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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二章 逍遙境

陸白騎了馬,來到兩具尸體面前。

這兩具尸體靠在樹干上,身上落滿了雪,若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是兩具尸體。尸體是男尸,臉上有詭異的笑容,看起來十分精壯,除了凍瘡以外沒有別的傷痕。手下去查看一番後告訴陸白,這兩個人是凍死的。

「凍死的?」陸白迷惑。

這荒郊野嶺的,上面又是在白雲觀,怎麼會凍死在這兒。

手下弟子看著他們臉上詭異的笑容,心里直犯嘀咕,「會不會是妖怪干的?」

陸白擺了擺手,「人在瀕臨凍死時會出現幻覺,覺得自己十分溫暖,身體放松,所以才會呈現這種笑容。」

陸白這麼一說,弟子們松了一口氣。

陸白又掃視兩具尸體一番後,見查不出什麼東西來,就讓人繼續趕路,去往白雲觀。白雲觀有上去的台階,青石板鋪成的,這兩具尸體就在青石板路旁。

陸白他們往上走,路上又陸續見到三具尸體,全是精壯的漢子凍死了。

陸白懷著滿月復疑惑上了白雲觀,見白雲觀的門大開,里面凌亂不堪,許多道人在忙著收拾,把拆掉的門板裝回去,把香爐,石墩,神像等一一歸位。

他們忙碌中見到陸白時,臉上閃過一絲驚慌,但看清來人後,臉上才放松少許,但依然戒備著。

顧清歡在芸娘攙扶下下了馬車,驚訝的問︰「道觀發生什麼事了,遭賊還是遭到強人了?」

說罷這話,顧清歡不由得看向邋遢道士。

邋遢道士急忙撇清責任,「你這小丫頭片子,別冤枉好人啊。這道觀不值得我下手,再說他們也沒有酒啊。」

顧清歡輕笑,「我又沒說是你。」

邋遢道士點頭,「哦,我知道了,你看我們這邊肯定是在懷疑缺德和尚,你別說,這和尚這麼缺德,指不定,不,肯定是他來道觀搗亂來了。」

缺德和尚翻白眼,「我阿彌你大爺的陀佛,我整天和你在一起,怎麼來搗亂。」

邋遢道士笑了,「指不定是你夜里夢游把觀毀了呢,你這老禿驢看道觀不順眼又不是一天兩天了。」

缺德和尚冷笑,「我還對寺廟看不順眼呢。」

邋遢道士拍下腦門,「我把這茬給忘了。」

陸白錯愕,這倆真的是和尚和道士?

就在他們談話間,道觀的道長領人迎了出來,道長穿一身道袍,一頭鶴發,本應是童顏,奈何現在臉上一片灰敗,似受了傷。

他們在行過禮,陸白告明借住一宿的來意後,道長輕松一口氣,領他們進去,「荒野小觀,恐怕沒有什麼好招待客人的,只要一些粗茶淡飯,還望不要見怪。」

陸白擺手,他們能有瓦遮身就很滿意了,再說他們還帶了干糧。

進了門,本應到大殿,陸白卻發現大殿前面的空地上,搭了一個戲台子,戲台子正在拆,但還沒有拆干淨,依稀可以看到上面掛著的紅的,綠的紗幔和布景。

「嘿!」缺德和尚樂了,他問邋遢道士,「想不到你們狗頭老道還有這癖好。」

邋遢道士很無辜,「我也不知道啊,我要早知道,我指不定就住在觀里了。」

道長听到了他們戲謔的話,苦笑道︰「我們既然把觀建在這荒野之上,圖的就是一個清淨,自不會去追著紅塵樂事。至于這戲台——」

道長搖了搖頭,「哎,全是安康城的石七公子所為。」

又是這個石七公子。

陸白納悶道︰「怎麼,他來到白雲觀里搶人了?」

道長搖頭。

說起這個石七公子就說來話長了。

這石七公子最為風雅,又放浪形骸,時長興之所至,必然盡興而歸。譬如興致來時,他曾連飲安康酒坊十八家,把這些酒坊里的酒喝了個一干二淨,這才盡興而歸;又如他興致來時,醉臥青樓半個月,夜夜歡歌,從不停歇。

還有他覺得安康城青樓的姑娘不如他意,他就可以大筆一揮,建立萬吟樓,又名萬吟塔。這萬吟塔按照佛塔建造,一層四間房,每間房里一姑娘。這些姑娘全部由石七公子搜羅,既有來自江南溫柔可人的女子,又有北朝塞外一生野性的女子,既有狐妖貓妖等妖怪,還有出身官宦之家,一身富貴之氣的婦人小姐。

萬吟樓有三十七重,石七公子曾一天一間,足足用了一百多天才下樓。等享用罷了,石七公子就像丟一件衣服一樣,再不理會這些女兒,把萬吟樓改為了青樓。這一開放,莫說安康城內的人趨之若鶩,周圍幾個城池的富公子們也慕名而來,只為登樓。

這樓從此申吟不斷,因此得名萬吟樓。

「石七公子率性便如此。」道士嘆口氣。

陸白不屑一笑,他听出來了,這哪是什麼率性,這根本是驕奢婬逸的色胚。

道士很快說到了道觀上。

石七公子不僅喜歡女人,還喜歡有才華的女人,越有才華,越被人敬仰,越被人夢寐以求,石七公子就越喜歡把她們壓在身下的感覺。

為此,石七公子家里有五六個戲班子,里面的戲子幾乎全是名角兒。他把這幾個戲班子養在手里,平日里讓她們在外唱戲,來興致時讓她們為他一個人唱。

別說,這戲班子在安康城還挺受歡迎,因為這戲班子足夠的不同——戲班子里全是美女,無論生旦淨末丑,男角也由女的裝扮來,丑角也由女的扮丑。

這些天大雪,外出不便,石七公子就把戲班子召集起來為他唱戲,唱的戲不是什麼正經戲,大概講的是一個姑娘,她是一個孤兒,自幼在尼姑庵長大,一日廟會時,她同一位貴公子一見鐘情,雙目含春,幾天就三口大開,愛的死去活來。

不成想他們的私情被庵里的尼姑們發現了,尤其是把小尼姑撫養長大的老尼姑——反正就是經過一堆為了開車才能有的劇情後,這位貴公子在庵里開起了車,享受到了齊人之福。

這石七公子听得很享受,但總覺得差些東西。

前天晌午,石七公子听得興味索然時,忽然福至性靈,知道差什麼了,他覺得是差身臨其境的氛圍,而安康城周圍,唯一與尼姑庵沾點兒邊的就白雲觀了。

于是石七公子大手一揮,讓手下壯漢把戲班的姑娘們抬著,擁雪上白雲觀。在半夜時分,直接撞了進來,不由分說的拆了道觀的門板,窗戶,搭建了一個美輪美奐的戲台。

道長期間想去阻撓來著,但那石七公子修行依然到了修行境,細雨劍意已臻化境。他根本不與道長說話,也不給他開口的機會,一招劍氣就把老朽打傷了。

道長敗了,余下的道士自然不是石七公子的對手,于是在道士們的錯愕中,在夜幕之中,在張燈結彩時,大雪紛飛之下,好戲開鑼。

在這兒就不得不提到石七公子養的這群戲子了,不愧是各地搜羅來名角兒,她們或許長的不如萬吟樓上的姑娘美,但在專業上絕對過關,有硬功夫。

在紛紛大雪中,她們神態自然,儀態萬千,雖是婬詞艷曲,但唱出來卻也富有感情,歡愉處撓人心肝,悲苦處讓人肝腸寸斷,柳暗花明處,讓道士們的心也跟著揪起來,不由自主的就帶入其中,動了凡心。到了放蕩處,有一個老年道士用手背擦著眼翳,還以為自己沒清醒。到了結尾處,小道士意猶未盡,思之如狂。

戲台上活色生香,優雅至極,即便是肉欲在這大雪紛飛之下,絲竹管弦之中變成了美的一部分,同這雪一樣洋洋灑灑的落在天地間了。

這戲從前天半夜在大雪中一直唱到了今兒晌午,然後石七公子盡興而歸,又由手下抬了回去,若不是道長認識他是石七公子,還以為觀里進鬼或者妖怪了。

「他走了,卻給白雲觀留下了這麼一個爛攤子。」道士最後長嘆一口氣。

他指的爛攤子,不僅是戲台子這麼個爛攤子,還指道士們見了一場活色生香的爛攤子,出家人動了春心,相當于動了道心。

陸白恍然大悟的點點頭,難怪台子上還留著一個姑娘的肚兜。

邋遢道士縱然見多識廣,聞言也不由地感嘆,「這石七公子還真是風雅至極。」

陸白點頭,「對啊,改天我把山下死去漢子的魂魄召回來,你問問他這事兒風雅不風雅。」

邋遢道士鄭重點頭,「師父教訓的是!」

「呃——」

他陡然這麼嚴肅,陸白一時間還不習慣。

這時,天已黑,陸白他們就在觀里住下了,在同道士閑聊幾句後,陸白對這位石七公子有了興趣,奈何道士們知道的不多,不過陸白還有別的了解途徑。

他讓手下把安康錦衣衛的百戶和那個石七公子的手下招了過來。

「細雨劍意,修行境——」

陸白念叨一句後問道︰「這位石七公子什麼來歷,听起來他很厲害?」

陸白其實更想問這廝的腎是什麼做的,莫不是鐵打的,要不然怎麼動不動就好幾天不下樓,這玩意身子里就是有一個子彈庫,也不夠他這麼飆的啊。

安康錦衣衛百戶剛要開口,被那個年輕人搶了先,他神色自傲道︰「我們家公子,那是天才,百年難遇,不,千年難遇的天才。他十二歲時入劍齋,成為劍齋外門弟子,十三歲入修行境,十六歲成為劍齋內門弟子——」

年輕人越說越得意,「我們公子現在雖然下山了,但只要歸山,就將被劍齋掌門收為親傳弟子,前途不可限量,飛升之日也在不遠了!」

「唔——」陸白飲著酒點了點頭,「按你這說法,這石七公子還是個天才。」

年輕人一笑,「還是個天才?呵呵——」

這年輕人對他的主子盲目的自信,還有一股莫名其妙的驕傲,仿佛他是石七公子得道後,跟著升天的雞犬一樣。

不過,回頭一想也對,這可不就是忠犬。

陸白不想打擊他,但還是提醒道︰「你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世上還是有比你家公子更天才的人存在的。」

年輕人不信,「說跟我家公子不相伯仲的天才我新,但比我家公子還天才的——你當天才是撿錢呢,低頭找總有撿到的一天?」

陸白嘆息一聲不說話了,看來這忠犬不知道世上有個東西叫掛壁呀。

安康錦衣衛百戶壓根沒開口。

百戶知道,就他昨天逼得自己不能動那一手,配上陸白的年齡,他就絕對是天才。

更關鍵的是錦衣衛南鎮撫司鎮撫使這官職,這位子雖然雞肋,但百戶知道,這位子不是一個人隨隨便便就能坐上去的,尤其在錦衣衛官職同境界掛鉤的情況下,想要坐上這個位子,在境界不夠時,為了不落人口實,都會加上一個代或者兼的字眼——這也是皇上為了不破規矩,又給錦衣衛升官常用的手段。

而陸白的任命狀上,這是沒有的。

當然,這不意味著百戶就認為陸白在破空境了,他更傾向于陸白境界很高,即便不在破空境,進入破空境也指日可待,所以才委任他為鎮撫使。

百戶看陸白一眼,這恐怕是不遜色于石七公子的天才吧。

他不知道這個人從那兒冒出來的,但直覺告訴他這錯不了。

陸白把事情打探的都差不多了,于是揮了揮手,讓人把他們帶了下去。

「這位石七公子看起來不簡單吶。」陸白說道。

顧清歡不以為意,「我估計他成不成為劍齋掌門弟子,同石家成不成為劍齋在世俗中的勢力是掛鉤的。要想馬兒跑,就得讓馬兒吃好,收石七為弟子,就是劍齋掌門為石家喂得草。」

所以,石七公子的境界究竟如何,還得打一個問號。

「洗硯池的勢力同劍齋不相伯仲,按我對洗硯池的了解,八大派掌門的境界大約在逍遙境,他們一旦突破逍遙境踏入洞玄境,就會把掌門之位傳給弟子,好省下精力潛心參悟。」顧清歡覺得,八大派掌門的弟子至少低掌門一個境界,所以普遍在破空境,這還沒拜入劍齋掌門門下的石七公子,境界顯然高不過破空境。

他們還有兩個縮在被窩里,每天飯菜端到跟前,近乎于冬眠的狼妖呢,所以這安康城可以闖一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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