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裴旭天掛斷。
辛語瞟了眼他——算好的臉色, 「你去?」
裴旭天搖頭。
辛語也——知道怎麼,忽然感覺到輕松,她笑道︰「那——行, 我還以為你包子呢。」
裴旭天整個人往後仰, 陷在沙發——悶聲回了句,「你饅頭。」
沒頭沒尾的。
而且自這句話後,屋內——陷入了詭異的安靜氣氛之中。
外面起了風,能偶爾听到風刮過窗欞的嗚咽聲。
辛語低頭在那條毛巾——上摳來摳去,一時間竟——知道說什麼好。
因為她听到了裴旭天略帶哽咽的聲音。
這時候好像再說什麼都——合適。
隔了幾秒,在詭異的安靜中,裴旭天的電話再度響起。
他瞟了眼屏幕, 仍舊是那串號碼。
片刻後,他選擇了掛斷。
幾秒後,對方又打開。
裴旭天仍舊掛斷。
「拉黑吧。」辛語給他出主意。
裴旭天︰「哦。」
然後手指戳著屏幕操作一番, 把手機放到了茶幾上。
之後再次陷入寂靜。
但這種寂靜——未持續多久, 他的電話再一次響起。
辛語疑惑,「——是拉黑了?還能打進來?」
「——知道。」裴旭天拿起手機——一眼, 是另一個來自北城的陌生號碼。
他接起來,對方是道男聲, 「您好, 是阮小姐的朋友嗎?她現在喝到——省人事,您能過來接她一下嗎?」
裴旭天的唇緊抿,沒有說話。
辛語——著著急,直接從他手——拿過了手機, 「哈嘍?你找誰?」
對方︰「您是阮小姐的朋友嗎?」
辛語︰「巧了——是,我這輩子長這麼大——認識一個姓阮的。」
對方︰「……」
「但是阮小姐給的號碼——是這個。」對方說︰「她喝醉了還在背這個號碼,我——以為這是阮小姐的男朋友。」
「——是。」辛語的胡話張開——來, 「這手機是我剛從垃圾桶旁邊撿的,——起來應該是一個男人扔的,好像是因為接了前女友電話很生氣,直接把手機扔了。哎,你說現在的人真是,白白便宜了我。但我也——缺這個手機,——跟你說了,我這會兒也著急聯系失主呢,這大半夜的,找個人太難了。」
對方遲疑了半秒,「那阮小姐?」
辛語︰「我都說了——認識什麼姓阮的,你——她那麼好,都舍得幫她打電話聯系別人了,那——自己把她送回去唄,要麼——讓她自己——,再狠點——把她扔出去酒吧,——誰撿——撿,都是成年人了,要為自己的行為和情緒負責任的。」
對方︰「……」
辛語直接掐斷了電話,順帶把這個號也給扔進了黑名單,然後把手機遞給裴旭天的時候,裴旭天盯著她的眼神很——對勁。
帶著幾分探究和好奇。
辛語倒——所謂,她學著裴旭天的樣兒往他家沙發上一仰,腦袋朝天,「——我干嘛?」
裴旭天︰「你倒是很能編。」
語氣平靜,也听——出來是夸還是損。
辛語權當他是在夸自己,「也還行吧,小學時候作文拿過二等獎呢。」
裴旭天︰「……」——
是這個房間——寂靜彌漫。
晚上十二點多辛語才回的家。
原因——他,她在裴旭天家沙發上睡著了,剛眯了——一會兒裴旭天——把她叫醒。
她迷蒙著說︰「再睡會。」
裴旭天︰「回家睡。」
辛語︰「這——是我家?」
「——是。」裴旭天︰「這是我家。」
辛語——在意地擺了擺她柔弱——骨的手,「差——多。」
然後她——裴旭天連拎帶拖的扔到了她家門口。
辛語︰「……」
她震驚——裴旭天的騷操作,整個人都清醒了。
她先摁了密碼鎖把她家門打開,爾後站在那兒雙臂環抱質問裴旭天︰「你至——嗎?連個沙發都——給我睡?」
裴旭天面——表情,「你家有床干嘛跑我家來睡沙發?」
辛語︰「……」
「問題是我都睡著了啊。」辛語翻了個白眼,「你要——要這麼沒有風度?」
裴旭天遲疑了兩秒,上下打量她一番,「男女有別。」
辛語︰「……」
他說完——離開。
辛語——著他的背影,一陣——語過後,趕在他進門前喊了聲,「我可謝謝您 ,還把我當一女的。」
裴旭天的手握在門把上,——探出個腦袋,「——用謝,畢竟你生理結構還擺在那。」
辛語︰「???」
兩家的門相繼關上,世界歸——寂靜。
辛語倚在門上,沒有開燈。
一室黑暗,她的——子慢慢滑落到地上,輕閉上眼,眼淚順著眼角滑落下來。
其實她剛才——未睡好。
半夢半醒之間,她——到了趙女士。
趙女士躺在病床上,神情絕望,而她什麼都做——了。
這會兒沒有人,她所有的情緒都可以毫——顧忌地釋放出來。
哭完以後才打開客廳的燈,然後去衛生間洗了把臉,因為一把手傷了,洗臉時動作緩慢,她也沒在意,反倒是放緩了速度。
洗完臉後還單手涂了護膚品,然後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
隨意切了一個老片,坐在那兒開始。
辛語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昨晚打開的電影已——循環播放了好幾遍。
她關了電視又一次洗漱,去房間——換了衣服後隨手盤了個丸子頭,給趙女士打電話提醒她復查的事情,然後拎著包出門。
平日——路過n遍都——會注意的地方今天竟然多——了兩眼,好像真有什麼好朋友住進來了似的。
她——上電梯,下樓開車離開小區——
程沒有——到裴旭天。
趙女士的病確診,是癌癥晚期。
確定了之後辛語——給她辦理了住院手續,然後去她家——把所有東西都收拾好,跟那位繼父交代了病情,繼父也很悲痛。
他——著病房——面色慘白的趙女士,兩行眼淚順著臉頰流下。
辛語——程——發一言,她——是抱臂作壁上觀。
繼父握著趙女士的手深情款款,「玲娟,我——夫妻一體,有什麼困難——一起面對,你放心,我一定會花錢給你——病的,癌癥也沒關系,現在醫療技術這麼發達,你一定能好起來。從現在開始,家——的所有事情都——我來管,你——好好養病。」
趙女士也——說得紅了眼,「好。」
辛語望著這一幕出神,直到繼父拿著趙女士的繳費單喊她,「語語,我——先出去,——要打擾你媽媽休息了,讓她好好睡一覺。」
「哦。」辛語這才回過神來,她瞟了眼病床上的趙女士,趙女士仍在對她笑,示意自己沒事。
她出了病房。
腦海——仍舊是剛才繼父的背影。
那個跟她的媽媽說好好治病,我——夫妻一體的男人,仿佛跟那個和單位某個離異女性——在一起摟摟抱抱牽手說情話的男人——是同一個。
如今是那個女人已——再次結了婚,而她的繼父在——趙女士用財產脅迫後,勉強回歸這個已——算是支離破碎的家庭。
所以他可以毫——負擔地說出那些話。
但——
如果兩人的關系真好,那以趙女士的性格怎麼會找她來——病?
男人可真會裝啊。
而且,男人的心真大。
這事兒——免讓辛語想起來當初。
她高中的時候發現這位繼父出軌,然後告訴了媽媽。
媽媽在質問他的時候,他說的是︰我也愛你啊。
是啊,男人愛你,但也愛別的女人。
男人的愛——是這麼偉大又——私,想給天下所有孤獨——依的女人一個家。
簡而言之,都是垃圾——
廊——行人穿梭,刺鼻的消毒水氣味讓人心情煩悶。
繼父——出來之後把繳費單遞給辛語,「語語啊,叔手——沒錢,家——的錢都在你媽媽那呢,你先把這個費用繳了,到時候叔再讓你媽媽給你。」
辛語跟他差——多高,能毫——壓力地平視他。
她略帶壓迫感的目光掃過繼父的臉——
過歲月的蹉跎,那張臉如今也變得皺起來,說這話的時候目光飄忽,他自己也知道這話——好,但還是說了出來。
他遞繳費單的手懸在空中,辛語一直沒接。
辛語知道他手——有錢,去年她——跟趙女士聊過這些事。
因為繼父那邊也有一個女兒,從前年開始他的退休工資——沒再給過趙女士,趙女士手頭也有錢,——缺他那一份錢,也——一直沒問。
用趙女士的話說——是他——兩個現在——過搭伙過日子罷了,你過你的,我過我的,大家都有各自的兒女,怎麼可能一條心?
令辛語沒想到的是,他剛剛在病房——還深情款款,恨——得把家底都拿出來給趙女士——病,結果出了病房——是這幅嘴臉?
辛語翻了個白眼,嗤笑了聲,也懶得跟他吵,沒那個必要。
隔了幾秒,她才從繼父手——抽出繳費單,沒說話便離開。
這個醫院——算是治療宮頸癌的好醫院,她倒是問了一個,但那個私立醫院現在病房滿了,沒點關系進——去。
她——能退而求其次到這來。
其實可以找江叔幫忙,但在這一方面趙女士和辛語出奇的一致,能靠自己解決的問題——想麻煩別人,所以寧肯退而求其次也——想去麻煩人。
而到現在,所有人都還——知道趙女士得病的事情。
趙女士也——意跟別人說,一來治——好,二來還讓別人跟著操心,沒有必要。
她——想安安穩穩的治病,治得好出院,那自然是喜事,治——好離世,在最後關頭跟眾人告個別——完事。
對誰都好。
整整一天辛語都在醫院待著。
她推掉了近期的所有工作,——在醫院——陪趙女士。
甚至第二天她——回家拿了點兒東西——到醫院陪床了,——過回家時門把手上掛著一袋藥品,——是那天她用過的碘伏、紗布、消炎藥。
她嘗試去敲裴旭天家門,沒人應,最後也——了了之,——過她還是把那些東西拿到了醫院。
她的生活忽然變得單調。
每天起來坐在病床前陪趙女士聊會天,然後跟護士——聊聊天,等到趙女士睡著了,病房安靜下來以後,她——拿著手機刷朋友圈、刷微博、刷短視頻。
有天她刷著抖音,忽然給她推薦了一條秀恩愛的視頻。
文案很甜蜜,視頻——的兩人也很養眼——
知是因為上了熱門給她推的還是從某些大數據——截獲了她一些資料給她推的,反正她——是刷見了。
視頻——講述了兩人這些年來分分合合的心路歷程,以及最重要的一句︰十年風雨,我——終——要結婚了。
而評論區——的人都在祝他——99。
辛語的手指抖著滑過了下一條視頻——
已——過去了這麼久,她——見這些東西還是還悸動,仍舊會悲傷。
後邊推送的視頻在那條視頻的對比之下顯得索然——味。
她干脆關掉了app。
但已——過的東西忘——掉。
那些甜蜜的合照,那些動人的情話。
以及那個男人溫柔的眼神。
曾——,她為了那個眼神能赴湯蹈火。
後來才知道她自始至終沒——進過那個男人的內心。
辛語關掉手機——向窗外。
今天的天氣——錯,外邊陽光——媚,她倚在窗台——樓下,宛若螻蟻的人——行色匆匆地——著,漸漸地,閉上了眼楮。
那條短視頻還是給她的生活帶來了一點兒影響,起碼中午吃飯的時候,趙女士關懷地問她是——是遇到了什麼事?
她閉口——談。
到了下午,她陪趙女士下樓去散步。
午後的陽光灑在人——上,十分——好。
這樣的日子,辛語過了一天又一天,直到趙女士的病情突然惡化,需要進行第一次手術,她毫——猶豫簽了字,把趙女士送進了手術室。
手術是在傍晚進行的,遠處紅霞彌散開來,染紅了天際,預示著——天又是個大好的晴天,但有些人可能已——沒有了——天。
手術室——的燈一直亮著。
一直到凌晨兩點,趙女士才——從手術室——推出來。
手術還算成功。
辛語在病房——坐了許久,了——睡意,等到清晨天邊熹微晨光露出,她才開車回家洗了個澡,稍稍補了個覺。
趙女士那邊有繼父——著,而且剛——歷了麻醉的趙女士,——到下午醒——來。
辛語這一覺睡的還算沉,醒來以後在房間點了外賣——去洗漱。
等到外賣到家門口的時候,她打開門——止——見了外賣小哥,還有拎著兩瓶酒的裴旭天。
「呦。」辛語接過外賣,轉——進家,「這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上次你想喝的。」裴旭天跟著她進門,把酒給她放到桌上,「別說我小氣。」
辛語從廚房——拿出餐具,她沒接裴旭天的話,而是問︰「你吃飯了嗎?」
這會兒是下午——點多,裴旭天睨她一眼,「你說午飯還是晚飯?」
「午飯吧。」辛語隨便地說︰「你要願意說是早飯都行,我意思——問你餓——餓,餓的話給你拿個碗,一起吃。」
「——用了。」裴旭天說︰「我——來給你送酒。」
辛語——給自己拿了碗,但卻拿了兩個酒杯。
她給裴旭天遞了一個過去,自己拆開外賣坐在地上吃。
她有地墊,平常想一邊吃飯一邊——電視,——把飯放在茶幾上,人坐地墊上。
哪怕今天有客人,她也沒客氣,大長腿一盤,在裴旭天腳邊坐下打開電視,打開一檔語言類綜藝。
近年來喜劇語言類綜藝興起得很快,尤其是——搬上大熒幕之後。
最讓人上頭的——是相聲,畢竟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
但辛語更喜歡月兌口秀。
裴旭天——辛語一邊吃飯一邊——電視目——轉楮,——上衣服松松垮垮的,褲子又短,t恤領口又大,她好像格外鐘愛這個風格的衣服。
而且她應當在——久前洗過澡,——上還很香。
裴旭天——自覺坐得離她遠了點。
辛語卻招呼他,「——喝酒?」
裴旭天給她倒了一杯,自己卻沒喝。
他問︰「你手好了吧?」
「早好——了。」辛語說︰「我年輕,傷口好得快。」
裴旭天︰「……」
也——知道是在內涵誰老了。
當然,也有可能是他想多了。
他是真覺得辛語應該買一本《教你如——學說話》。
她愉快地——電視,電視——嘻嘻哈哈,她也跟著笑——
一會兒又會突然想起自己旁邊還有個人,然後——用胳膊肘踫一下他的腿,「你真——吃啊?我點挺多的。」
「——吃。」裴旭天說。
他見辛語——得起勁兒,也——再打擾。
「我——了。」他說。
辛語仰起頭——他,「再待會兒唄,今天周末,你反正也沒事做。」
裴旭天低下頭,目光所及之處正好是她的鎖骨以及白皙的肌膚,風光盡顯,他立馬別過眼,畢竟是在人家家——,人家穿什麼都是人家的自——,他——需要多管閑事,他能做的——是管好自己的眼楮,所以他說︰「——了,回家——待著。」
「你過來——專程給我送酒啊?」辛語疑惑。
裴旭天點頭︰「對,免得你下次見了我又擠兌我小氣,連瓶酒都——給你喝。」
辛語已——把電視摁了暫停,哈哈大笑,「我在你心——這麼小心眼啊?」
裴旭天伸手比著小手指,「也——這麼大吧。」
「嘖嘖嘖。」辛語翻了個白眼,「還——是因為你以前相處的那些人?你康康,沒一個是我喜歡的。」
裴旭天︰「……」
「我的朋友為什麼要你喜歡?」裴旭天搖了搖頭,「你——喜歡的人多了去,——能因為這些小事——擠兌我,人——會覺得你刻薄。」
「。」辛語冷哼了一聲,「你——要以為我——知道,阮言一直覺得我花瓶來著,單是沖她那句話,我——想踹她,連帶踹給她當舌忝|狗的男朋友。」
裴旭天︰「……」
真的,他覺得——止得給辛語送一本《教你如——學說話》,還得附贈兩節情商課。
听听,說出來的這叫人話嗎?
裴旭天氣得都翻了個白眼,他伸腳在辛語腿上踹了下,「你——這麼對待你的救命恩人?」
辛語︰「what???」
裴旭天又坐下跟她掰扯,「那天在酒吧是我救了你吧,回來以後我還給你包扎了傷口吧?——僅如此,我今天還以德報怨地給你送了兩瓶酒來,結果你——這麼——目張膽的罵我?」
辛語比他更震驚,「我哪兒罵你了?」
那眼神真摯,大眼楮一瞪,小表情還有點可愛。
裴旭天覺著這姑娘是真的好——,——過大概是真的拿智商換了——貌。
以這麼高的顏值來——,她的情商應該也一起搭進去了。
裴旭天把她往一邊推了推,「舌忝|狗是好詞嗎?」
「——是。」辛語理直氣壯的承認,然後為自己辯解,「但它也——是個壞詞啊。而且用這個詞也有情境,又——是所有的男人都能像你一樣對你女朋友沒有下限。」
前邊听得裴旭天好——容易舒展了眉頭,後邊立馬又皺得緊緊的。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拍了拍辛語的肩膀,借機把她滑落下來的衣服給搭上去,「這難道——應該嗎?」
辛語眨巴眨巴眼楮——他,「怎麼——應該?」
「那我喜歡一個人,我找她做我女朋友,我——得對她好嗎?難道我找她是為了跟她吵架嗎?這樣的話我是——是——成了你——口中的渣男?」裴旭天真是氣——過,開始跟她掰扯這個問題,「你——女人是——是——男人——爽有各種各樣的理——?我寵女朋友吧,你說我舌忝|狗,我要是對女朋友冷漠點吧,你說我渣男。更別說出|軌這種事情,放我——上,我——得是——可回收有害垃圾。這位朋友,我覺得你要是真的——喜歡男人,你——試著喜歡喜歡女人,實在——行還有第——性別,或者某些國家還有變性人,你找你喜歡的——,——要每天——盯著我——這些垃圾。」
辛語︰「……」
這還是她第一次听裴旭天說這麼說話。
而且這麼長一串,感覺氣都——帶喘的,感情是真把他氣到了啊。
辛語一撩頭發,「你別著急生氣啊,咱倆——是友好討論麼?我咋感覺你再說下去,大耳光子——要扇我臉上了?」
「我敢?」裴旭天翻了個白眼,「命,我還是要的。」
他敢堅信他要是動辛語一下,辛語能告他入室搶劫和殺人未遂,反正依這姑娘的性格——把他搞死——罷休。
辛語心——頓時咯 一下,她轉過臉繼續吃飯,忽然感嘆了聲,「裴旭天吶,我到底怎麼嚇到你了?」
裴旭天︰「……太強勢了。」
辛語︰「行吧。」
關——這點她沒有意見——
過針對裴旭天剛才說的,她還是發表了自己的——法。
這一次是很認真的,甚至帶上了幾分嚴肅去說得自己觀點,「你對女朋友好是可以的,你寵她這是你——兩個人的事情,我沒有意見。但阮言生日那天,江攸寧是受了委屈吧?而且這委屈肯定——小,——然她——會讓我——去中洲國際那兒接她,所以你寵女朋友歸寵,傷害其他人這——好了吧?」
「第二,我——反對你——談戀愛寵著護著,這是應該的,但是沒有下限的寵愛——跟給了別人踩著你尸體上的機會,你——知道什麼時候——別人把尸體給踩了,而且當你感受——到對方對你有同樣愛護之意的時候,你還這樣子沒有下限,那才是舌忝|狗,所以大家都說舌忝|狗舌忝到最後一——所有。」
「第——,其實我——討厭沈歲和,我——是因為心疼江攸寧。你,還有江攸寧,都是在為一個——喜歡你的人拼命付出,那個人——一定感激,所以最後受傷害的人肯定還是你——自己,如果對方喜歡你,那她肯定舍——得讓你這麼卑微,讓你卑微到快感受——到男朋友的尊嚴,甚至是做人的尊嚴的時候,那她是——把你當成工具人。」
辛語面——表情地說完,然後捧起酒杯喝了一口。
她——擅長說這些話,這會兒突然說是因為——裴旭天的話刺激到了。
很——顯,裴旭天听完她這些話也愣怔了許久。
他的舌尖兒抵著左邊牙齒,良久之後才說︰「但當你深陷其中的時候,你根本想——到這些問題。」
當他現在從那段感情——□□的時候,他也——出來自己其實太沒下限了。
因為那麼多年的相處模式已——固定,在早幾年,尤其是剛談戀愛那會兒,阮言跟現在——一樣,但後來慢慢地,阮言——變了。
而他一直想著跟阮言結婚,所以——知——覺——變成了現在這樣。
連他自己都說——上來是什麼時候變的。
辛語聞言也嘆氣,「所以這才是癥結所在。」
當你陷進去的時候,你覺得這個人千好萬好,所有勸你的人都是見——得你好——
跟去拉斯維加斯賭場去賭博的人一樣,拼上所有——家賭一個——知道的結果,最後大多都一敗涂地、傾家蕩產。
其實當你心如死灰,從後往前——,自己都得罵自己一句傻逼。
比如,從前的她。
「你懂挺多啊。」裴旭天忽然笑,「趕緊吃飯吧,一會兒飯涼了。」
辛語︰「哦。」
她坐在那兒再——節目,早已索然——味。
電視上正講著跟父母的故事。這期節目的主題——是「我跟爸媽有話說」,主題月兌口秀一般——好演出,因為你——確定這個話題是——是你的菜,你有沒有這方面的故事。
但上場的幾個月兌口秀演員都是辛語比較喜歡的,說得觀點也各式各樣,而且穿插了很多或編或真的故事。
辛語低下頭扒拉飯,吃著也索然——味。
她干脆收拾了殘局扔到一邊。
裴旭天拿來的酒還——錯,味道很濃郁。
她——知——覺——喝了大半瓶進去,稍有困意。
裴旭天——電視很內斂,哪怕是很快樂的月兌口秀節目,踫到——場爆點的時候他也——輕笑一下,然後揭過。
跟辛語的風格完——一樣——
過辛語這會兒心情——太好,——得時候都沒有拍案叫絕,也算收斂了許多。
兩人一邊喝酒一邊——電視,——知——覺也快把這個節目——完了。
裴旭天忽然問︰「你最近都忙什麼?——常——在家。」
辛語︰「你找過我啊?」
「嗯。」裴旭天說︰「前兩天想——你手好了沒。」
「這麼關心我呢?」辛語震驚,「算我沒——錯人,裴律,好人!」
裴旭天翻了個白眼,他——是下班回來以後瞟一眼,然後順帶敲個門,沒人他——回家了。
畢竟算認識的朋友,她又——起來——太像個能生活自理的人,所以想著關心她一下。
但來了好幾次,都沒人。
「我沒忙啥。」辛語說︰「一直在醫院呢。」
「醫院?」裴旭天問︰「有人生病了?」
「是。」辛語也沒隱瞞,「我媽得了癌癥,所以這段時間都在陪床。」
裴旭天沉默。
但他跟辛語——一樣,他會安慰人,所以他隔了會兒才溫聲問︰「阿姨現在情況怎麼樣?」
「還行吧。」辛語說︰「昨晚剛做過手術,這會兒還沒醒,大概還能撐幾個月。」
「在哪住著?」
「人民醫院。」
沉默持續了幾分鐘,裴旭天說︰「有去北城二院嗎?」
「問了。」辛語說︰「病房已——滿了,這會兒花錢也進——去。」
「想去麼?」
辛語瞟了他一眼,眼神——晃晃——著——你說得是廢話。
「我哥在那邊。」裴旭天說︰「需要幫你安排一下麼?」
辛語忽然愣怔。
確實有些犯難。
這件事她都沒麻煩江叔,現在要麻煩一個——算是特別熟的朋友兼鄰居。
裴旭天幫了這忙以後,她得怎麼樣才能還回去?
好像從此以後——低人一等了。
她低下頭思考。
裴旭天見狀,及時補充了一句,「——當你那天幫我接電話的回報。」
辛語︰「我接個電話——幾秒鐘的事兒,這……」
「這對我來說也——是舉手之勞。」
辛語︰「……」
行吧,資本家了——起。
辛語沒能辦到的事對裴旭天來說——是舉手之勞。
他第二天——給聯系好了那邊的病房,而鑒——趙女士剛做完手術——適合立即轉院,所以拖了——天才辦理的轉院手續。
辛語帶著趙女士去轉院的時候,醫院——偶遇了裴旭天。
他感冒,有點低燒,到這邊來開點藥。
辛語——見他的時候,他已——開完了藥,站在——廊跟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聊天,兩人都很高,長相五分像。
很容易——能——出來這應該是裴旭天之前說的哥哥。
辛語安頓好趙女士,在病房——等趙女士睡著以後才出來。
裴旭天一個人站在——廊——,——著像在等她。
她——過去打了聲招呼,「你哥呢?剛——還在這?」
「查房去了。」裴旭天說話有鼻音,「阿姨都安頓好了?」
「是。」辛語對他客氣了許多,「謝謝啊。」
「沒事。」裴旭天說︰「你回家麼?我打算——了。」
「我還得一會兒,估計要回也晚上了。」
辛語說完之後眉頭忽然皺起,這才意識到——對勁兒,「你感冒了?」
裴旭天點頭,然後把剛開好的藥袋子在她面前晃了一圈,「听出來了?」
「鼻音這麼重,——算傻子也听出來了。」辛語說。
裴旭天︰「哎,別這麼罵自己。」
辛語︰「……」
她伸腿踢了他一腳,力道——重,也沒給他褲子上沾上灰,——是一個很簡單的在表達親昵的動作。
踢完之後她自己都愣怔了一秒,她啥時候跟裴旭天關系這麼好了?
裴旭天倒沒什麼反應,大概在他心——,辛語——這性子。
「你這人——識好歹啊。」辛語睨了他一眼。
裴旭天——是笑,——上去面色蒼白。
辛語問他,「你——用住院觀察一下?我——你好像病得很嚴重。」
「還行吧。」裴旭天說︰「——低燒,回去喝了藥——沒事。」
辛語——他情況——是太好,仗著——高優勢,稍一踮腳——模到了他額頭。
嘖,還挺燙。
她正要說話,手機——響了。
她隨意應答了幾聲,然後報了趙女士病房號,掛斷電話後她跟裴旭天說︰「你等我一會兒,我開車把你送回去。」
裴旭天︰「嗯?」
「你發燒。」辛語說︰「——別逞強了吧。」
裴旭天上下掃了她一眼,覺得今天的辛語真有人性——
容易啊。
他竟然能在辛語的——上發現人性這個東西——
是他輕闔上眼,倚在牆邊,「我在這等你。」
「嗯。」辛語轉——離開,但片刻後又扭頭,——放心地叮囑他,「別亂跑啊。」
裴旭天笑︰「我又——是小孩。」
辛語把照顧趙女士的任務交給了繼父,然後開車載裴旭天回家。
她開了裴旭天的車,而裴旭天坐在副駕,上車之後先觀察了一會兒她的開車技術,然後——辛語轟趕,「你快閉眼睡覺,少質疑我!我老司機!駕齡九年了!」
裴旭天︰「……」
他盯著辛語——,眼神——幾個字——真的嗎?我——信!
辛語從醫院的停車場駛出來,拐過一個路過,「你要是——信我先給你來個漂移?」
裴旭天︰「……」
他閉上了眼——
想——見此等漂移。
辛語把裴旭天送回去,還體貼地給他燒了熱水,等他喝完藥——讓他回房間睡覺。
裴旭天問︰「那你呢?」
「我在你家客廳待會兒?」辛語用了疑問句,但又立馬補充道︰「或者回我家也行,你有事——給我打電話。」
裴旭天沉默,他覺得這樣的辛語很——對勁兒。
能——得出來這姑娘因為他幫了忙所以這會挺委曲求——的,要是擱之前,她肯定大喇喇地說我在你家客廳待著,這會兒還在後邊加了一個選項。
他心——忽然挺——是滋味的——
好像一個人莫名其妙因為他做的一件事改變了自己的性格。
但他的本意——是這樣。
「你隨意。」裴旭天想了會兒才說︰「怎麼舒服怎麼來吧,你可以——電視。」
辛語︰「會吵到你。」
裴旭天︰「……」
他沒再說什麼,關了門回到房間休息。
而辛語一個人待在他家客廳,先百——聊賴地刷了會手機,又刷到一條朋友圈,是她僅剩——多的還留著微信的高中同學,對方發了一張聊天截圖,配得文案是︰想——到我見證了一對情侶十年分分合合,最後他——終——要修成正果了。
這個高中同學嚴格來說——是她的同班同學,因為她高中跟趙女士轉過一次地方,也順帶轉了個學,高——的時候才重新回到北城。
所以這個同學是她高一的同學,而她高——回來那會兒跟聞哥重新一個班。
但這個同學分文理科的時候跟那兩個人同班。
一個——好的預感涌上心頭,辛語的心忽然緊了下。
她硬著頭皮戳開那張大圖,然後——到了那條消息。
這麼多年,他倆都沒換過微信頭像,所以一眼——能認出來。
更——況,截圖上面還有他的名字——宋習清。
他在群——發︰同學——,下個月20日是我跟嘉嘉的婚禮,在福來大酒店舉行,大家在北城的都可以來啊。
在一片恭喜中夾雜著幾句起哄,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喜慶。
辛語的心在瞬間窒息。
是那種——自主的、想瘋狂摔東西的窒息。
她許久都沒動作。
畫面仿佛在那一刻——定格。
直到手機微震,她的那個同學給她發了條消息。
【語語,許嘉讓我問問你去——去他——的婚禮?】
【你別生氣!我——是幫忙遞給話,她本來找我要你微信的,我沒給。】
【你也別刪我!我錯了!朋友圈已——刪掉了qaq】
一連發了——條,賣萌打滾。
辛語吸了吸鼻子,屏幕上忽然——多了滴水。
她縴長的手指揩掉屏幕上的那滴水,給對方回︰【——去。】
【最近挺忙的。】
同學︰【哦哦,那我去幫你回絕她。】
辛語︰【嗯。】
她把手機弄成靜音,然後翻過屏幕放在沙發上,沒再——消息。
她——是很想知道這些東西。
辛語坐在那兒發呆,忽然想到以前路童評價她的一句話,對感情這件事,簡直是人間清醒。
其實哪有什麼人間清醒,——過是自己——歷的疼痛要多一些,所以提前逼著自己長大了。
她以前——討厭男人。
也渴望愛情。
但一切在遇到宋習清之後,都變了。
這個男人給過她最渴望的愛和溫柔,但後來又拿刀一次次將她的心凌遲。
所以才會讓她時隔九年,提到這個名字仍舊心痛到窒息。
辛語拎了個抱枕,躺在沙發上閉上眼楮。
她腦子——都是那個夏天,十七歲的男孩兒笑著親吻她的眼楮,說︰「你的眼楮真漂亮,比天上的星星還亮。」
那夜的風很溫柔,男孩也很溫柔。
辛語忘了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反正她醒來的時候已——傍晚。
從裴旭天家的窗戶望出去,遠方的天空透著生生——息的希望,漂亮到隨手一拍——是完——的壁畫。
但這壁畫——還帶著個人。
裴旭天——形頎長,站在窗戶旁,似在欣賞傍晚——景。
從某個角度——過去,他竟跟辛語剛剛夢——出現過的那個十七歲的男孩兒莫名像。
一樣高,一樣瘦,甚至連站著的姿勢都雷同。
辛語竟鬼使神差地喊了聲,「宋習清?」
這個名字太久沒從她的嘴——出現,她喊完之後便瞬間清醒。
嗓子眼——像是——什麼燒過一樣,火辣辣地疼。
而察覺到屋內動靜的裴旭天回過頭,大抵是為了賞景,他還戴了一幅金絲邊兒眼鏡,這會兒——上去文質彬彬,他眉頭微皺,「在喊誰?」
辛語緘默——言。
她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順手拿起手機解開屏,那個同學沒再發消息來,但朋友圈——止一個人發了宋習清和許嘉多年戀愛長跑修成正果的事情。
辛語的心此刻變得麻木。
但事情畢竟過去了這麼多年,她調整狀態也很快,站起來拍了拍自己的腿,毫——在意地說︰「沒誰。」
「你病好了?」她站起來往廚房——,想喝杯水。
裴旭天卻先她一步給她倒了杯水遞過去,「嗯,睡了一覺——好多了。」
「那——好。」辛語問︰「——燒了吧?」
裴旭天搖頭︰「已——了。」
辛語捧著水杯站在原地恢復心情。
而裴旭天——站在離她——到一米的距離。
一杯水喝完,辛語溫聲問,「剛剛在——什麼?」
裴旭天抿了抿唇,深呼吸了一口氣,「阮言在樓下。」
辛語︰「……」
她頓時瞪大了眼楮,長腿一邁來到窗邊,從樓上往下——,什麼都——到。
辛語有種——耍了的感覺。
「大哥,你是什麼眼楮啊?從十二樓能——見人?」辛語吐槽︰「你那戴的——是近視鏡,是放大鏡吧?」
裴旭天——奈嘆氣,從窗戶邊給她遞過去一個小的望遠鏡。
辛語︰「……」
「你是——是變態啊?怎麼會在家——放這個?」辛語嘖了聲,「——出來啊裴律,你的興趣如此別致,你是——是——常拿著這個——?」
裴旭天︰「……你當我每天——用掙錢嗎?」
辛語听完才點頭,「倒是有幾分道理。」
「這我堂哥兒子之前來玩落下的。」裴旭天還是解釋了一句,以證——自己——是一個猥瑣的宅男。
辛語已——開始研究那個東西怎麼弄,——所謂地擺了擺手,「沒事啦,大家都是體面人,給彼此留點面子。」
裴旭天︰「……」
一點都——出來呢。
她把望遠鏡放在眼前比劃了幾下,一邊比劃一邊吐槽︰「裴旭天,你這是什麼啊?我怎麼什麼都——見?馬虎死了。」
裴旭天皺眉靠近她,「你弄錯了吧?」
「你來幫我弄一下。」辛語說著,但手根本——放開那望遠鏡。
裴旭天——奈,——能站在她——後,兩條胳膊抬起來,擱在平常是很曖昧的姿勢,起初裴旭天剛抬起胳膊的時候也覺得有些過了,但辛語直接來了句,「裴旭天,你這玩意兒——行啊。」
她說話爽朗,——管這個男人有多少旖旎和曖昧心思,都可以瞬間給抹殺掉。
裴旭天給她調好,辛語忽然來一句︰「臥槽!她還真在樓下,她怎麼找過來的?」
裴旭天︰「——知道。」
他也很納悶。
他是剛剛收到了一個陌生號碼的短信,——發了句︰裴哥,我在你樓下。
他起初以為是假的,直到在樓下——見了那抹——影。
而且——她那樣子,大有——等到人誓——罷休的意思。
辛語——著,拳頭硬了,她吐槽道︰「你說她怎麼還有臉來找你?是——是——著你心軟,所以想跟你復合?」
裴旭天︰「我怎麼知道?」
辛語瞪了他一眼,「你怎麼知道?要——是你慣得,她能成現在這樣?」
裴旭天︰「……」
「你凶我干嘛?」裴旭天瞪回去,「現在的首要任務——是解決她嗎?」
辛語︰「我倒是有個主意,但怕你心疼。」
「什麼?」
辛語︰「澆盆水下去,給她來個透心涼。」
裴旭天︰「……」
「你說點靠譜的。」裴旭天——奈。
辛語站在那兒想了想,「那——讓她等著吧,我——出去吃飯。」
「樓門都——她堵著,一下去——見?」
辛語打了個響指,在夕陽下笑得狡黠又——好,「我知道另一條路啊。」
裴旭天忽然晃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