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尼亞這話的意思很明顯，那就是今天得不到滿意的答桉的話，那他們就要把事情鬧大！
只在杜馬門前示威，那說明還是抱著要解決問題的態度的，是想要和王業直接面談。
雙方還都有退讓、妥協的余地。
可要是去了紅場，去了克里姆林宮，那影響可就大多了。
那意味著事情再也沒有回旋的余地了。
要麼，就是王業低頭認輸，答應達尼亞她們提出的各種或有理或無理的條件，來換取她們別再鬧事。
要麼，就是王業動用自己的權力也好，人脈也罷，把這場游行徹底給「摁」下去！
但那麼做，後患可謂無窮啊……
畢竟這也是上千號人呢，必然會引起國內外眾多媒體的關注。
一個搞不好，到時就是各種「人權」大帽子扣了過來，國家形象又要被抹黑了！
這個責任，誰也擔不起啊。
…………
王業收起了笑容，臉色也嚴肅起來，他掃了達尼亞一眼。
兩人四目相對，達尼亞似乎有點心虛地把頭扭向了一邊，不敢和王業對視。
沉默了一會，王業才再次開口。
他表情顯得十分悲痛，語氣也很沉重。
「我很痛心……
真的非常痛心！」
一開口，就連續用了兩個「痛心」，把在場眾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
大家都很好奇，米哈尹爾副議長突然間痛心什麼呢，難道就因為被游行示威了嗎？
但就算那樣，也應該是感到尷尬、難過、無地自容才對吧。
干嘛說痛心呢？
王業自己給出了答桉，他頓了頓，繼續說道︰
「這幾年，國家經濟發展很不錯，大家的生活水平也都有一定程度的提高。
能做到這一點，我們國家從上到下，都是付出了卓絕的努力的！
現在的好生活，那可不是憑空而來。
或許你們都覺得這兩三年來，歲月靜好，生活悠閑而幸福，比前些年強多了。
但你們不知道的是，背後有多少人在負重前行，才有了你們的幸福而平靜的生活！
結果倒好，我們經濟委員會各位委員，為了讓國家發展更好，為了讓莫斯科能成為真正的國際性大都市，才籌劃了CBD中心項目。
建設這個CBD的目的，是為了吸引外資，是為了塑造國家形象，是為了將來更好的發展！
而不是為了某個人的面子，更不是為了讓某些群體趁機漫天要價，趁機撈好處謀福利！
你們可知道，補償給你們的每一分錢，那都是來自全體國民的稅收，是所有人的心血！
這些錢，是要用在更重要的地方的！
結果呢，你們一張口，就是一平方一萬美刀，就是額外補償一套高檔公寓。
你們知道嗎？
在偏遠一點的地方，很多家庭連飯都還吃不飽。
很多學校的老師，因為工資微薄不能養家，在下班之後，還要去街邊擺攤，去賺錢彌補家用！
這些錢，本來可以用來提升一下這些人的生活水平的，是用來救命的錢呀！」
說到這里，王業的語氣愈發嚴厲起來。
很明顯，他話中的那個「某些群體」，指的就是現場這些鬧事的業主們……
听完王業這番話，現場的不少業主有點羞愧地低下了頭。
在利欲燻心時，他們當然不會考慮到那麼多，只要能拿到錢就好。
但現在呢，被王業在幾千人面前，從里到外，扒了個干干淨淨。
那點齷齪的心思，再怎麼掩飾，也已經暴露無遺，但凡有點良知的人，這會都感覺有點無言以對了。
確實，這是政府推動的支柱項目，不是一個單純的商業項目。
根據各大媒體的報道，為了建設這個CBD中心區，各大企業都是「大出血」，掏了不少錢出來，要建很多標志性的建築。
而政府方面，更是一分錢不賺，還要補貼進去不少。
把地皮拆遷、平整出來，再近乎白送地賣給那些大企業，讓他們去蓋大樓。
從上到下，大家都在有錢出錢，有力出力，目的就是填補上莫斯科沒有一個像樣的CBD中心的空白。
讓莫斯科的整體吸引力再提高一些！
而自己這些人都干了些什麼啊！
阻撓項目的推進，貪得無厭欲壑難填，提出的條件太過離譜。
因為要求沒有被滿足，現在又來杜馬大樓前游行示威，想要逼著米哈尹爾議長退步。
結果呢，被米哈尹爾一頓痛斥，當場揭穿了那不堪的陰暗想法……
…………
這會，最興奮的莫過于現場那些媒體記者了。
無論是傾向于達尼亞她們的，還是傾向于王業這邊的，大家都覺得今天沒有白來！
本身這場游行就是一個大新聞了，針對的又是這幾年風頭最盛的米哈尹爾副議長。
在示威剛開始時，米哈尹爾沒有露面，當時很多記者就紛紛猜測，認為米哈尹爾還是太年輕，沒有見過這樣的大場面，有點膽怯了，不敢出來直面示威民眾。
這顯然是政治不成熟的表現啊。
是要被「扣分」的！
萬萬沒有想到，米哈尹爾出來了，還態度異常強硬，不但沒有做出任何讓步，還直接痛斥現場的示威民眾。
如果只是擺架子耍官威，那可能現場就要亂起來了，不能服眾啊。
可關鍵是，他說得不但很有道理，還很有感染力。
直接就給現場的很多業主發了「反思券」，讓他們現場就開始反思起來了……
…………
那些業主們或沉默或羞愧，都不說話了，現場一片沉默，除了眾多記者們按動相機快門的「啪啪」聲音。
達尼亞一看就急了。
這個米哈尹爾看來還是有點水平的啊，不知不覺間都已經掌控了現場的節奏。
要是按這個節奏發展下去，自己這些人還示威個什麼勁啊，直接當場道歉認錯算了！
她立刻操起擴音喇叭，拼盡力氣喊道︰
「大家不要被他欺騙了！
這些政客啊，滿嘴的主義，但肚子里裝的都是生意！
剛才那番話，米哈尹爾副議長說得很漂亮，听起來也很感人。
我們的歲月靜好，確實是有人在背後負重前行。
但問題的關鍵是，到底是誰在享受歲月靜好，是誰在負重前行！
他，米哈尹爾，大家應該都很熟悉了。
除了副議長、經濟委員會主任等公職外，他還是一名超級大寡頭呢，這個應該沒有人不知道吧。
他住著超級豪宅，也許在郊區還有城堡一樣的大莊園用來度假呢。
而我們就那麼一套賴以生存的小房子，也要被拆遷掉，還拿不到滿意的補償。
我就想請教一下米哈尹爾議長，我們到底是誰在歲月靜好，誰在負重前行！」
…………
被達尼亞這麼一說，現場氣氛又騷動起來。
不少業主也開始竊竊私語，看向王業的眼神，也不再像剛才那樣滿是欽佩和羞愧了。
「對呀！要不是達尼亞提醒，我都忘了這個米哈尹爾可是個大寡頭！」
「是啊，據說他可是我們國家最有錢的人，沒有之一！是首富！」
「何止是我們國家的首富，听說他在全歐洲現在都是首富了，全球富豪榜上都能排進前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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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也是，他們這種人天天過著紙醉金迷的奢華生活，也好意思和我們談什麼負重前行，呵呵。」……
面對大家異樣的眼神，以及達尼亞提出的質疑。
王業並沒有驚慌失措，他只是面帶微笑站在那里，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他身後站著的格雷茲洛夫反而有點著急了，上前一步，幫著王業說話道︰
「請大家不要听信傳言，我和米哈尹爾副議長一起共事好幾年了，對他還算了解。
米哈尹爾平時的生活，和普通人沒有什麼區別，是十分簡樸的，更沒有什麼鋪張浪費……」
可惜，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達尼亞給打斷了。
「呵呵，格雷茲洛夫議長，您好像也是億萬富翁吧，听說您兒子的建築公司規模做得很大，拿下了政府的不少廉租房項目，賺了挺多錢吧。」
格雷茲洛夫立刻閉上了嘴巴，後退一步。
幫王業沒問題，但要是因為這個而引火燒身的話，那就有點不劃算了啊……
…………
看到格雷茲洛夫不敢直接面對自己了，達尼亞得意地笑了笑。
這群政客啊，嘴上說得一個比一個漂亮，但背後做的事，不知道有多齷齪呢！
只要掌握了他們的把柄，一個個就立刻變得膽小如鼠起來。
她挑釁地看了王業一眼，逼問道︰
「請米哈尹爾正面我的問題！
負重前行的人群中，有您這位副議長嗎？
還是說，您只希望我們這些普通民眾去負重前行，來換來您的歲月靜好呢？
噢，也不對，對您這樣的超級寡頭來說，光是歲月靜好那完全不夠了。
您要的應該是榮華富貴吧！」
王業輕輕抬起手，示意達尼亞不要太著急，他輕笑道︰
「為什麼不回答這個問題呢，是因為我在考慮，是不是真的要把自己的一些情況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出來。
畢竟那些事情，雖然是完全真實的，但真的自己說出來，就顯得有點自吹自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