是充當皇帝的耳目。
葉夢熊久經沙場,這副擔子他挑著最合適不過。如今這擔子莫名落在自己的肩上,他多少有些不適應。
討逆事關重大。成則萬千榮寵加身,敗則抄家問罪。主帥被擄,何等恥辱?這事傳出去,非但葉夢熊要死,沒準皇帝震怒之下他也會跟著遭殃。丟官事小,下詔獄可不是鬧著玩。
他能壓下這事,有自己的打算。因為營中除了葉夢熊有帥才外,那戴罪之身的魏學曾也有帥才。何不探探魏學曾的口風,看看我這麼安排是對是錯?
哱拜府邸,朱漆大門上銅釘閃閃發亮。一大早,一個頭戴羽毛的兵勇就穿過長廊來至偏廳書房,將明軍撤退的事說與哱拜。
書房內,一只老虎形狀的小巧香爐蹲在案幾一角,虎口內升起裊裊白煙。
听完斥候的報告,哱拜閉著雙目,坐在一張羅圈椅上,臉上並????????????????沒有喜悅之色。反是哱承恩喜露眉梢,賞了那斥候一個元寶,而後站在父親身旁得意地說︰「爹,別看朝廷的軍隊聲勢浩大,可他們終究是忌憚您老的威名。」
哱拜冷哼了一聲道︰「蠢才,你就沒想過,他們退兵的真正原因?」哱承恩給父親一罵,心中不悅,說道︰「退兵的原因,他們那群人色厲內荏,依兒所見,必是他們糧餉不濟這才退兵。」
哱拜搖頭道︰「你以為麻老西和李成梁的兒子是吃素的孬種?」哱承恩道︰「他們不是誰又是呢?」說著看了看自己手臂上新刺青,不知是為刺青師父的手藝感到驕傲,還是為自己的勇敢感到自豪。
哱拜語重心長地道︰「承恩,爹老了,家中大事以後還要靠你。爹可不希望你只當個莽夫。」哱承恩撇了撇嘴道︰「爹,兒子不是跟一直都跟你學嘛。」
哱拜道︰「你坐下來吧。」說著抓起了兒子的手道︰「承恩,這世上有的事是眼見為實,可有的事眼見了未必為實。」哱承恩收起驕橫之心道︰「爹是跟兒子在說兵法。」
哱拜臉上露出慈祥的微笑道︰「你這榆木腦袋總算開竅了。我兒,你想想看,皇帝的旨意是要捉拿你我父子,寧夏城至今未破,敵人應該是熱鍋上的螞蟻才對,又怎麼會輕易退兵?」
哱承恩想了想,恍然大悟道︰「爹的意思是他們表面退軍,實際在動別的腦筋。」哱拜用手指敲在椅子的扶手上,緩緩道︰「那我兒不妨再想想,他們要做什麼?」
窗格外,陽光撒進來。哱承恩站起身來,來回踱著步子,嘴中喃喃道︰「敵人想要做什麼呢?」哱拜看著兒子,用靴子踩了踩地。
哱承恩眼楮一亮,說道︰「爹的意思是他們想挖地道,進而讓人混進城里,而後里應外合破城。」哱拜推門而出,回頭說道︰「我兒總算不笨。你現在知道他們的意圖,那該怎麼做不用爹再教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