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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不同的變故

南宮鑰將狹域球握緊,頂著火辣辣的日頭站了許久,直到有蠅蟲飛了過來,落在地上那些凝固的血跡上嗡鳴個不停時南宮鑰的雙目才重新聚焦。

她看著地上開始不適地輕微移動身體的芒真,走過去將一張小臉曬得通紅的芒真扶了起來。同芙玲的記憶中看到的一樣,這是個很漂亮的小男孩。

芒真的睫毛不停地顫動,慢慢睜開了眼楮,茫然了片刻,看著近在眼前一臉污垢的南宮鑰緩緩開口說道︰「我想喝水。」

醒來第一句話居然是想喝水,南宮鑰想,她保住孟贏的尸身和魂魄,將他鎖在身死的那一刻,也許上山之後老宗師會有辦法救他回來,也許他醒來後也會說想喝水。

「你怎麼哭了?」芒真抬起手扶上南宮鑰的臉,小男孩手心里的那絲溫度讓她回過神來,勉強一笑,說道︰「看到你醒過來,我太高興了。」

芒真認真地看她,稍許,問道︰「你看到我醒來這樣高興,是因為我是你什麼人嗎?」清澈地眼眸一眨也不眨地看著她︰「我想不起自己是誰?你認得我,對嗎?」問得無悲無喜,似乎對過往種種並不在乎。

南宮鑰心頭種種滋味交雜,看著懷中仰頭看她的稚子,這便是芒陽說的遺忘,果真是忘得干干淨淨,連一絲影子也沒有。芒陽想給他兒子一個全新的未來,想讓芒真幸福無憂的度過這一生,或者還想讓月下城的血脈延續下去。

她懷中的狹域球中保存著孟贏的身體和魂魄,這狹域球是她欠月下城,欠芒陽的。對上那雙純真的眼楮,南宮鑰說道︰「我自然認得你,以往種種皆不重要,都是窮苦日子,你生病睡了一覺,那些日子忘記了便忘記了吧,你只要知道我們是相依為命的姐弟。」

芒真露出笑臉,一把摟過她的脖子︰「阿姐。」

當真是沒有一點懷疑,此時此刻,這孩子就像一張白紙,寫上什麼便是什麼,南宮鑰苦笑一下,她連給他編個身世的時間都沒有,此時隨口胡謅的話,這孩子同孟贏一樣都信。

眼楮一酸,又忍不住掉下淚來。

芒真忙又去擦她臉上的淚︰「阿姐?」

「我沒事,」南宮鑰急忙擦去眼淚,認真對芒真說道︰「你叫真兒,你要知道的事阿姐會慢慢告訴你,以後會遇到各種各樣的人,好好壞壞,沒個準,你記住,除了阿姐誰的話也不可盡信。」

芒真將南宮鑰的話在腦子里過了一遍,點了點頭,很聰明懂事的樣子,與南宮鑰腦海中他在月下城說話行事的影子重合在了一起。

說是什麼都忘記了,可人還是那個人。

「走,阿姐帶你去個地方。」南宮鑰牽起芒真的手往山溝另一頭走去,那些血色被她盡留在身後。

芒真听話地握著她的手,也不多問,緊跟著南宮鑰的腳步往前走。

牛車從那片血色碾軋而過,南宮鑰沒有起身,直勾勾地盯著天邊漸冷的殘陽,身旁的芒真好奇地打量著身邊的一切,穩穩坐在南宮鑰身邊,時不時會問上兩句。

那些天真的童言童語並沒有什麼深意,南宮鑰眼皮都不抬,听到一句答一句,她實在是沒有什麼心情,強打著精神應付。

但芒真時不時地問上一句,倒讓她沒有更多的時間來傷心難過。

天黑之後,芒真睡熟在南宮鑰懷中,南宮鑰望著孩子睡得紅撲撲的小臉,睡了這麼多年了,這孩子倒是作息正常。

她突然想起孩子睜眼時便說要喝水,可她卻給忘記了,見她哭了,這孩子之後便再沒有提起。心里軟了些,這孩子懂事得讓人心痛。

深深嘆了一口氣,南宮鑰放好芒真在他身旁躺下,沒有了芒真在身邊同她講話,白日里發生的那一幕遂不及防再一次落入她腦海中,那些傷她的話再一次在耳邊響起,一聲大過一聲震得她全身哆嗦。

窒息的感覺再一次襲來,南宮鑰轉了個身,背對著芒真縮成一團。腦子里那張熟悉的臉卻有著那樣讓人憎惡的表情,那個人真是澤弘?他對她好就是怕她會魚死網破不同他回去?為此便要犧牲孟贏?

怎麼會那麼巧?她回來的路上恰好便踫到了這一幕,沒有早一點也沒有遲一點?

南宮鑰理著思緒,亂成一團的腦子逐漸清明,有些事情發生得太過刻意,反而讓人疑惑重重。

澤弘說的那些話……他說到誰?對了,是周朝!南宮鑰回想著當時听到的話,澤弘是以周朝的行蹤來同魏氏做交換的,也就是說澤弘知道周朝在哪里?

澤弘是楚國人,也就是說周朝眼下在楚國?

照理說周朝應該隱世而居,可他居然奔楚,打的是什麼主意?難道說還要背水一戰!?

南宮鑰為自己的這個想法而震驚,震驚過後只喃喃了一句何苦。

周朝……那些傷害和欺騙都算是教訓,她沒有心情去管這個人的死活,只是拋開感情細想此人行徑卻有些感慨,有些可惜。只是,都與她無關了。

人各有命,她現在也境遇艱難,懷著希望回孟焦教,別的什麼也不敢多揣測。因為一想就怕,腦子里總有可怕的畫面掠過……

就在南宮鑰全身發冷之即,背後突然圈過來一只小手,接著一片溫暖貼上後背。芒真的低語在她背後響起︰「阿姐,你冷啊?真兒抱著你就不冷了。」

南宮鑰就又哭了,山林中雖說夜里是涼,但盛夏之時還不至于冷,可芒真這孩子,在這個她極度害怕的時候給了她溫暖,南宮鑰努力忍著淚,伸手握住了那只小手。

……

周朝遭遇了一次刺殺,然而刺客卻似乎並無什麼水準,輕輕松松便被拿下,卻激起了跟著周朝的國君們的斗志。

他這一路奔楚,好不容易到了楚地,時運背,遇到了楚王重病,他的事因此無法通報到楚君面前。

壽都之內人心惶惶,即害怕楚君薨又盼著楚君薨,若是楚君有何變故,君位之爭便迫在眉睫,哪有人去管他周朝的事。

跟著周朝的人被激起的斗志被抑,壓抑在眾人心頭很不是滋味,卻又不好在此時有所動作,皆等著楚國的動靜再作最後的打算。

這一次楚君的病勢越發凶猛,終是藥石無靈。澤弘快馬加鞭回到楚國,終沒有趕上見楚君最後一面。讓人憂心的是他一心籌謀的事現在卻讓他開始猶豫起來。

那一次他問南宮鑰對楚國君位的看法,她只說希望他幸福,可他明白,她對那樣的位子已經厭惡。可他身後站著的人太多,即便他現在改了主意,也不得不為跟著他的人謀一個未來。

如今最好的便是先立一個幼主,他可以從背後操控,將未來的一些事情定下來。可橫在前面的還有太子,那個名正言順的繼位者是如今最大的一只攔路虎。

澤弘鎖眉走進設靈堂的大院時還在想著這件事,楚君最年輕的如夫人秦氏卻當著眾人拿出一卷楚君的詔書,竹卷上確是楚君手跡,明明白白地寫著,這楚君之位要傳于與秦氏所生不過十歲的稚子,眾人嘩然。

尤其是下了死手想致澤弘于死地的太子和幾位如夫人。

澤弘近幾年來越來越受楚君重視,任誰都吊著一顆心,太子想除去最大的勁敵,如夫人們想為長大成人的兒子們博上一博。

太子沒有本事,都想著除去澤弘,再除去太子就容易了。誰都想爭上一爭,可哪里想到楚君色令智昏,早不知何時便被吹了枕頭風,寫下詔書,準備將位子傳給小兒子申珍。

當然也有可能只是一次一博美人歡心的手筆,哪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命運的大刀落下,任你是君是王都逃不掉。

不管楚君當時是真心還是假意,不可否認的是,因為這一卷詔書,秦夫人撿了個天大的便宜。

澤弘披麻戴孝,面色沉重地站在靈堂門口听到這讓人震驚的消息,因為事情突然與他的想法謀和,竟讓他有一種不真實感,一時腦子空空地走進楚君的靈堂呆站在中間。

白色的招魂幡掛滿屋堂,紅木的棺槨停在靈堂中間,親屬臣子跪了一地,本來不絕于耳的哀嚎聲因那詔書的出現而瞬間滯停。

「申弘!你看什麼看!還不跪下!」說話的是澤弘的一個異母兄弟,此時他大概覺得申弘大勢已去,心里頭因這消息又莫名煩燥,一時便將這火撒在了站在堂中的澤弘身上。

澤弘本名申弘,听到這話看也不看他那位兄弟,直直地走到前頭,找到自己的位置跪了下來。那被漠視的公子臉色發紫,卻因為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好再借事發泄而不得不吞了聲。

堂中的哭聲逐漸又響了起來,每個人都在心中默默計較,而澤弘尤其想了許多。堂上的燭火升起渺渺清煙,從低往高漸漸散開,罩著低下低頭痛哭的人。屋外的青松上歇了一只烏鴉,倒是安安靜靜地站在樹梢,仿佛在看這人間的一出鬧劇。

澤弘低著頭,他想到母親,對于他父君的離世,內心出奇的平靜。只默默地想著絕不要南宮鑰也成為一個像他母親那般悲劇的女人,她想要天涯海角任逍遙,他便舍得這富貴陪著她去看盡天下山川河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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