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文化課跟中專文化課有很大區別，前者為了考大學，後者為了理解技術，一個深入，一個淺出，授課要求也有些不同。
李老師歷盡千辛萬苦，從小學編制考到高中編制，很不容易，雖然天成待遇很具誘惑力，大老板還是自家學生，但最終沒答應跳槽。
這讓葛小天切身體會到挖鐵飯碗的難度。
如果沒有前幾年中專變革做鋪墊，恐怕小黃也撬不來那麼多技術型人才。
不過，被李老師婉拒，他也沒感到失望。
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無奈，比如孩子上學、贍養父母、生活習慣，人脈關系等等。
從祥縣跑錦繡川，帶上孩子父母，等于遠離故土，獨自一人前去，卻又要跟家人分離。
這個年代，到了中年，大多人想要求穩，無病無災，沒啥變動就是福，更何況李老師一家剛在星月灣買了房子，生活水平在本地並不差。
招募是招募，並不影響師生間的感情。
天南海北閑聊許久，臨近中午，讓李哥開上大金杯，一同前往李老師家。
從車上取下幾份常備煙酒，葛小天本打算蹭頓中午飯，剛坐下跟李老師丈夫聊了一根煙的功夫，葛峰同志和開大客的二叔陸續打來電話。
一個打算回東北，一個準備再出發。
………………
急匆匆趕回葛家村。
邁入小院子便听到客廳里傳來的陣陣喧嘩。
從外面瞧瞧。
老村長、老爹、老媽、二叔、三叔、四叔，兩個嬸嬸，大毛弟弟、妹妹，磊哥、磊哥二弟，
旁支，砍玉米桿砍到腿的二爺爺，大伯、二大爺葛順風、堂叔。
以及關系較好、在天成工作的喜子、大春。
十幾個漢子聚在一起，抽煙，喝茶，聊天，老媽和幾個嬸嬸在廚房忙活。
「 ，這麼熱鬧？」
「回來的還挺快！」
跟眾多長輩打聲招呼，葛小天坐到葛峰同志身旁。
「老爹，您不是說，過了十五再回去麼？」
「包工頭丟的錢有線索了，不過包工頭還沒找到，我得過去瞧瞧，稍後……唉，我招的工人都跑你那去了，解決這事，估計我也沒法干工程了。」葛峰同志很愁。
葛小天暗自好笑。
十月份，葛峰同志被兒子激發無上斗志，本打算大干一場，如今……
大高個帶倆弟弟跑路，包工頭遇到‘仙人跳’不知所蹤，返鄉的工人加入天成，東北的工程逾期違約……
差不多相當于全軍覆沒，不愁才怪！
葛小天小聲勸慰道︰「您兒子這麼牛掰，有啥好愁的？想搞哪類工程，兒子幫你，資金天成出，利潤全歸您！」
「嘿，有出息了？」
「真的！」
「先把你貸款還上再說，你欠的越多，我心里就越不踏實！」
「那點貸款算啥？想還還不是分分鐘的事？」
「你再給我吹？」
葛小天湊到老爹身旁，獻寶一般打開手機，亮出一條短信。
「五個億鋼結構訂單，百分之四十預付款，今天陸陸續續到賬，剛好兩個億！去掉一點五個億的成本，剩下的五千萬，以及三個億未付款，全是賺！動動腦子，錢不就來了？」
葛峰掃了眼得意洋洋的二兒子，心里更不是滋味了，眼一眯，拍拍輪椅，輕聲道︰「你送我的皮帶挺結實，用著也很順手，這次我讓你五十米！」
葛小天笑容一僵，不動聲色的跑到老村長身旁，看向跟其閑聊的鐵塔漢子，「二叔，車選好了？」
「你那公交造型怪異，雖然合格證、行駛證、登記證全國有效，但我怕跑偏遠地區，人家說我造假，徒惹麻煩。本來打算買輛安凱豪華客車，後來仔細一想，進口配件不好搞，就買了一輛豪華型金旅。」
「借了多少錢？」賣大宇的錢葛小天沒要，但一百七十萬買豪華型金旅，肯定不夠。
「之前那輛被經銷商給坑了，大宇都特麼破產了，還賣我那麼貴，怪不得一路上修了三十多次，把賺的錢全搭了進去。前兩天我越想越不得勁，就連夜找上門，跟經銷商老板私下里聊了聊，退回來五十萬，夠了！」
「……」
二叔爽朗一笑，「放心吧二佷子，等二叔從北疆歸來，錢肯定還你！」
「不是錢不錢的事，您還是別去北疆了，繼續往南跑吧！」
「為啥？」
「北疆荒涼，您跑上數百里，能遇到幾個人？」葛小天生怕二叔一去不復返，「去南方，人多，錢多，您也好存點老婆本，趕緊給我找個二嬸！」
「是啊二哥，都四十多了，也該成家立業了！」四叔在一旁勸慰道。
「閑不住，總想逛遍祖國大好河山，也不枉此生苟活一世，娶媳婦？娶那玩意干啥，還得養，一個人活得多逍遙，多自在？」二叔很豪邁，昂頭揮手，放浪形骸。
這時，坐在旁邊的老村長拿煙鍋子敲敲茶幾桌面，「你明年帶個媳婦回來！」
「額……好的爺爺！」
爺爺女乃女乃去世早，老太爺年邁，葛峰四兄弟從小到大沒少讓老村長操心，包括當兵、提親、蓋房子等等，因此威望甚高。
二叔再虎，也不敢對老村長不敬。
答應後，猶如乖寶寶一般給其點上煙，臉上還堆滿笑容。
引得滿屋子被豪言壯語鎮住的老少爺們哄然大笑。
二叔也沒啥不好意思，瞪著三叔、四叔、幾個堂叔︰「等著，年底我就給你們帶個嫂子回來，！」
「……」
不多時，古岳青山店送來大圓桌。
上菜、上酒、再次開聊。
等長輩們你來我往喝的差不多，葛小天跟葛峰同志踫踫杯，「老爹，青港這幾年發展很不錯，又屬于經濟區、外貿港、旅游城，我感覺未來房地產市場很美好，不比濟府差！」
「哦？」葛峰同志舉杯一飲而盡，「打算再開個分公司？」
「項目太多，運河開發區、樞紐計劃、小青山旅游、鄆縣分公司、錦繡川大學城……忙不開，我的意思是，您過去？」
葛峰同志有些悵然，嘆了口氣，「等處理完包工頭的事，還有逾期工程再說吧，在那邊干了大半輩子，樹立的信譽不能就這麼毀了，再說，你生意越做越大，我可不想幾年十幾年後，被別人指著脊梁骨說︰葛百億的親爹是個大騙子！」
「哪有這麼嚴重？那逾期工程應該是個變電所吧？兩三百平方帶個院，我派一支隊伍過去，哪怕推倒重建頂多也就兩周時間，違約金什麼的，全都給他們，保證把這事漂漂亮亮的給您解決掉！」
葛峰同志沉默片刻，「你覺得，我去東北是因為工地的問題麼？」
「不是！」
「是為了找到包工頭？」
「不是！」
「嗯！」葛峰同志笑了，拍拍自家老二肩膀，「你老子我也是個有志氣的人！」
「……」
老爹這是不服輸啊！
跟兒子干又能咋滴？！
在未來，兒子開公司，老子提個保溫杯，夾上幾份報紙，幫忙看倉庫、看大門、看停車場的海了去了。
商主任預定好多次我都沒答應，這些位置可都是給您準備的！
小青山、星月灣、運河CBD，那麼多產業，想吃啥吃啥，想喝啥喝啥，瞧瞧人家蘇大成，再瞧瞧您……
當然，也有可能不是以上種種原因，而是老爹擔心自家老二把天成搞垮了，想繼續做世界上最安全的‘避風港’。
葛小天抬頭看看天花板，心情有些復雜。
葛峰同志面帶微笑，再次舉杯，「我聯絡了一批還願意干的老兄弟，你有倆姑姑也想去，順便帶上你老媽，就不用請人做飯了！」
「您和老媽一去，小妹考學，大哥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家里就剩下我自己，多孤苦伶仃！」
就跟你經常回家住似得！」葛峰同志感覺好笑。
「那邊市場可不好，房價低，利潤少，您有人脈，卻不一定能賺到錢！」
「先觀察觀察再說！」
「好吧！」葛小天從文件包里取出一張卡，「本來年前準備了兩千萬，但喝醉酒拿去買了坦克。剛收到的兩個億預付款屬于天成資金，現在市里在查順河商貿，估計也會查天成，暫時不能借用。我讓老孫統籌分公司利潤、廠家股份分紅，五百萬，您先拿去用！」
葛峰同志搖搖頭，「你那五十萬已經堵住缺口，等解決包工頭的事情，只要稍微追回一些賬款，就能搞定變電所工程。」
………………
第二天一早。
放幾掛鞭炮，點幾箱二踢腳。
二叔開動系著紅布條的豪華型大巴，在全村男女老少目送下，跟兩名精英兵種一起南下看海。
而老爹老媽則是跟十名‘想要回東北老家’的泥瓦匠（壯漢）、早就有所準備的大高個兄弟仨，還有十幾名葛峰同志的老班底，兩個姑姑，提上大包小包，乘船前往濟府趕飛機。
由于提前做了許多準備工作，比如東北那旮旯來的泥瓦匠，培養大半個月的大高個，葛小天倒沒啥好擔心的。
「老爹，老媽，就當旅游，別太操勞，沒啥事的時候，去瞧瞧長白山、五大連池、漠河、鏡泊湖，咱開心就好！」
老媽很是不舍，也很擔憂︰「老二，以後干啥都仔細著點，千萬別喝那麼多酒了！」
「知道知道，有保鏢呢，沒事！老媽啊，您啥時候在那呆膩了，給我打電話，我給您買機票回來！
葛峰同志沒說話，只是拍拍葛小天肩膀，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