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歲,萬歲!」伴隨著一陣陣歡呼聲,張順攜洪承疇、悟空一干人等入了徐州城。
張順抬頭望了望南面的祥雲,又低頭看了看跪倒了一地的軍民,一時間一陣恍忽。
雲還是那朵雲,人還是那群人,然而在那群人的眼中,那朵雲卻有了不一樣的意義。
這與其說是迷信,不如說是一種期許,一頂高帽子,外加一塊遮羞布。
對于這個時代的普通民眾來說,他們沒有任何力量。如同螻蟻一般,賊來降賊,官來降官,是他們的真實寫照。
而對于徐州城城中的大戶來說,雖然他們比普通民眾強一些,但是依舊強的有限。
雖然在和平年代,他們擁有巨大的影響力,但是在戰爭年代,他們就是待宰的豬羊,肥美而沒有獠牙。
至于劉良左和他麾下的兵馬,確實有一定的力量,但是當義軍火炮架上雲龍山山頭的時候,他們也只有降和死兩個選項。
「殿下,這邊走,常盈倉在這邊,尚有漕糧有四十萬石!」劉良左連忙引導道。
「四十萬石?」張順皺了皺眉頭,雖然這個數量並不少,但是依照徐州城的體量來說,卻不算多。
這徐州和德州、臨清、淮安並為大運河上的四大碼頭,皆設有常盈倉,分別存儲了百萬石漕糧。
先前義軍奪取了臨清和德州兩處,共獲得漕糧一百五六十萬石,萬萬沒想到地理位置更為重要的徐州才四十萬石。
「其實……其實這徐州原本也有百萬余石。」劉良左一看張順這神色,哪里不曉得張順的心思,他連忙解釋道。
「只是……只是後來朱……朱大典練兵,挪用了半數……」
「哦?」張順聞言點了點頭,倒也每當回事。
只是略作沉吟,突然發覺不對來︰「他哪來的膽子,敢挪用這許多漕糧?」
「當……當年殿下勢大,朝廷拿不出糧餉了,這才……這才許他動用漕糧……」劉良左偷偷看了張順一眼,開口解釋道。
「呃……」張順听到這里,突然恍然大悟。
原來義軍當初剛剛佔據了洛陽,便發動「糧食戰」,大肆購買附近的糧食。
其中這徐州常盈倉的糧食,大半都流通到義軍手里了。
「好吧!」張順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那劉良左見張順並無喜色,心中不自安,忍不住又開口道︰「殿下,如今楊嗣昌正大舉征討汝寧一帶,鳳陽空虛。」
「若能遣輕騎一支,定能一戰而擒!」
「哦?」張順一听劉良左這話,頓時眼楮一亮。
原來張順這一次趕到徐州,作秀成分居多,其實他並沒有打算親自指揮士卒攻城掠地。
然而,如果有機會,他當然也不介意抓住秀一把。
張順略作沉吟,便下令道︰「王定听令,即刻備齊人馬,隨我前往鳳陽。」
「洪承疇自率主力,順流而下,直撲淮安。」
「著李自成平定山東,駐守徐州待命,不得有誤。」
「殿下?」洪承疇聞言一驚,正待開口要勸。
不意張順擺了擺手道︰「放心吧,能戰則戰,不能戰則走,本王不會以身犯險。」
「那……那好吧!」洪承疇听到這里,這才領了軍令。
「殿下,你真不怕嗎?」不多時王定一干人等收拾完畢,這才和張順、悟空一起,約莫四千余騎離開了徐州。
「有你們護在本王左右,何怕只有?」張順笑了。
原來由榆林將門組成的王定部騎兵營,不僅裝備精良,戰斗力也非同小可,先前還充當過張順的標營,故而他才甘冒此奇險。
「陛下,臣已經派遣朱大典前往應天府,為陛下布置行宮,不日即可移駕江南。」就在張順一干人等倍道兼行之際,楊嗣昌正向「偽帝」朱常淓匯報道。
「哦?那其他人什麼反應?」朱常淓忍不住開口問道。
「錢謙益已經說服大多數東林黨人支持陛下,其中左光斗的門生史可法出任兵部尚書一職,駐守揚州。」楊嗣昌解釋道。
「臣欲以鳳陽為核心,以徐州、淮安、廬州,西連汝寧,建立一條堅固的江北防線,然後再圖恢復。」
「其中劉良左出鎮徐州,牟文綬出鎮淮安,楊御潘出鎮廬州,由鳳陽總督朱大典居中協調……」
「報,城外發現敵蹤!」就在楊嗣昌侃侃而談,暢想美好未來之際,突然有士卒闖進了匯報道。
「什麼,多少人馬,打著什麼旗號?」還未等楊嗣昌開口問話,朱常淓早面如土色問道。
「啟奏陛下,約莫有一營人馬,打著一個王姓將領的旗號!」那士卒連忙匯報道。
「哦?殿下勿憂!」楊嗣昌听到這里,不由笑道。
「我和‘順賊’交手多年,從未听說個有一個姓王的 將,想必是無名之輩。」
「如今劉良左在北,假使有大隊人馬出現,我等早該得到消息。」
「如今劉良左部毫無動靜,想必是不知從哪里過來的漏網之魚,且讓老臣為陛下破之!」
「好,好,好,如此就有勞愛卿了!」那朱常淓聞言心中稍安,連忙下詔道。
那楊嗣昌得了詔令,這才辭別了朱常淓,趕快抽調人馬前去應戰。
「祖大樂,如今我軍主力分散各處,一時間難以征調,就麻煩你一趟了!」楊嗣昌出了「行在」,連忙招麾下標營將領道。
「末將領命!」那祖大樂听聞敵人只有一營兵馬,倒是信心十足,連忙打開了城門前去應戰。
其實這倒也不全是楊嗣昌、祖大樂二人信心過剩。
原來一則這鳳陽城城池寬大,只有一營人馬難以俱守,二則祖大樂所率皆遼東精銳,自認哪怕對上了後金精銳,也未嘗沒有一戰之力。
「將軍,你看!」就在祖大樂自信滿滿的出來鳳陽城之際,早有士卒為祖大樂指點道。
「秦王?天下兵馬大元帥?」祖大樂不由一愣,扭頭問道,「這是哪個?」
「就……就是‘順……舜王’殿下!」左右不由駭然道。
「什麼?」祖大樂不由大吃一驚,大聲罵道,「直娘賊上當了,快走,快走!」
言畢,竟打算扭頭就往城中逃去。
也難怪祖大樂肝膽俱裂,張順這一路殺來,百戰百勝,不但奪取了大明半壁江山,如今又把威名赫赫的洪太之流打了個兵敗身死。
他雖然也自認能戰,但是何德何能與死在張順兵鋒之下的朱燮元、洪太一干人等相比?
更不要說如今張順千金之軀,既然他本人到了,那麼他麾下的大軍自然也到了。
「祖大樂哪里走?」眼見祖大樂要退回城中,張順不由命人齊聲大呼道,「汝兄祖大壽托我給你帶句話,早降殿下,省的自家兄弟刀兵相見!」
張順此話一出,頓時鳳陽城上下為之變色。
你道為何?
原來這祖大樂正是祖大壽的堂弟,他所率遼東鐵騎,又是正經的「祖家兵」。
如今祖大壽已經降于義軍,那麼作為祖家一份子的祖大樂自然也應當降于張順。
「快,快關城門,快關城門!」那楊嗣昌在城上听得真切,不由肝膽俱裂,連忙下死令道。
「混賬,老子還在外面,關什麼城門?」本來那祖大樂正待折回,不意吃了楊嗣昌這一背刺,頓時勃然大怒。
「將軍,還請早做決斷!」然而就在這時,左右忍不住連忙提醒道。
「什麼決斷?」祖大樂聞言一愣,隨即便明白了過來。
鳳陽城空虛,自己又不得信任,如果再死忠到底,恐怕身家性命難保!
想到此處,祖大樂不由大喝一聲,悲愴道︰「非我祖大樂有負陛下,乃陛下負我遼東鐵騎耶!」
「今我欲忠而不能忠,欲生而不能生,唯降而已!」
言畢,竟抽出腰間的戰刀向城門一揮道︰「三軍听我號令,隨我反他釀的,助舜王攻下鳳陽城!」
「反了,反了!」楊嗣昌一听祖大樂這話,頓時如同三伏天當頭澆了一盆冷水,從頭涼到底。
完了,全完了,大明江山要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