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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4章 司馬懿燒掉密信

他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來回徘徊,手上微燙,也不及心里的灼燙。

他需要冷靜。

吸了一口氣,沉穩的重新坐了下來,然後將舊燭剪滅,又點了一支新燭,這才放到了油燈上,將此信細細的看過,思來想去,竟是將信放到燭上給燒了個干淨。

看著跳躍的火光,司馬懿的眼神之中已經沒有再有任何遲疑。

他的確心動過,然而,他不能中郭嘉的計,不管是主動的,還是被迫的,助郭嘉成了事,又有何用?!

呂布父女敗了以後呢,他又能去哪兒?!

不管司馬氏有多冤枉和無辜,司馬懿若是間接促成了此事,他也未必成為曹操的功臣,就算可能會有嘉獎,難道這不是另一種貶損嗎?!

做出這樣的事的人,歷數古來,又有幾個有好下場的?!

曹操難道真的不忌憚他司馬氏嗎?!

若論狠辣陽謀,曹操可比呂布父女狠多了,到時候的下場可能是等事情淡化以後,誅司馬氏的族,以免會有更大的禍患。

這世界,從來不欣賞這樣的價值觀,真正做雙面諜的人,又有幾個能堂而皇之的重用和嘉獎。嘉獎越過,越會像對待狼一樣的防備。

那時,才是司馬氏真正的悲劇!

雖然司馬懿並不想承認,他卻知道,這並不是一個良好的真正的棲身之計。就算他以後再伏低作小,曹操也會以為他藏奸于心,反而更加防備。

司馬氏在這樣的強權強主面前,又有什麼力量能夠反抗?!

與其如此,不如不應,不如不變。哪怕在呂氏之下再不甘和委屈,他也沒有昏頭到從這個坑跳到一個更大的火坑里去的理由!

當然,他更明白郭嘉之計的狠辣,因為這樣的信會不斷的傳來,屆時呂布若是得知他早已知信,恐怕會遷怒于他。

然而司馬懿並不懼怕,現在他是虎威軍的軍師? 哪怕隱瞞了,呂布不具備思辨能力而發怒了? 那也是明怒。

能明著發出來的? 也就一時下不來台而已。而那種暗藏于心,隱忍不發的,才真正的恐怖。

無非是與呂布吵一架而已!

司馬懿想了想? 無論怎麼看? 都是這種後果小一點。

罷了……能隱藏一時是一時? 真的到隱瞞不住的時候再說!

大不了替呂布擦。

司馬懿心里是清楚的,以呂布說風就是雨的性格,他若知道,一定會去救,關心則亂? 遇到他真正在意的? 關心的? 恐怕根本不考慮什麼理由和借口? 還有托辭等等!他來不及想那麼多,只會立即就去。

說到底? 呂布對呂嫻是寄與厚望的,是不容失去的? 是不惜代價也會去救的。這一點? 勿庸置疑。

郭嘉的確是會打蛇打七寸。

看著紙燃盡了,司馬懿收拾好衣著,出帳問道︰「主公何在?!」

「剛出帳,去圍獵,言會為軍師獵來狐,可做圍脖,以御冬日之寒也,」親兵恭敬回道。

司馬懿怔了一下,沒吭聲。

但他依舊到了營前去候著,果然不久之後,呂布一馬當先,率著輕銳奔騰如雲海一般沖了回來,像是帶來一股熱烈熱血的風浪。到了營帳前,呂布緊急勒停馬,見司馬懿在,便喜著下了馬,急令身後隨從將獵來的狐給他瞧,笑道︰「今日運氣極好,正好遇上這兩只紅狐,叫他們給揉好與軍師做圍脖!」

說罷還比了比,笑道︰「這顏色,不錯,配軍師極好!」

也就只你喜歡這些花紅柳綠。司馬懿道︰「懿怎敢生受?!不如主公留與女公子方好!」

「嫻兒向來不愛這些,便是與了她,她也會與旁人,若論配得上的,也只軍師一人,其余都是與布和嫻兒左右的粗人,用這個,糟踐了!」呂布笑道,「將來進冀州,覓得好劍寶馬,贈與我兒,她會更高興!」

司馬懿不知是怎麼感受,道︰「如夫人尚在車後,何不與之,懿若生受,實在奪人所愛!」

「無妨,布得空再獵些與她便是,」呂布道︰「女人雖愛貂裘,卻更加愛珍寶,若贈之,更高興!」

司馬懿也不知怎麼的,只一心推拒,道︰「主公自用,更配得上!」

「布整日熱血騰騰,哪里需要這等物什?!」呂布笑道︰「軍師只受之,無需再推辭!」

司馬懿抵不過他的熱情,便謝過受下了。

呂布道︰「軍師怎麼在營前迎接,如此冷風,莫要受寒才是。布無需這些虛禮,軍師不必如此客氣。以後大不必如此了!」

司馬懿道︰「是因有事才來等候。」

「哦?!」呂布便牽馬停住了,听他說話。

司馬懿道︰「還是要加急行軍方好,不可再逗留,待與大軍匯合,直取冀州才是正事。以免軍情泄漏,反而不利時機!」

呂布點首,道︰「自是如此!軍師勿憂,不過是二三日路程,不必太急了,必能及時趕回!」

司馬懿點頭,呂布便上了馬,命親兵將司馬懿送回帳,又騎著馬跑了。竟是一刻也閑不下來的心情。

呂布這個人,愛好寬廣,無論是對珍寶,寶馬,劍刀,甚至是美人等,哪怕當時再喜好,也不過只是短暫的興趣,只要得到了,他就轉頭忘了。

這一路來,如夫人隨行,還未送回徐州,然而呂布也沒見她一面。仿佛忘了她似的!

他的確有些三心兩意的。做事情,也很松散。若說他有心機,是故意的用這狐皮來收買他的心,還真高估了呂布的心機。

他就是隨性所至,高興的時候親親熱熱的,不高興了,也會發火鬧脾氣。

熱血起來的時候,說風就是雨,怎麼都攔不住,精力旺盛過頭的那種人。

然而一旦進了舒適區,沉醉于酒和溫柔鄉的時候,他也害怕改變。

呂布是個能一眼看清,但也有很多面的人。然而,這個人,雖然有點喜怒無常,可是,的確是有真心的。

至少此時司馬懿是有點感動的。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啊!

司馬懿出身世家,以前讀書時,看到用貂裘就能收買君主的愛妾和大權在握的權臣,他只覺得眼皮子淺。

然而在這個物資匱乏的時代,貂狐皮毛,象征了難得的意義,更多的意義。是尊貴的無價之寶。

當真正遇上的時候,他竟覺得自己也略有些眼皮子淺!

所以戰國時的君王,一旦遇到心儀的臣子將士,就會賜于貂狐之皮,這是真的具備特別的意義。哪怕是後宮最得寵的愛妾妃嬪,也未必能夠得到的賞賜,也眼饞,輕易被此收買的東西,可想而知,它何止能用珍貴來形容,它更是難得,認可。

況且還是呂布親自獵來的珍貴的獵物,甚至特意尋找到特意為他留著的。

司馬懿哪怕最終還是盤算居多,衡量居多,可是這一刻,人的心也不是鐵石,總歸是能被打動的。

司馬懿在這一瞬之間,明白了為何韓信明明可以三分天下,卻沒有在能割據的時候反。

不過是在那一刻的情義輸給了後來的局勢。但在那一刻的韓信,他沒能做到。

一個傻子!

司馬懿察覺到內心里其實略有感動以後,不禁又對自己哧之以鼻。

看吧,感情用事的下場,是很殘酷的。

司馬懿,可別因為一件一個人因為隨性而為的所為而動了真情。可別犯了毛病,你可是那個理智到冷血冷酷的司馬仲達啊。司馬氏的一切,全在你身上,千萬別被區區幾件狐皮收買!

司馬懿命人牽來了自己的馬,出了營帳,看著一路從河內出來,到達兗州以後的景秀河山。

北方之土,雖是冰雪覆蓋,可是誰都知道大地回春時的中原有多美!

而這片景秀的疆土,誰都想得到。就算是郭嘉,就算是曹操,就算是冀州……鹿死誰手還未可知呢!

他為軍師,將來若有幸隨呂布父女入主北方之土,那也是他司馬懿的功業,是司馬氏的榮耀。

怎麼在這個陣營之中達到平衡,而努力存活下來,才是最重之事。

而不是在想著怎麼坑了呂布。

他不會是第二個韓信!

呂布行軍有時候快,有時候也慢,隨性而行。但路程不遠,三日後也已經到達兗州大軍所駐之地,與自己的兵馬匯合。

一時遣人送愛妾,張楊的女兒回徐州,只是他的幾個兒子讓呂布有些頭疼。呂布原本是打算送他們回徐州的。雖然心里確實是嫌棄他們比較廢,看不上是真,但是也有別的考量,隨自己出征,若是混個功勛,也算對張楊有個交代了,但若是不幸戰死了,他與張楊不好說!

因此,呂布的意思就是送他們一並去徐州,隨著他的如夫人一起。然而沒料到的是張楊的這幾個兒子死都不肯,非要隨軍,要隨呂布出生入死,然後圖個功名,以安身立命!

呂布頭疼,見他們打定了主意,又怕架不住哀求,因此便躲了清靜。

于是張楊的幾個兒子開始來煩司馬懿。

司馬懿真是醉了,剛認的義父,這種義父,有點沒用啊。這點小事還需要他來辦。真是!

「軍師……」張楊的幾個庶出子是很戰戰兢兢的,看著他的小眼神,略有點受驚,生怕被他趕回徐州去。

司馬懿說話很直白,道︰「在軍中隨軍,生死都未可料,汝等可知?!」

幾人異口同聲的道︰「既願隨軍,豈懼生死?!」

「既連死也不懼,為何就怕去徐州?!那里能生吃了汝等不成?!」司馬懿道。

幾人啞然,良久道︰「男子漢大丈夫,若不建功立業,與死何異?!」

司馬懿看著他們,知道這絕非他們本意。

他們就是害怕別的東西,才不肯去徐州。

說實話,司馬懿挺嫌棄這樣的廢物性子的。這幾個,真的養廢了。也不知張楊是怎麼養兒子的。

在司馬氏族中無論嫡庶,都是一律培養,沒有這種區別明顯,司馬氏就沒有廢人,一個廢物也沒有。

而這幾個,後宅口舌之爭都叫他們嚇怕了,或是怕如夫人報復,索性連徐州也不敢去?!

那如夫人去了也不過是後宅婦人,還能左右他們的事不成?!都是彼此不相干的情況,他們竟也怕成這般。

司馬懿真是無話可說。

司馬懿便道︰「若是拿汝等命去填功業,主公又如何能與張將軍交代?!主公雖為汝等義父,自然可以安頓輕松事務與汝等,然而若是循私,又叫諸將如何心服?!為免非議,不如去徐州。如夫人畢竟是張氏血脈,同父所生,便是以前有些齟齬,血親之間又如何有隔夜仇?!」

「非吾為主公推托,而是張將軍親口所說,定要安排汝等去徐州。主公實在不能違約。若是汝等有什麼閃失,便是吾,也難與張將軍開口提及啊……」司馬懿道。

這一番話就是故意堵他們的。

他們听的啞口無言,因為他們能否認與嫡姐妹不睦,又不听父親和義父的安排嗎?!這是忤逆。

可是呂布見不到,司馬懿又不是那種語重心長,關心他們內心的人,說的話又是套話,他們還能如何?!

只能委委屈屈的同意了,然後就被司馬懿給麻溜的打包,派人立即一並送回徐州去。

這種廢人,完全沒有籠絡的必要,司馬懿才不攬這個事。他服侍呂布的親生的女兒都不耐煩,更何況是這些沒啥擔當得所謂干兒子!

不是他輕視這類人,而是以後呂布的干兒子得要批發的多,每一個都要他去應對,他累不累?!

古人早熟,這個年紀了還這副德性,這一生也就這樣廢著過了。司馬懿完全不會將這種人放在心上。用是沒什麼用,連使壞都使不到壞的那一種廢材。

人一送走,呂布就露面了,笑道︰「若無軍師,布不知何許也!」

司馬懿保持體面的微笑,什麼破事都丟給他,真是無話可說。那一點點收到狐皮的感覺,也完全消失無蹤了。

「主公當立即行軍往冀州進發,越快越好!」司馬懿道︰「趁現在冀州不防,又空虛,可立大功!」

呂布道︰「自當如此!」

當即升帳,發布軍令,全軍拔營起寨,突然加速的往冀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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