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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有誰能知我心

八萬糧草,加上一個兗州,足以換取曹操的支持了。

其實不需要八萬糧草,只需要兗州,曹操說不準也會同意,因為他要物資的原因,就是想擴充兵力,將整個兗州拿下。

現在可以不費一兵一卒,就能奪得,且還能解決一些心月復大患,曹操何樂而不為?

至于如今的冀州變成了曹操的好友袁紹當政,那就是另外一回事情。

因為現在冀州與青州的沖突,也符合曹操的利益。

就跟歷史上袁紹和公孫瓚的沖突一樣,只要他們無暇南顧,讓曹操可以在夾縫中發展起來,一切都好說。

所以不管冀州誰當政,都不會破壞曹操現在的舉動。不能因為冀州如今到了袁紹手里,他就一定要顧忌朋友的情誼,妨礙自己的壯大。

更何況現在的冀州也確實過于強盛了一些,十年沒有遭受過內亂,州富民強,人口幾乎是青州幽州以及洛陽的總和,耕地面積以及各種礦產資源都要比三地強盛。

因此稍微削弱一下冀州,讓劉備集團與袁紹集團保持一個平衡之勢,這也算是他作為夾在其中的第三方弱者最需要的事情。

看完了這封信之後,曹操沉吟片刻,對曹仁說道︰「子孝,幫我取紙筆來。」

曹仁隨口問道︰「是給那陳子歸回信嗎?」

「不是。」

曹操目光深邃,眼眸中閃爍出淡淡的一絲惆悵︰「是給張孟卓寫一封信。」

張孟卓?

背叛曹操投靠了王芬的張邈?

曹仁不解,和他還有什麼好說的,明明在討董的時候,張邈還對大兄鼎力支持,結果討董之後,態度就冷淡了,現在又背叛了曹操,其罪當誅。

然而曹仁正準備問為什麼要給張邈寫信的時候,卻看到幾名謀士都坐在那里,一言不發,既不規勸也不說話。

一時間曹仁一頭霧水,就只好轉身出去,拿筆墨紙硯去了。

「這張邈,內心很脆弱呀。」

等曹仁走後,程昱才搖搖頭︰「不過是一點小事,反應就過于偏激了些。」

「仲德先生,話不能這麼說。」

郭嘉卻笑著反駁道︰「昔日魏王與更羸處京台之下,更羸以引弓虛發而下鳥,魏王奇曰︰然則射可至此乎。更羸曰︰非吾射可至此,因此孽鳥也。王曰︰先生何以知之?更羸對曰︰其飛徐而鳴悲。飛徐者,故瘡痛也;鳴悲者,久失群也。故瘡未息而驚心未至也,聞弦音引而高飛,故瘡隕也。」

「若一個人長期處于惶恐難安,飄零淒慘的境地,內心必然會十分脆弱,稍微一點風吹草動,便如這驚弓之鳥,被弓弦聲一嚇,從空中隕落。張孟卓便是如此,整日惶恐不安,若此孽鳥一般,掙扎墜地。因而反應偏激,倒也尋常。」

作為心理學大師,郭嘉反而能理解張邈的心情。

簡單來說,就是心里素質比較差,缺乏安全感。張邈與袁紹發生矛盾,袁紹讓曹操去殺他,雖然曹操沒有這麼做,可也沒有痛斥袁紹,依舊和袁紹做朋友。

想象一下,你的朋友和另外一個想要殺你的人也是好朋友,他們每天談笑風生,像是渾然沒有這件事一樣。

你作為當事人,看著他們關系這麼好,心里害不害怕?

就跟淝水之戰後的苻堅那種草木皆兵的心理一樣,張邈當然會十分恐懼,再加上這種誤會持續加深,一直沒有得到緩解,最終因為王芬向張邈投出了橄欖枝而爆發,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戲賢想了想道︰「張孟卓為八廚,早年受黨錮之禍,遭朝廷通緝追捕,如元節公一般四處逃竄,恐怕便是那段時間,造成了張孟卓久失群,心有故瘡痛。後來討董之時,袁紹曾經讓明公殺死張孟卓,明公雖並未如袁紹之意,卻也令張孟卓驚恐難安,因而久憂心俱,故叛投王芬,以求心安。」

曹操沉吟道︰「原來如此,此事皆我之過也,不該一直沒有體會到孟卓的心情,若我能多去一些書信安慰,或許就不會這樣。」

「這也不能怪明公,自討董之後,兗州多番戰亂不休,人口百姓流失,遍地生靈涂炭,明公勉力維持就已經很不容易,又哪來的心思去管他張孟卓心里怎麼想。」

程昱搖搖頭,曹操又不是張邈他爹,還得時時刻刻關心張邈的心理狀態,就算做父母的都沒這麼貼心吧。

唯有曹操苦笑,在這件事情上他確實很後悔。

至于是在後悔沒有早點幫張邈解月兌心結,還是在後悔早點沒下定決心除掉張邈,以至于弄到今天這般田地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不過總體來說,曹操還是覺得自己心思應該細膩一些,早點察覺出來就好。

從討董之後,他就能夠感覺到自己與張邈的疏遠,只是兗州這兩年事情實在是太多,先是討伐黑山軍,緊接著陶謙袁術來襲,然後又是呂布,各路諸侯輪番上陣,他實在沒有精力去想這些事情。

結果導致曹操忽略了朋友的感受,讓朋友每天都處于心驚膽戰之中,最終釀成了今日的後果。

郭嘉卻是嘆息一聲︰「之前以為我只是小敗,哪料到這樣一想,我卻是被那陳子歸殺得棄甲曳兵,可謂一敗涂地矣。」

「哦?」

戲賢不解︰「何以見得?」

郭嘉搖搖頭︰「我自詡洞悉人心,明曉事理,卻沒有發現張邈之心,反而被那陳子歸洞察出來,豈不是一場大敗?」

曹操出言安慰道︰「這不怪奉孝,當初討董之時,陳子歸就一路跟隨,孟卓與本初有隙,陳子歸是知道的,你不知道?又如何猜得到孟卓之心?」

郭嘉只是含笑不語,僅僅從討董之時發生的事,就推斷出張邈背叛的原因,這一仗,輸得不冤。

陳宮默默地說道︰「如今冀州已是袁紹為主,張孟卓與袁紹有隙,想投冀州已是絕無可能。他又投過王芬,去洛陽也不能被容,此時他除了復歸明公麾,已別無選擇。」

「只是,即便張孟卓復歸明公麾下,明公真的要接納嗎?」

程昱進言道︰「不提他已是叛投過一次外敵之人,即便是沒有叛投,此人之內心如此不堪,誰又能保證他一下次不會再叛呢?」

「明公。」

幾名謀士都看著曹操。

曹操就不說話了,眉頭緊鎖,表情格外地凝重。

是啊。

一個內心如此脆弱的人。

如果繼續對他委以重任,引為好友,誰又能保證,他下次還會再來一次叛變呢?

更何況背叛一次的人,也會打上終生烙印吧。

曹操不自覺眯起了眼楮,眉宇間,劃過了那麼一絲絲的哀傷。

那絲絲哀傷里,似乎還夾雜著些許惋惜,惆悵、落寞、追憶、緬懷的神彩。

甚至在眼眸深處,還有那麼一點點的殺意閃爍而過。

越長大,越孤單。

年少時候的朋友,到了如今,已是各奔前程,勞燕分飛。

身邊的知己越來越少,曾經一起鮮衣怒馬,醉酒高歌的友人們漸行漸遠。

袁紹、張邈、許攸

到了最後,那些親密無間的伙伴,卻開始兵戎相見,反目成仇。

曹操不由得地眺望向遠方的天空。

那天空之上,雪花紛落,洋洋灑灑地落入人間。

一只孤雁彷徨,哀哀鳴叫,淒厲悲啼。

它與它的朋友也走散了吧。

曹操心想。

這天下,除奉孝以外。

還有誰能知我心。

有誰能知我心!

有誰能知我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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