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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啟超的目光透著睿智,他的話語深沉有力。張漢卿驀然明白他的想法,也微微一笑說︰「既然梁公希望和解,我又豈會畫蛇添足?」

他轉向梁思成︰「只希望世兄能夠早日康復,我們再一起談天說地。」

講到這里,一直不作聲的陸小曼忽然展顏笑說︰「一直听說少帥才思敏捷,對新舊文化的研究很有見地,連胡適之都敬佩不已呢。如果少帥不棄,小曼自作主張,特請少帥和幾位朋友有機會到我家做客——不知少帥能否賞臉呢?」

作為曾經名滿北京城的雙姝之一,陸小曼婚後已經離開外交部,學也不上了,在家專職做一個賢妻良母。因為按照這時的傳統,如果她還拋頭露面在外頭做事,那還像什麼樣子,丈夫的面子往哪里擱?有本事的男人當然要讓妻子待在家中,受著供養,也受著約束。

她不甘心這樣的生活,她也不甘心看著曾經同為京城雙姝的林徽因在社交界大放異彩。在京城,因為少帥在林家的沙龍上所作的言論和詩,盡管其言論引起了各方爭論,但林徽因成功地吸引了大眾的眼球。

現在少帥就在旁邊,這個機會不容錯過。

陸小曼的話很柔美,讓人不忍拒絕,民國才女,自有其出奇之處。不過張漢卿還沒說什麼,那邊徐志摩就興沖沖地回應了︰「很好,陸小眉的文采,我已經仰慕許久了。能有這個機會一起切磋,真乃人生美事啊!」

做電燈泡時間久了也會覺得燙啊,眼睜睜地看著意中人與別的男人親近,年輕的詩人的心里不知起了多少漣漪。也許是自己太過痴情,從而讓對方有一種輕看自己的心態。現在,有名滿京城的陸小曼介入,也可以借此打擊一下她的銳氣。

不過從來沒有發覺,陸小曼竟然有另一種奪人心魄的美啊?

這時候,被陸小曼扯了一下衣服的王庚也明白過來,這是一次親近少帥的好機會啊,陸小曼已經牽起了頭,他再不接上豈不是蠢?他也殷勤地招呼說︰「王庚誠蒙少帥多次提攜,正感無可為報。如果少帥肯屈尊寒舍,讓王庚盡一次地主之誼,將不勝欣慰之至。」

就沖著王庚的面子,盡管她可能動機不純,張漢卿也不能拒絕。不過這家伙,讓徐志摩去你家,這不是引狼入室嗎?

「王夫人發話,敢不從命!」張漢卿笑著應允。他故意說出「王夫人」三個字,就是想提醒幾人︰陸小曼是名花有主,意圖不軌的男人應當有自知之明。

抱著趁熱打鐵的心態,不久後王庚就代陸小曼張羅了此事。本來,他對這些似乎可以算得上風花雪月的事並不感冒,可是妻子喜歡,加上自己正好在京,又有少帥在彼,也就隨興做了一次。

在陸小曼的指點下,他不但邀請到了與林家上次同級別的文化界名流,還拉了幾個在京中的軍中好友。當然,這些好友哪些是因為感興趣哪些是因為張漢卿的雙重關系應邀而來就不做深究了。

這是陸小曼在婚後最開心的一晚。她已不是母親輩的名媛淑女,她接受了現代的西式教育,受到西風的長久薰染,又涉及交際界多年,過慣了明星一樣被捧追的生活,懂得什麼是快樂和飛揚,也有了自我的啟蒙,讓她再回到家中,像籠中鳥一樣生活,已經不可能。

望見妻子的笑容,王庚欣慰的笑了。只是,他沒有看出,在他旁邊,徐志摩射出的欣賞羨艷的目光,和另一邊張漢卿滿是擔憂的心情。

他們會一如歷史上踫出愛情的火花嗎?作為清醒的場中人,我是該設法打斷這段孽緣還是听容歷史的召喚?王、陸配真的幸福嗎?沒有了徐志摩,難道不會有李志摩、張志摩?

穿越以來我不止一次要打破歷史的發展,但在大局上,我不是仍然遵從著歷史的大勢?感情的事,誰又能說得對呢?

懷著這種困惑,張漢卿度過了難忘的一夜。不過,沒等他想明白該如何做,自己的已經不干淨了。

只是禮貌性地看望梁思成一次,接下來的動靜卻很大。報紙上說他發怒了——「沖冠一怒為紅顏」,派人去「指示」黎總統說不會善罷甘休了,金永炎星夜赴帥府賠罪吃了閉門羹了…繪聲繪色的,這都是哪兒的事啊?怎麼說人家黎元洪也是總統,這個向他「指示」一詞用得妙啊!

一些報紙放著梁家公子車禍的大新聞不管,偏緊緊抓住「穿裙子的小姑娘」和金永炎的沖突不放。由于當天游行的人相當之多,圈子里都知道這個「小姑娘」是誰。而政治上的人物,如果不知道于一凡和他的關系,那簡直是失職。

倒是金永炎從報紙上看到和他頂撞的小姑娘竟然是于一凡時,連忙托人向他表達歉意並致意于一凡,後來又親自登門賠禮,自己當時還豁達地表示不追究。

報紙的時效性還是很驚人的,這不,才不過一天的事,他的種種劣跡就傳到上海了。著名的報人張季鸞在《大公報》上諷張漢卿說︰「兵士殉生,將帥談愛;人生不平,至此而極」!

張季鸞是陳布雷的好友,見少帥受圍攻,作為人民黨中宣部部長的陳布雷深感不安,他親自發電張張季鸞,極力地贊揚了張漢卿的高大形象,並告誡他不要為人作嫁衣裳,要求他為張漢卿正名。

可是張季鸞認為陳布雷已經失去了立場,他要堅持「客觀立場」不動搖,認為「記者應是一等的政治家」。

上海不在人民軍的轄區,陳布雷只能磨破嘴唇讓他用「客觀」的立場動筆墨,張漢卿對此也只能呵呵。

當年皖系搞「安福國會」,上海的報業不吝諷刺,徐世昌總統也不是拿他們一點辦法也沒?記得當時自己還洋洋灑灑地鼓勵這種「報道自由」呢,想不到時過境遷,這股風竟然吹到自己身上。

然後有京中小報對他和于一凡的親密不吝以黃色小調調侃︰「湖上有園,園中有風景。同昏官,景色宜人喜洋洋。一夫兩妻同枕共床,姑佷成雙效鴛鴦,高談舊道德禮義廉恥,歷行新生活男盜女娼。」

政治人物的花邊新聞是極吸引人的,盡管里面有許多不實之事,但圈內人都知道,于一凡與于鳳至的關系,人家這影射不無道理啊。只是文筆太難堪了些!

看來這段期間光顧了軍事上刷存在感,對于輿論的把握沒有跟上呢。奉軍進京不久,他曾親自安排人民黨的喉舌《人民黨報》在秦皇島和天津創辦了分社。現在看來,這還遠遠不夠,思想的陣地如果不能佔領,怎麼堵住悠悠之口?黨的聲音進北京要提上日程了。

懷著超出常人百人的「歷史學識」穿越而來,經過幾年的吹打,張漢卿的政治手段已經相當高超,他對于突然而來的輿論風向感到疑惑︰政治上講究無風不起浪,有浪必有風。他指示人民黨中央調查部北京分部詳細調查來源,卻發現吹風的是直系人馬。

聯想到近期直系政策動向和歷史上發生的事,他了然了。

好個借刀殺人啊!

不過殺就殺吧,鬧騰起來對奉系也有利好不是?現在是直奉共管北京,但由于北京是直系老窩,自己偶爾待在北京還要整天擔心哪一天直系突然來個襲擊把自己端了。按照歷史演變,最終把直系打垮也從此少些內斗也好。若直系真的表示同意建立聯合政|府,自己還不好向他們下手呢。

陰風起,攪亂了陸小曼因成功的沙龍座談而帶來的幸福感。作為名門閨秀,別的事情可以忽略,但這次有人是專門把少帥往男女情|色上帶,這就不得不讓她三思而行了。她本來想借機炒熱,超越林徽因成為京中最負盛名的女主人呢。

倒是王庚決定應變了。他本是軍人出身,做事雷厲風行,認為對這些無中生有的污蔑,最好的反擊就是你講你的,我做我的。這個沙龍,他本來只是為了取悅于妻子的,現在覺得,繼續舉辦有了濃厚的政治意味,那是一種無聲的抵抗和立場的堅強。

所以人們驚訝地看到,應該惱羞成怒的少帥,根本不為這股歪風所動,恍作沒事人一般,每日里照常帶著已經成為萬眾矚目中心的于一凡悠閑地參加他的沙龍。

現在中國這種局面是他不想看到的,直系想呼風喚雨那就盡情地鬧吧,打倒了黎元洪,曹錕就會赤膊上陣了。現在,直奉之間完全可以一戰,只是挑起戰端的不要是奉系就好。不打,長期看來穩贏的是奉系;打,一點兒也不怵他們。

若是能夠順利演變到打垮直系,對國家民族也是幸事一件呢。他決心推波助瀾,方法是不理不問,這樣就足夠了。

因為愛國,所以放手,這與因為喜愛林徽因而放棄與梁思成的競爭不同。前者,會因為舍而得;而後者,將會永遠失去了。

至于徐志摩,在被林徽因拒絕後,已經迅速地調整好狀態,倒讓張漢卿刮目相看。天涯何處無芳草,這哥們看得很開啊。只是,兔子不食窩邊草,他老往陸小曼身邊湊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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