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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解疑

老黃牛拉著板車,「吭哧吭哧」地喘著氣,這頭老黃牛是個特例,在孟焦教呆了這麼半個月居然沒有掉膘。

板車再經過孟贏被殺害的地方,當日的鮮血淋灕被雨水沖刷過後如今只見得到的干淨的青草。這個村方依舊美麗,空氣清新,野花芬芳,那日牛車的車轍已經完全看不出來了。南宮鑰抬起手看著那串手鏈,想了想又拉下衣袖將其擋住。

那日一出山洞老宗師便將手鏈外的琉璃光罩給捏碎了,只在捏那串手鏈之前說過︰「切不可輕舉妄動,要麼能找到辦法能將它一舉殲滅,要麼就不要打草驚蛇。眼下他跟著你總歸是有所圖,說來你這麼巧看到孟贏身死實在是不正常,你細想一想可有漏下什麼?」

也是,老宗師畢竟是活了這麼大歲數的人,她瞞下的那些事讓整件事有些說不通。細想一想,這件事表面看是澤弘殺了孟贏,先假定就是無面想讓她看到這一幕,那麼便是一石二鳥之計,即除去孟贏又能讓她對澤弘生出仇恨。

老宗師還說︰「你與我教是一場緣分,雖說彼此相識時日尚淺倒也算是同甘共苦過,你不能完全信任我們,但也不要去信任妖、鬼之流,能化形妖、鬼,歷經世間好幾百年,怎麼可能簡單純淨,有些事你不信人言,但有卷宗古籍可查,切不可過于自負。」

她確實是自負了,事事抱著懷疑,偏害了重要的人。若真是無面,無面到底要做什麼?他需要她做的那些連她自己都說服不了,那到底是什麼?她還有什麼用?

南宮鑰著一身白袍男裝,將容貌易成以往那樣,一對下拉著的三角眼中盡是疲憊。她倒頭躺在板車上,涼風習習,山中尤其能感知到秋日將近,卻擋不住這依然刺眼的日頭。光影不停掠過她的眼楮,時明時暗,近來所經歷的一切如浮光掠影般淺淺劃過心頭,在心里撕開一道血口子。

手指輕輕敲打著板車,老黃牛有節奏地往前走著,南宮鑰坐起來,看著肉頭厚實的黃牛,若有所思……

出了山,一路往楚,想路途遙遠,南宮鑰毫不猶豫地決定將黃牛牽去鎮上的牲畜設點市,打算賣了添點錢換一匹馬。剛走到岔路口就看到一道斜依在路旁小樹上的削瘦身影。

那人正對著她,看到她時吐掉咬在嘴角的草睫露出個邪魅的笑來,一雙桃花眼瀲灩著春色。

南宮鑰呆呆地坐在牛車上,愣愣地道︰「你……」

虞?忠文一副紈褲樣,走過來時朝陽在他身後扯出道長長的影子,他眯著眼,一步一步走近,看了南宮鑰半晌,湊近一笑︰「公子申讓我在這里等著果然沒錯,想他那些屬下此時天南地北地找你我就想笑,運氣這個東西還真是得看天意。」

南宮鑰咬住唇。

虞?忠文皺了皺眉︰「你那是個什麼表情?見到老子不高興?要不是公子申將你看成個珍寶,我才沒有閑功夫在這里一等就是一個多月,還得不了你個好臉。」

「虞?忠文。」南宮鑰打斷他︰「你弟弟呢?」

「他啊,回去了,家里還有一大堆事等著他,再說找你這事有我就行了,白玉壺沒有,那老狐也死了,他留下來做什麼。」

「虞?忠文。」

「啊?」

「孟贏死了。」

「……」

她將看到的事情講了一遍,看著虞?忠文的臉色變來變去最終定格在一絲譏誚的笑上︰「你這說得,前言不搭後語,什麼跟什麼似的,你不覺得……」

她一把拉住虞?忠文,對方愣了一下。她看著他,用手指在他手心里寫字,看樣子也不過是呆愣愣地握著對方的手。良久,她松開手半垂下眼簾,似乎正在盯著手腕上的鏈子。

虞?忠文眼風掃過那串手鏈,反握住她正往回收的手「咦」了一聲,奇怪道︰「倒沒有看到你有條這樣的鏈子,真丑。」說著扯下手鏈,一把扔了出去。

南宮鑰抬眼看他,覺得此人較之以前又順眼了許多,終于願意承認其實他長得很好看,再長點肉,妥妥的是個美男子。

鏈子上掛的小球一下被摔開,分成兩半,從頭里滴溜溜的滾出來個鮮紅色的珠子來。

「這個是什麼?」虞?忠文走過去用腳尖踫了踫珠子,看了南宮鑰一眼,彎臉撿了起來,眉頭一皺︰「不是個好東西。」

南宮鑰走去將手鏈撿起來,伸出手向他討那顆珠子,被?虞?忠文一巴掌拍開︰「跟你說這不是個好東西,鬼氣森森的,我保管著。」

南宮鑰覺得他實在演得很好,看著那一本正經的一張臉,也正色道︰「不行。」

「不行個屁。」一巴掌呼過來,拍得她腳下趔趄險些摔倒,再看過去時虞?忠文已經拿出個藍紋的瓶子將那顆珠子裝了進去,瓶口一堵上便拿出一張符將瓶子裹住,眼楮瞟向她︰「你師父有沒有什麼厲害的符拿出來給我。」

南宮鑰掏出一張臨離開時孟達交給她的符,厲害不厲害的她也不好說,但孟達說那是師傅給她的,想來也是很好的。

虞?忠文二話不說又裹上了一層,直到將這個藍紋的小瓶子包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這才將這瓶子裝進懷里。看了南宮鑰一眼︰「我就是個半吊子,這麼些年不像虞?良語一直跟在父母身邊修習,所以嘍,多包幾張穩當些。」

他嘴上雖然這麼說,但南宮鑰曉得他還是有幾分真本事的,只是虞?家主修捉妖,鎮鬼方面確實不是強項。

見南宮鑰不說話,虞?忠文勾起半邊嘴角譏笑道︰「你怕什麼,都裹成個棕子了,他听得到個屁,不過話說回來,這符可鎮不住他,真想破了這瓶子對他來說毫無壓力。」

「他不會。」南宮鑰吁了一口氣︰「他還不知道我懷疑上他了,應該不會想露出馬腳。」

虞?忠文跳上牛車盤腿坐下︰「說說吧,你這是怎麼回事?」

南宮鑰坐在他旁邊,架著牛車往鎮子里走,將這件事從頭說起,虞?忠文撐著臉听得認真,與一臉玩世不恭的神態甚是不搭,時不時看一眼南宮鑰,眼神中帶著些安撫。

這個人其實也沒那麼不靠譜,南宮鑰垂下眼簾,握緊的雙手松開︰「就是這樣,要不是他行事太過心急,也不會這麼容易露出馬腳。」

「還得感謝你師傅發現了端倪,如若不然,你恐怕一時還懷疑不到他身上。」想了想,一臉譏誚︰「說不準你此時此刻還當我也不是個好東西,說不準還會將我當靶子給射了。」

「……」南宮鑰想說不會,可仔細想一想,她可能真的會這麼做。

虞?忠文沒有多說,對牛車產生了興趣︰「你去哪里搞的這個,這頭牛養得好啊。」

南宮鑰眉頭又緊了緊︰「去鎮子上賣了,咱倆買兩匹馬吧。」

這頭黃牛挨了不少鞭子,總算是趕上了還沒散場的買賣牲畜的早市。因是個小村鎮,市場上臭氣燻天,盡是些光胳膊挽褲腿兒的糙漢子。

兩人往人群中一站,穿著打扮倒是有些格格不入,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兩人也不論價錢,見錢就賣,同樣不論價,買了兩匹中等資質,在此處卻算上乘的馬匹。

快速離開市場,南宮鑰去買了一卷白布和筆墨,也沒買硯台,將就著拿畫筆細細在白布上描畫,在虞?忠文驚艷的目光中,白色的布的慢慢出現一副惟妙惟肖的老者容貌。

「你幫我去查一查。」南宮鑰將人像畫遞給虞?忠文︰「看這個鄉鎮上是不是有這個人。」

「這畫功還真是……」虞?忠文細看了看那副畫︰「為什麼要查這個人?」

南宮鑰也看著那畫中的老漢,正是她回斷壁山時遇到的那名趕牛車的老人︰「證實一些事。」

時間像是掐得剛好,她恰好遇到趕牛車的老漢,恰好看到澤弘殺死孟贏的那一幕,若是她再快一些呢?會不會就不會有人突然帶著牛車出現?或者是再慢一些呢?是不是就會有人駕著一輛馬車提前截了她的路?

一切都像是安排好的,就算這是無面做下的事,但能安排成這個樣子,僅僅是一只鬼就能做到的嗎?除了魏氏,他背後還有什麼樣的力量在徘徊助長?

虞?忠文可沒有那麼好打發,繼續追問︰「什麼事情?」

南宮鑰看他一眼,只有孟贏那樣的人才讓人省力又舒心,不想說的時候隨隨便便一句話都能打發了他,想說話的時候他又總能耐著性子听完。她說真便是真,她說假便是假,永遠都相信她。此時此刻,就連那些曾拍在她頭上的巴掌也成了對孟贏無限的懷念。

她嘆了口氣,只得將自己想的說了一遍,虞?忠文倒是干脆,事情清清楚楚擺在面前,他覺得可行便二話不說拿了畫像離開。

也不知他用了什麼法子,很快便回來了,面色難得的肅然。

南宮鑰心下了然,原本也就是這麼分析的,如今算是證實了,也沒有做什麼感慨,將那畫布一把火燒了,牽了馬便要走。

虞?忠文跟上︰「去哪里?我還是先跟公子申遞個信兒吧,楚君新亡事情頗多,眼下不能過來,指不定心里怎麼著急。」

南宮鑰一腳踩上馬鐙,翻身上馬,動作利落又好看︰「去楚國。」她急不可待地想見到澤弘,她很累,想要找一個地方卸下那些要強與勇敢,想要找個溫暖的地方暫避一時,也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非得到澤弘的幫助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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