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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六章 詩會

正如陸白所言。

清明時節雨紛紛。

天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魚,滋潤著秦淮兩岸。

秦淮南岸人流如織,有去往郊外踏青的,有去往郊外祭祖的,還有的流連于秦淮,賞秦淮風花雪月。

顧家的人曾邀請顧清歡去姑蘇祭祖,但顧清歡拒絕了。

自從再次踏上這京城,她就決定做一個無根之人。

祭祖——

一個不敢光明正大去祭祖的人,談何祭祖呢。

陸白也沒去。

他的父母尸骨不見,衣冠冢都立不上,談何掃墓。

陸白只是讓人準備了一些河燈,準備放河燈遙寄相思。

不過,那是在入夜的時候了。

現在的清明時節,在京城屬于風雅的。

「走了。」顧清歡走進來。

她拿了一件衣服,幫著陸白穿上後,飄逸出塵,讓陸白不禁感慨果然人靠衣裳馬靠鞍。

出了酒廬,他們上了馬車,沿著秦淮河向東後又折向北,又走了一大段距離後在皇家莊園前停下來。

從這兒往北,這一大片莊子都是皇莊。

皇莊平日里由宦官們打理,里面栽種了水稻,果木等,現在正是杏花和桃花盛開的季節,抬眼望去,山花嬌艷,在細雨之中嬌翠欲滴,的確是個踏青的好去處。

陸白他們下了馬車,很快有洛王的人迎上來。

他們舉了挺大的傘蓋,為陸白他們遮雨。

陸白下了馬車,見旁邊有還有人在迎接客人,不由地詫異道︰「怎麼著,今兒有兩伙人?」

旁邊的小太監答道︰「康王爺今兒也在皇莊舉辦詩會。」

不同之處在于,一座在東山,一座在西山,兩山隔一桃花林,可以遙相看,但互不打擾。

「洛王在西山還是東山?」陸白問了一句。

「西山。」小太監垂頭喪氣。

陸白樂了,「有點兒意思。」

這洛王明顯落了下風,這東山和西山雖然都是山,但關鍵在這個東西上,東風壓倒西風,東山也壓倒西山。

小太監讓人把軟轎抬過來,上面插了油紙傘,準備讓人把顧清歡他們抬上去。

「不用了。」陸白擺了擺手。

他不習慣讓人抬,況且這下雨天泥濘路讓人抬上去,明顯是給小太監們找罪受。

他招呼小太監把後面馬車上戲班子安置妥當,然後抓住顧清歡的胳膊,剛要走,見一輛馬車停下,王長康同兩位客卿從車上下來。

「王仙長,兩位長老,快,里面請。」康王的人迎了上去。

王長康下拉馬車,同樣見到了陸白。

陸白朝他笑了笑,嚷道︰「老王,記得咱們的賭約,我這戲本子可馬上要上演了,你別落下風啊。」

王長康瞥了他一眼,不屑道︰「哼,你也懂戲?」

他壓根不怕輸,因為他壓根不會輸。

王長康坐上軟轎走了。

「今兒就讓你見識下湯老爺子的厲害。」陸白見他這麼驕傲,知道他還不知道湯老爺子的厲害。

他挽住顧清歡的胳膊,在眾人注視之下了,剎那間不見,等再次出現時,已經到招待客人的洛王面前。

「誰!」

「刺客!」

洛王身邊的護衛見洛王面前憑空出現兩個人,以為出現了刺客,頃刻間行動起來,有拉洛王的,有擋在洛王面前準備擋刀的,還有準備對陸白出手的。

「住手!」經常守護在洛王身邊,就是上次阻撓陸白抓洛王的老太監及時制止了眾人。

「這是陸鎮撫使。」老太監說。

接著,老太監冷冷的看著陸白,「陸大人,縱然你境界再高,我勸你在王爺面前也不要顯擺,若不然南面會有誤傷。」

陸白點下頭,「有道理。」

接著,他環顧四周,見已經到來的賓客全在目瞪口呆的看他。

陸白這一招縮地成寸,著實驚到他們了。

「恕罪,恕罪。」陸白拱了拱手。

洛王這時也回過了神。

「舅舅——」他迎上來,「您這一出場,可當真,當真是驚世駭俗,常人所不能為也。」

「還行吧,常規操作,改天我帶你也來一圈。」陸白笑呵呵的。

洛王也笑呵呵的,絲毫看不出陸白曾把他押送到父皇面前。

這就叫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洛王向顧清歡行了一禮,「姨女乃女乃來了,快里面請,我母親今兒也到了。」

「哦,皇後?」陸白驚奇。

他還真沒見過皇後。

洛王笑了笑,「不是,我母妃在。」

「哦。」陸白恍然。

很快,有侍女過來為顧清歡領路。

「別惹事,少喝酒。」顧清歡囑咐陸白一聲後,在侍女的帶領下往女眷所在的涼亭走。

這時候,場面依舊是安靜的。

若說方才他們被陸白的突然出場鎮住的話,現在他們就是被顧清歡的美貌給迷住了。

太美了。

他們萬萬想不到,在外面顛沛流離十幾年,經歷了不少風霜的顧四小姐,竟然還這麼漂亮。

歲月不曾在他臉上留下痕跡,苦難只增添了她御姐的氣質,卻不曾減弱她美麗半分。

所有在看的人都如痴如醉。

他們以前只知道顧四小姐歸來,風采依舊,現在見到真人才知道,顧四小姐不是風采依舊,而是更勝往昔。

直到顧清歡消失在游廊深處,眾人才收回目光,場面又熱鬧起來。

洛王直呼怪哉,「剛才中邪了不成?驚嘆于舅舅的本事,也不是呆若木雞這麼長時間吧?」

陸白拍了拍洛王的肩膀,「這年輕有時候就是好啊,不耽于美色。」

洛王不懂,只覺得他說話莫名其妙。

他親自把陸白領到上座,「舅舅,你且坐著,我去迎迎別的客人,詩會很快就開始。」

「行。」陸白提醒他,「我可是來打醬油的,到時候別讓我作詩,我怕把在座的羞得無地自容。」

「呃——」

洛王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只能說在臉皮這方面,舅舅絕對的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再者說,想讓我作詩,至少得超出我的‘清明時節雨紛紛’吧。」陸白自覺這首詩,應該很難超越。

洛王笑了笑,「舅舅,咱們今兒不以清明為詩題。」

「啊?」

陸白不懂了,這清明節不以清明為題,難道以中秋節為題?

「這不是因為有您的‘借問酒家何處有’珠玉在前。若繼續以清明為題,估計今兒誰也做不出詩來。」洛王告訴陸白,他們今兒以桃花為詩題。

「桃花作詩題?」陸白心里嘀咕。

在找到幾首桃花詩詞後,他表示剛才的打「醬油」之語不作數,「我還是讓在座的無地自容吧。」

「咳咳——」

洛王覺得他再聊下去,遲早會被傳染的。

「舅舅,您先琢磨著,我去了。」他灰溜溜的離開了。

陸白在後面招呼他,「記得安排好時間,我這戲班子可等著今天一炮打響呢。」

洛王招了招手,讓他放心。

「我能放心麼,俗話說的好,嘴上沒毛,辦事不牢。」陸白嘀咕著,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然後一抬頭——

嘿,遇見熟人了。

只見一位公子恭恭敬敬的把一個女人領了進來,同洛王耳語幾句後,洛王驚喜的向女子拱手。

女子向洛王微微行一禮,然後見到了陸白。

她微微一怔。

陸白忙向她招手,這女子還是老相識了,他們還曾在永樂城並肩戰斗過,不錯這女子正是陸白在永樂城踫見的琴坊的修行者白姑娘。

白姑娘見到陸白後也是十分的信息。

她向洛王告罪一聲後向陸白走過來,「陸總旗,你怎麼會在這兒?」

陸白「嘖」一聲,「孤陋寡聞了不是,請叫我陸鎮撫使。本人現在忝任南鎮撫司鎮撫使。」

白姑娘微微一怔。

她行走人間,雖專注于修心修行,但官職這些還是知道的,這鎮撫使的職位不小啊。

「你掏錢買官兒了?」白姑娘壓低聲音問。

她只想到了這個理由。

「嘿,看不起誰呢,我可是一步步爬上來的。」陸白接著上下打量白姑娘,「我說,你也太孤陋寡聞了吧?我早進入了修行境,現在已經超過逍遙境了。」

「什麼!」

白姑娘這下徹底驚住了,「怎麼會,幾年前你才——」

她記得二三品來著。

這就是吃藥催肥,進步也沒這麼快啊。

「天才就是這麼不可理喻。」陸白得意的一笑。

他問白姑娘,「你這些年去干什麼了?」

白姑娘微微一笑,「听了你的建議,我不再追求殺伐,而是專注于讓人陶醉,可以給人帶來愉悅的樂曲,為此我走遍了西面的山林,踏遍了每一條河,還去了晏城,去了村子,去了以前沒有去過的地方,去看那些普通百姓的悲歡喜樂,去傾听他們對樂曲的感受,還有樂曲對他們悲傷,痛苦的治愈——」

白姑娘回憶的話匣子一打開就收不住了。

末了,她十分感謝陸白,「若不是你的建議,我還真找不到這條路,從而不再實現突破呢。」

她現在已經從念力境初期踏入了破空境初期。

這是在短短三四年時間跨越的,這等修行速度,在修行中屬于神速,唯有天才才能實現。

白姑娘自認為不是天才,所以她進步飛速的唯一原因是找到了適合自己進步的方法。

為此白姑娘很感謝陸白。

陸白擺了擺手,「不用謝,修煉這麼慢,我看來是真沒幫上什麼忙。」

白姑娘有些把背後的琴拿出來,用琴弦勒住陸白的脖子。

「你真超越了逍遙境?」她狐疑,「我怎麼不信呢?」

「現在呢?」陸白問。

接著出現兩個陸白,一個看他,一個喝酒。

「呃——」

白姑娘這次徹底的信了。

「你可真是個妖孽。」白姑娘服氣。

「哎,對了。」陸白從懷里取出一張譜子,「我這兒有一份琴譜,你要不要試試?」

白姑娘接過,「什麼琴譜?我告訴你,我們琴坊的姑娘對琴譜要求很高的,不是什麼琴譜都演奏——」

白姑娘呆住了。

正所謂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她一看這譜子就知道這是一首十分好的曲子,雖然不符合她恬淡的性子,但這是彈琴,不是讓她譜曲子,更不是讓她修行,在僅彈奏的層面上,她還是有信心把這曲子彈好的。

「這曲子真棒,誰寫的?」白姑娘忍不住想認識一下這曲子的譜曲人。

她贊不絕口,「這曲子可了不得,就是在我們琴坊,這首曲子也排在前十,而且我有預感——」

「什麼預感?」陸白問。

「雖然只有譜,沒有修行之法,但我隱隱覺得譜子適合我們琴坊弟子修行,而且——」

她十分篤定,「最終達到的境界低不了。」

更為關鍵的是,這首曲子十分具有殺傷力。

白姑娘現在雖然放棄了去追尋有殺傷力的曲子,從而提升自己的武力,但對于曲子的殺傷性還是有很清晰認知的。

她覺得這首曲子絕對屬于很有殺傷力那一撥的,縱然在琴坊——收納了天下所有的名曲和修行之法——這首曲子的殺傷力也應當排在三甲。

「這首曲子若大成,縱然真的被千軍萬馬十面埋伏,也可以殺出重圍。」白姑娘篤定。

她再次問陸白,從哪兒弄的曲譜。

陸白指了指自己,「我寫的。」

「別鬧。」白姑娘表示她是認真的,她是真想認識一下寫出這譜子的主人。

縱然他已經死了,听到名諱終究是好的。

能夠譜出這樣曲子的大師,值得她去銘記。

只可惜,陸白也不知道。

「這曲子做出來很久了,他的原主人已不可考,我也是在機緣巧合下得到的。」陸白抱歉一笑。

「不過,這修行之法倒是在我手上。」陸白得意的笑,「怎麼樣,要不要投入到我們浩氣門下來學這首你推崇備至的曲子?」

白姑娘搖了搖頭,「算了吧。」

她一來沒有想過背叛師門,二來覺得這曲子不適合她。

「行吧,那要不你幫我招攬幾個弟子?」陸白問。

他現在有譜子,就缺弟子了。

白姑娘搖了搖頭,「這不是從我們琴坊搶弟子麼,我才不干這種事兒呢。再者說,你縱然有譜子,但你會傳授給弟子嗎?你什麼本事都沒有,只會耽誤弟子。」

白姑娘建議他把譜子送給琴坊。

「我師門的人必定對這首曲子趨之若鶩,到時候能給你不少好處。」白姑娘說。

听得出來,白姑娘是個好弟子,無時無刻的不再給她師門說好話。但很可惜,陸白不打算把這首曲子的修行之法交給琴坊。

他還是準備在浩氣門建立琴曲的修行,並期望有朝一日能超過琴坊。

陸白的目標是在浩氣門中建立更豐富,更多元化的修行之路,從而一舉超越八大派,成為這世界最完整,最逆天的修行門派。

「那你可慢慢挑,慢慢教吧。」白姑娘不準備幫陸白招攬弟子。

她倒是警告他,這琴難練,更難修行,至于傳授弟子更是難上加難,一定要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

陸白表示省得。

他讓白姑娘趕緊背一背曲子,好待會兒上場驚艷全場。

至于詩會——

洛王站在台階上子拍手示意眾人安靜下來,然後點出了今天詩會的詩題。

「諸位可得好好作詩,陸鎮撫使就在這兒呢。別待會兒陸鎮撫使又吟出一首千古絕句,讓你們甘拜下風,心態崩了,再也寫不出好詩詞了。」洛王笑呵呵的吩咐。

「那不能夠!」不少才子自信滿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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