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可以看到的是,整個山村內的人可以說都是我們的敵人。听起來似乎不少,但按照比例來講其實不是很多。」
「比例?」
「我們所在的牢房是附近那個人家的所有物,那樣的牢房能夠關押的人數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就算把我們那里十二人作為平均數來算,可以說每一戶人家都關押著這麼多的人嗎?」
「如果真的那樣……」
「這一場當中究竟來了多少集散地的游客呢?我們的戰斗力哪怕謙虛一點,比起平時只是務農的普通村民來講也更高一些吧。哪怕算上這個儀式的負面效果,像趙晨霜這樣的一個打四五個普通人也不成問題。因此我覺得這些村民的戰斗力並不普通。」
「這個你剛才說過了,贊美我就收下了,說重點。」趙晨霜說。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的調查應該從哪里開始呢?抓幾個村民拷問這條路恐怕行不通,那麼可能性最大的兩種,就是文獻資料的記載,以及存在友方人物了。」
程霧泠撥開了一片草叢,樹林的掩蓋下,一棟和村子里的建築方式不太一樣的茅草屋出現在了四個人的視野當中。
「也有可能是場景里的幕後黑手之類的。」寧夜衣提醒道。
「沒錯……但是值得一試。」
程霧泠打了個手勢,讓陸凝和寧夜衣留在這里,自己和趙晨霜兩人走到了茅草屋的門前,敲響了木門。
片刻之後,一名身材矮小的老婆婆打開了門,她的身後,是一名偷偷探出頭來看著門口的小男孩,看上去不到十歲。
「您好,深夜打擾深感抱歉,不知道能否在您這里暫避一時呢?」
老婆婆仔細打量了二人一番,然後長嘆了一口氣,讓出了門的位置。
屋內點著一盞油燈,看不見任何現代化的痕跡,兩張木板搭出來的床鋪上鋪著稻草和褥子,還有些亂,似乎是剛剛起來的樣子。
「你們是從哪里逃出來的。」
老婆婆坐在了屋子里唯一一把椅子上,從抽屜里取出鑷子挑亮了燈芯,讓屋子里顯得亮堂了一些。
「抱歉……我們也不知道那里是什麼地方,只是從一個地牢里跑出來,後來就到處都是搜捕我們的人了。」
「呵呵……」老婆婆淡淡地笑了一下,將小男孩抱到了膝蓋上。
「您肯幫助我們,真是十分感謝。」
「外面如何了?現在是什麼年份?」老婆婆忽然問了個不相干的話題。
程霧泠似乎早就想過,馬上回答道︰
「外面現在到處都是戰亂,許多人離開了家,但還是找不到什麼安全的地方。我們本來以為這里可以算是一個安居的地方,沒想到依然不得安寧。」
「你們啊……伸出胳膊,我看看。」
程霧泠和趙晨霜對視了一眼,挽起袖子露出了手上的紅點。
老婆婆一看,猛地大笑起來。
「走不了啦!你們也走不了啦!」
「為什麼?」
「儀式已經進行了,你們身體里也已經流淌了腐朽的血,怎麼可能再離開這里啊……呵呵,哈哈,就和我一樣,就和我……」
老人的眼角不知是因為哭還是笑,流出了淚水。
「您……能不能詳細和我解釋一下?如果不是絕對不可能做到的話,我是不會放棄的。」
「不會放棄?哈哈哈,年輕真是好啊,真好啊……」
老婆婆緩緩撫模著小男孩的後背,很快,男孩就進入了夢鄉。
「這座山村的確是所謂的長壽村,這里的人壽命最長的……你們現在傳言是多少歲?」
「二百。」
「是五百歲。」
老婆婆起身,將小男孩放到了床上,細心給他掖好了被子。
「我當年也是因為這個原因過來的,然後和你們一樣,沒有防備之下被他們執行了那個該死的儀式。」
「我們見到了兩具尸體。」
「犧牲者罷了,這里的消息每年都會吸引很多無知的人走進來,然後被作為‘干淨的血’材料執行了儀式。」老婆婆坐回椅子,娓娓道來,「我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這里就被詛咒了,遵循著血脈,這里的人獲得了‘不死’的詛咒。」
「不死,不是不老。」程霧泠察覺到了老人語氣當中的重音。
「沒錯,沾染了詛咒的人變得強壯,甚至一些能運用血的力量激發自身的潛力,如果沒有外力的作用,可以永遠不死這就是長壽的根源。」
「代價呢?」趙晨霜忽然開口,「既然稱為詛咒,應該不是只有這些好處吧?」
「是的……不死和不老是兩回事。」老人陰沉地說道,「稱之為詛咒,是因為這里的人青壯年時期極其短暫和外界三十到四十年的時間不同,僅僅十年左右,這里的人就會快速老去,甚至身體也隨之腐朽,然而即便這樣,意識依然存在,他們依然活著,哪怕變成了骷髏架子一樣,依然是活著的……」
生不如死,便是如此。
「這份詛咒伴隨著家族、系譜來延伸,無法斷絕,也不可能斷絕。這里的人不想放棄生命,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個儀式被村里的幾位族長拿了出來,這個儀式給了村子里已經老朽的人們一個希望,那就是利用外界‘干淨的血’來中和身上‘腐朽的血’,不僅能恢復青春活力,甚至還能讓身體更加強壯。呵呵,說得好听,但實際上就是交換身體的‘血’每一次儀式,都可以換掉一個人三分之一的‘血’,所以你們應該還有兩份‘干淨的血’流淌在體內。」
「這麼說我們不是還有希望嗎?」
「希望?詛咒的另外一項內容就是將‘腐朽的血’永遠留在這里,對于背負詛咒的人來說一旦離開這座山,就會在幾秒鐘內老化成一堆器官的堆積物,而你們這樣的人下場好一點,只是全身三分之一的組織器官和血液立刻失去功能罷了。」
老婆婆露出一個人的笑容。
「我的同伴們也曾經試圖逃跑過,然後他們全都淒慘地死去了……所以,放棄吧,既然已經沒希望了,就別想逃掉了。」
程霧泠開始思考了起來,趙晨霜此時接過了提問的任務。
「那您是怎麼活下來的呢?」
「我選擇了成為詛咒的一員。」
老人咧嘴笑了。
「我現在才四十歲……比你們可能就大了十幾歲啊。但是看看我的樣子,詛咒不會因為你剛剛加入就容許更多的青春時光。如果不變成詛咒的一員,那麼在三次儀式之後,身上的血全部變成‘腐朽的血’,人同樣會迅速衰老,但普通人哪有什麼不死的能力啊。」
「雖然我大概知道您是如何加入的了,但請允許我再問一句,您如何變成詛咒的一員了?」
「我剛剛說了吧?血脈……」
老人看了一眼床上的男孩。
「只要和這里的人衍生子嗣,詛咒便會承認你和這里的親緣關系,你身上的血也會全部變成‘腐朽的血’,就是這麼簡單。」
「最後一個問題,這個方法是不是男女通用。」
「沒錯,只要結合的另一方是被詛咒的人,不管男女都會受到詛咒的承認。看來你真的在考慮這件事了?」
趙晨霜笑了。
「當然不可能。」
「哦?哈哈,看來你們的意志現在還挺堅定的,哈哈,哈哈。」
老人放聲大笑了起來,充滿了悲涼的笑聲持續了好一會才停下。
「看在同是落難的份上我留你們一晚,明天是跑還是留隨你們自己好了。」
「不,叨擾這麼久已經是我們添麻煩了,我們會馬上離開。」程霧泠忽然說道,「您只要不提及我們今晚來過就可以了。」
老人點了點頭,疲憊地揮了揮手,示意她們離開就好。
二人走出了茅草屋。屋後窗邊的地方,陸凝和寧夜衣也走了出來。
「你們也听見了吧?」趙晨霜抱著胳膊,一臉得意的笑容。
「生存型……呵呵。」寧夜衣冷笑了一聲。
「實際上是個用來淘汰的相殺類場景,和我們預計的差不多吧。」陸凝道,「我們只要搞清楚穢血儀式的流程,找人把身上三分之一的‘腐朽的血’換掉,就可以順利離開這里了。」
「然而不會這麼簡單。」程霧泠瞥了一樣房屋,「她大概不清楚……」
「這里和外界是有聯系的,縱然這里的人不能出去,也有將外界東西輸送進來的渠道。另外交付穢血儀式給他們的肯定不是那幾個族長,上面還有別的存在在搞鬼。」陸凝說到這里,嘆了口氣,「但是現在聯系不到別的同伴,這些東西都需要時間來調查,我們還不知道紅月儀式的時間和影響,謎團太多,要有所取舍。」
「另外,避開這里的村民,哪怕是一對一的機會也不要去招惹他們,我懷疑那所謂的‘血’的潛能不是什麼好對付的力量。」趙晨霜撇了撇嘴,「剛剛那男孩那麼快就睡著說不定就是被激發的能力之一。」
四個人邊說邊走,很快就離開了茅草屋所在的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