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手上……」
餐桌上,謝伯看到謝沉手指上那個亮閃閃的戒指後,遲疑著開了口。
謝沉這些年來從不戴什麼首飾,項鏈戒指等等,全部都沒有興趣去購買過,更不要提他手上那個看著就粗制濫造的東西了。
「戴著玩兒。」
謝沉語氣隨意的道。
這來路不明的東西,雖說他想給丟了,但現在壓根摘不動。
如果強行摘掉,怕是會對指節有影響。最近他有了點靈感,打算譜曲寫歌,這種時候,手尤為重要。
戒指緊歸緊,但其實並不勒,只要不硬摘,完全不會妨礙手指的靈活性。
在這些因素下,謝沉垂眸思索幾秒,任由這戒指留在手上。
「謝伯,今天我有個晚宴要去,不用等我。」
「好的。」
謝伯年紀大了,他又沒什麼要緊的事做,每天夜里謝沉不管回來的多晚,他都是等到謝沉進門,看上一眼謝沉,這才肯去睡。
當年,謝氏夫婦失蹤,只剩下羽翼還未豐滿的謝沉,在虎狼環伺中,強挑起謝家的擔子。
從尚且年幼的少爺到今天獨當一面的先生,謝沉這一路走來有多危險艱難,謝伯比誰都清楚。
也正因如此,他在謝沉身旁,扶持他,陪伴他,直到現在。
謝沉跟謝伯說過話後,將早餐幾口吃完,從酒窖里取了瓶酒,包裝好後,拿到手上,一並帶了出去。
這瓶酒是他準備的禮物,等晚上從公司出去,可以直接拿去宴會地點。
外頭的太陽越來越高。
天橋底下,累了一宿的白灕,掙扎著從紙箱里坐了起來。
「喵嗚。」
好困啊。
這點睡眠時間,對于本體還是只小女乃貓的白灕來說,根本不夠。
他坐在紙箱里,一雙漂亮的琥珀瞳,此刻濕漉漉的,仿佛困的就要哭出來。
「喵,喵喵,」白灕垂著腦袋,沒精打采的喵喵。
哥哥,姐姐,你們怎麼還不來呀。
困到委屈的小女乃貓,把腦袋埋在爪爪里,想著還沒有出現的哥哥姐姐們。
想了好一會兒,白灕這才打起精神,甩甩腦袋,從紙箱里爬出去。
「喵嗷!」
他給自己打了個氣。
在沒看到哥哥姐姐前,他可是點點大灰他們的大哥。
做大哥的,不能喪氣!
自我鼓勵完的元氣小女乃貓,背上布兜,堅定的往外跑去。
新的一天,努力打工。
「灕灕。」
雜貨鋪老板叫著白灕的名字,在給他倒了碗水後,坐在老舊的藤椅上,盤著核桃,跟他說話︰「你覺得拉拖車的活,好不好啊?」
「喵。」
好的呀。
白灕一邊喝水,一邊喵喵道。
拉小拖車結工資很快的,他跑一天,也能有不少錢。
老板聞言,盤核桃的動作都不由慢了下來。
「那什麼。灕灕,我明天要回老家辦點事,可能有段時間要來不了。」
老板這話說完,正在喝水的白灕,瞬間呆住了。
「喵?」
你要走了麼?
老板嘆氣道︰「對,要走了。家里的小輩惹了點事,我要回去處理一下。」
他家的未成年狼崽丟了,家里人都找不到。現在他們猜測著可能還在哪山疙瘩里藏著,要等他回去找找。
白灕听到老板確定的回復,頓時蔫吧起來。
「喵。」
我,我要失業啦。
老板听著這聲軟軟的喵,心里頭有點不落忍。
「咳咳。」他清清嗓子,忽然說道︰「灕灕,我不在的這些日子里,你願不願意給我幫我打掃打掃門口的衛生啊?」
「我怕等我回來了,門口太髒了。」
老板說道︰「我給你做個小衣服,你穿上衣服後,在我門口擦擦就行。」
老板的店鋪門口是青石板鋪的,其實並不怎麼容易髒。
白灕忙不迭的點著小腦袋︰「喵喵。」
願意的願意的。
很想打工賺錢的白灕,對于工作一點兒都不挑。
在門口打掃這種活,肉眼可見的不是多累。所以,老板給白灕開了一天十塊錢的工資。
白灕也覺得這個工資很合理,他穿上老板做的小衣服,現場在地上滾了滾,把地板用衣服給擦干淨。
「很好。」
老板夸贊道︰「等我回來,還雇你拉小拖車。」
「喵嗷!」
謝謝。
最後一天拉小拖車,白灕拉的比前兩天都要賣力。
他從早跑到晚,美美完全跟不上他。
為了用更多的時間拉拖車,白灕連饅頭都是匆匆啃兩口。跑了一整天,白灕小宇宙爆發,硬生生拉了32趟,賺了160塊錢。
等把小拖車還回去,白灕整只貓貓都快廢掉了。
他爪爪也磨的有點破皮,一走路,肉墊帶著輕微的刺痛感。
點點他們不知道白灕的辛苦,等白灕把他們留在寵物店里,自己回去後,他前腳走,美美後腳就把白灕今天打工有多拼命告訴了點點跟大灰。
「喵嗚,嗚嗚嗚。」
都怪我們生病了,才讓大哥這麼辛苦。
點點跟大灰抱在一塊兒嗚嗚哭,大美看他們哭,沒忍住,也跟著哭起來。
幾個小弟們又是心疼大哥,又是自責自己生了病。
等好不容易止住哭,三只眼楮紅紅的小貓咪,爪爪疊在一塊兒,發誓以後要一定要好好寵大哥。
「我不讓大哥拉拖車。」
點點哽咽的喵喵道︰「我拉,讓大哥睡覺。」
幾只小貓咪的喵言喵語,白灕並沒有听到。
他坐在路邊,正在翹著爪爪,眼巴巴的看著肉墊。
疼。
白灕吸了吸鼻子,對著有點破皮的肉墊,小心翼翼吹了下。
他從前在山上,有回不小心受了傷,二姐就是湊過來,給他吹傷口。
吹完,二姐還親親他腦袋瓜,哄他哄的特別溫柔。
現在沒有二姐吹傷口,也沒有二姐親腦袋,白灕抬起一只爪爪,模模自己的腦袋瓜,假裝是在被二姐親腦袋。
他累的厲害,走不動道,只能在路邊坐著。
有涼風吹過,白灕放棄看自己的爪爪,而是從脖子上掛著的兜里,翻出一個饅頭來,就地補充體力。
有黑色的邁巴赫在路邊不知停了多久。
司機攥著方向盤,猶豫再三,還是開了口。
「先生,這只小女乃貓看著有點可憐……」
自個兒給自個兒吹傷口,又自個兒模自個兒的腦袋,最後,還只有便宜的白饅頭吃,怎麼看都是小可憐本憐。
謝沉沒說話。
他透過窗戶,看著不遠處的小女乃貓,深邃的眸光里分辨不出情緒。
沒有他的發話,司機也不敢下去撈貓。
過了片刻。
把饅頭吃了幾口的白灕,打了個哈欠,在考慮是先回天橋底下,還是直接去謝沉那里。
謝沉的窗戶不太好爬,他想了想,還是早點去爬窗吧。
白灕從地上爬起來,轉身朝著謝沉住的地方出發。
可沒走幾步,他小短腿一崴,撲通坐了個墩。
「喵。」
腿有點軟。
白灕甩甩腦袋,努力克服著腿軟,繼續朝前走。在跌跌撞撞的又坐了幾個墩後,身後,一雙大手突兀的將他拎了起來。
「喵嗷!嗷!」
白灕回過頭,在看到熟悉的俊臉後,眼楮都亮了起來。
是先生!
謝沉听到這道欣喜的聲音,心里頭原本堆積的不快,稍微散了些。
「怎麼回事?」
謝沉將他抱到懷里,垂眸問道︰「又醉女乃了?」
白灕歪頭,濕漉漉的眼楮里滿是茫然︰「喵。」
沒有醉女乃。
他沒有羊女乃喝。
謝沉是個對聲音挑剔的人,直白來說,他是個聲控,只是這些年來,能完美滿足他聲控的聲音,幾乎沒有。
只有懷里這只小女乃貓,不管是他本體那略帶著點女乃氣的喵喵聲,還是清脆的少年音,都精準的戳到了謝沉聲控的點。
對這只小女乃貓難得有耐心的原因,除了他生的實在可愛好看外,這聲音,也佔了很大一個比例。
「跟我回去麼?」
謝沉忽然又問出了這個曾問過的問題。
他原以為會得到拒絕,可沒想到,實在走不動,且目的地還真是他家的白灕,對著他點了點頭。
「喵嗚。」
想跟你一塊兒回去。
白灕回答完,在心里想,這樣自己夜里偷偷溜到他房間,就更方便了。
謝沉怔了怔。
隨後,他轉身,抱著小女乃貓上了車︰「走吧。」
「回家之前,我們再去個別的地方。放心,我把東西送到,就帶你回去。」
大多數貓貓會怕人,這只打工的小女乃貓,還敢去給人類打工,膽子也算大。今天那種場合,只是進去片刻,應當不會嚇著這只小女乃貓。
謝沉把小女乃貓放在腿上,戴著劣質戒指的手指,被小女乃貓緊緊攥住。
「好看。」
白灕美滋滋的欣賞著先生戴戒指的手,在心里對自己點了個贊。
我可太有眼光了,他心想,這個戒指,跟海報上談意戴的一樣好看。
謝沉任由著他攥著自己的手指玩兒,另一只手,則是在看著手機上的消息。
微信上有群聊。
謝沉隨手點進去看了眼,發現他們正在說,談意要出席周老先生的晚宴。
周老先生,跟謝沉關系不錯。
這會兒,坐在車上的謝沉,要去的地方就正是周老先生的晚宴。
也就是說,謝沉會在這個晚宴上看到談意。
他看著群里對談意的議論,淡漠的收回目光。
一個談意而已,有關合作,會有商務部去談。
至于他,待會兒只要進去送份禮,就帶著懷里的小女乃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