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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已經不多的時間中,居然還能空閑下來休養身體,陸凝也不免有些感嘆。

梁叔是這幾天以來也會和她聊聊天,外面發生的事在多方努力下逐漸趨于平緩,陳雪和蘭玉樹也來過兩次,令人沒想到的是陳雪是專程過來道歉的。

七月二十二日,晚風吹過山崗,為城市帶來了一絲濕潤的味道。持續多日的霜日慶典已然進行到了中段,一些丹瑪著名地點也會有街頭藝人的表演,越來越多的游客涌入也讓街上多了形形色色的人,氣氛熱烈歡快。

人們會盡量去遺忘那些不快樂的事。

「我錯過了很多吧。」

陸凝自言自語著,走到了屋外。

無論是舒星若、程霧泠還是別的什麼人,發回來的消息都是平安。梁叔在她徹底痊愈之前是絕對不允許她離開這里的,陸凝也拿這「黃粱一夢」的術法沒有什麼辦法,只能依言休息。

但是這樣的和平假象很快就會結束了。

「明日午後有陣雨,出行時請做好防雨措施。」

梁叔的老收音機里傳來了天氣預報的聲音。

「梁叔,你們的人到了嗎?」陸凝忍不問道。

這時候梁紹坤正端著淘好的米從屋子里出來,聞言也只是呵呵一笑。

「就到了,別擔心,譚家小子和雪丫頭兩個人一直在注意各處的異常,就算是發生了什麼也能及時解決。」

「梁叔你這樣說一點說服力都沒有……」陸凝苦笑。

梁紹坤將手里的米放下,搬了個凳子過來坐著,帶著一絲寬慰的笑容說道︰

「我們有超乎尋常的力量,選擇了承擔這份超乎尋常的責任,自然是免不了死亡的。你覺得這次的事態很嚴重嗎?僅僅是一座醫院的規模,還有三名普通派遣成員的死亡,這些只能引起重視,但比這更加嚴重的事可不是沒有。」

「更嚴重的……」

「你既然參與了,也應該察覺到小譚和小陳的實力和別人不是一個級別了吧?只要他們不出事,這次的事件評級就不會上升到很高的程度,這是我們的行動準則。」

雖然很難理解,但陸凝也算是能領會到這個意思。

作為絕對的武力鎮壓手段不出問題,那麼無論發生什麼樣的小打小鬧都沒關系。雖然听上去不近人情,但對于一個人手緊缺的組織來講也算是可以理解的策略,至于下級戰斗力的補充相對而言反倒是比較容易的事。

可她知道這不是一件小事。

「梁叔,我的眼楮能看到未來。我看到了我的死亡,也看到了丹瑪的毀滅,你覺得我可以安心下來嗎?」

「未來視的確是罕見的能力,但你確定嗎?你看到的是未來?」梁紹坤沒有被陸凝的話驚到,反而開始說起能力的話題來,「許多未來視的能力僅僅是將自己通常無法感知的信息混合起來進行分析而產生的推論未來,這樣的未來都可以改變。至于真正意義上的未來視是絕對不可變更的,那已經是看破命運的能力了,我活了這麼大還從沒見過呢。」

陸凝張張嘴,卻沒找出能反駁的話來,這超自然能力都不是自己的,跟專家談更是沒什麼說服力。

「如果你實在擔心的話,明天就可以離開。」梁叔淡定地起身,「不過還是不要去冒險的好。」

盡管可以離開了,陸凝卻無法安然入睡。

在烏鴉圖標的手機應用中,顯示出了這一次的任務,她作為隱秘人的兩項個人目標已經完成了,但是這個完成卻讓她感到十分不可思議。

【一找到導師範曉芸(已完成,見面)

二找到師姐嚴(已完成,見面,交談)】

她沒想到連完成任務都能讓人如此恐懼不安。

嚴確實是見到了,可是導師範曉芸?什麼時候的事?難道也在那天從醫院出逃的時候有她一個?還是說自己睡著之後也來看望過自己?

沒有人提起過,連嚴都沒有提起這位導師的行蹤。

有許多事都沒有解決!陸凝毫不懷疑如果自己就這麼準備離開的話那天「看到」的一幕將發生在自己身上,那個怪物一定會在有人試圖逃離的時候將自己捕獵。

嚴的紙條同樣是個警告。

【別相信任何人,他們連記憶和性格都可以復制】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她一直在意的問題。

縫合者的軍隊,真的是在醫院那里嗎?既然說出了軍隊啟動,能夠被那樣輕易的鎮壓嗎?說到底外星人口中的軍隊和人類認知的可能根本不一樣。當時縫合者所做的也許不是殊死一搏,而是接到了什麼人的授令而開始了既定計劃吧。還有最後自己听見的那件事,蕭世繁追著柳長安……

等等,記憶和性格都可以復制?

鳥棲湖畔偶爾也會有野營者,畢竟這里風景秀美,臨近水域空氣也更加宜人,十分適合篝火和帳篷。

尤其是游客們,對于這樣的體驗自然的機會更是勇于嘗試,今夜就特別熱鬧。

「嗨,兄弟們,借個火?」

出來玩的幾個青年男女營帳邊,走來了一個年輕人。

「我們點火的工具出了點問題……從你們這借點火回去行嗎?」

這不是什麼大事,幾個青年大方地邀請他坐下聊聊,一來二去便聊了起來。

「我們三個人來這里玩的,請了個當地的向導,今天在鳥棲湖,明天大概會進山轉一轉。對了,我叫孔斯,既然相逢就是有緣,認識一下?」

青年們也介紹了一下自己,並邀請孔斯的同伴一同來玩點什麼。

孔斯很痛快地同意了。他離去不一會,就帶著三個人回到了這個營地。

「這位是本地人,名字叫王宗相,你們有什麼對丹瑪好奇的盡管問他。」孔斯不遺余力地介紹著向導,「他是山里的獵戶,對山里更熟悉,明天我們大概還會去山里體驗一下打獵呢。」

打獵這樣的事青年中的幾個男子立刻表現出了興趣,試著搭了兩句話之後,便開始火熱地聊了起來。孔斯則和兩位同伴慢慢淡出了話題之外。

「接下來怎麼做?」孔斯低聲問道。

「……軍團已經喚醒了,晚一點也無所謂,現在不需要增加殺戮了。」戴著口罩的女性斜了孔斯一眼,「那個蕭世繁都已經打電話到研究所讓人幫著查你的行蹤了,這麼多天居然沒抓住你?」

「他哪猜得到我到什麼地方去了。」孔斯微微挑起了嘴角,「有你這個監視器在,主動權可永遠在我們手上。」

「今天之後就不行了,靜默計劃一旦開始,裴宣的命令優先權就會取消,到時候我們可以控制的力量會被拉平到和他們一樣的程度,雖然解放了裴宣的戰斗力,但優勢已經沒了。」

「但是該安排的都安排好了啊。」

「結局有很多,選擇結局的人可不是我們,我很好奇他們會走向哪一條線。」女性目光轉向湖面,「都已經到了這個份上了,可千萬別讓我失望啊……」

「嘿嘿,你這人真有意思。」

既然她已經發話了,孔斯也就放心加入了聊天的行列,這個夜晚對他們來說和一般的游客沒什麼不同。

而七月二十三日的凌晨到來的時候,恐怕就是最後時刻了。

舒星若站在出租屋的陽台上,凝視著遠方的星空,她的右手上有藤蔓一樣的東西生長出來,在手臂上交錯纏繞成艷麗而神秘的陰影。孫墨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正在從一根皮帶上取下一把把閃動寒光的匕首認真打磨。

殷家隸屬于大少爺的一批人悄然離開了住所,一同離開的還有殷絡和殷緒,他們的身上穿著十分平常的衣服,但大多比較寬松,掩藏住了衣服下方的武器。

一間安靜的病房外,韓胤和洛麟坐在供人休息的椅子上,一同注意著病房里的情況。病房里是白夢,她的安全被程霧泠托付給了二人,同為探秘人他們也接受了。

在埃弗里教堂的祈禱室中,帕拉戴爾牧師召集了教堂里的每一個人,虞嬋靜靜地站在他身側,看著牧師從石台下取出一把把武器,一邊叮囑一邊交付給他們。

警局中,呂冰穎和石毅放下了最後一份檔案,拿起配槍穿戴完畢後,找到了附近停車場中一輛早已準備好的轎車,驅車離開。

失眠的陸凝仰望著天穹,星空和混沌交替在現實和虛幻的視界重疊,那不為人類所見的,僅僅倒映在她的瞳孔當中的世界此刻變得愈發清晰,也愈發遙遠。她已經有所明悟,也有所覺悟。

「這一次……是我們輸了。」

在一些關鍵的地方想通之後,別的東西自然形成不了太多困擾。

「不過,輸掉多少還是由我們來決定的,感謝你們沒有趕盡殺絕,雖然不知道原因。那樣我也該做出恰當的反擊了。」

她喃喃自語著,走回了房間。

「可是我果然不會救人啊……雖然被人救了很多次,可是我卻想不出救別人的辦法。」

「這就是自私吧,我不敢走到‘死’的那一邊去,把人拉出來。」

「對不起。」

第一縷陽光,自天邊顯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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