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璀璨如星空的花束被沈歲和抱在懷里, 裴旭天很沒義氣地把那捧花往旁邊擠了擠,正好嚴嚴實實遮住了沈歲和的臉。

「哎嘿。」辛語在台上笑了下,「——挺害羞。」

眾人的目光都隨著辛語的調侃望——去。

裴旭天——來不是個會尬場的人, 他只懵了兩秒就擺出營業的微笑, ——沈歲和那張臉被花遮擋住。

「——是兩個帥哥一起來的啊。」辛語繼續調侃,她語速——沒平常說話快,刻意帶上了繾綣意味,給了觀眾反應空間,不一會兒,滿場觀眾都笑得曖昧,時不時就有幾句「咦~哦呦~」這樣的語氣詞蹦出來。

本就是不大的場地, 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能被在場眾人捕捉到。

裴旭天的臉色微變,眼含威脅地看——辛語。

辛語並沒在意,笑了下繼續——︰「大好的七夕, 我們還是不浪費在男人身上了。兩位帥哥也看得出來, 你們在這個場子里也挺稀缺的。」

「那是稀缺嗎?」一個觀眾接了梗。

辛語一愣,爾後笑︰「也對, 不是稀缺,是瀕臨滅絕。」

這場觀眾幾乎都是女生。

山盈俱樂部本就規模不大, 知道的人也少, 平常賣票才80一張,——是距離演員近的——排票,從辛語來後這一周,營業額開始暴漲, 票價猛提——

辛語講月兌口秀也不是內容為王,她更偏向于冒犯。

誠如路童所說,她起初是不太能把握好冒犯和罵人那個度的, 但沒關系。

一開始不少男人是沖著辛語的臉和身材來看的,結果辛•內涵大師•陰陽怪氣——級選手•罵人不帶髒字•語專門挑了一場罵男人。

男人——不能跳腳,跳腳了就說明你low。

月兌口秀喜劇本就是建立在冒犯的基礎之上。

據那一場的女觀眾說,這堪稱辛語封神之作——

男觀眾從會場里出去之後,面如菜色。

後來還有好奇的男人來買票觀看,對于正常男人,辛語一——也——算客氣。

但對于略帶猥瑣的、眼神直往她腿上和裙子下瞟的,她可一點兒不留情。

沒幾天,辛語專場的票價就飛漲了起來。

起碼在這條酒吧聚集的街上已經被封為了「熙和路第一女月兌口秀演員。」

熙和路上就一家俱樂部講月兌口秀,——這家俱樂部就三個女月兌口秀演員。

但——辛語的名聲響。

尤其今天七夕專場,山盈俱樂部打印出來的標簽就是︰思媛——七夕單身專場。

本來有想看的也都被她的名字勸退了,所以進場來的都是清一色的女觀眾。

「大家也知道我的風格,平常我是喜歡跟男孩子開玩笑的。」辛語坐在高腳凳上,兩條長腿隨意地搭在地上,「但今天男孩子少,我們就不開他們的玩笑了,給我們瀕臨滅絕的寶貝留點兒空間,他們來听一次月兌口秀也不容易,兩個人嘛,帶著花,想必——單身吧?」

說著又拐了回去。

裴旭天跟沈歲和沒應,但大家的目光都在他們身上落著。

「帥哥。」辛語朝裴旭天抬了抬下巴,「給個準話啊,我們現場這麼多妹妹都單身呢。」

裴旭天︰「……嗯。」

應得很不情願。

「單身啊,沒關系。」辛語話鋒一轉,「反正以後單身的日子——長著呢。」

「男孩子這麼美好,可不能便宜了女生。」辛語跟現場互動,「是吧,姐妹們?」

現場哈哈大笑,氣氛算是頂了上來。

「姐姐——漂亮!」觀眾席里一個女生忽然夸了她一句,聲音很大,夸完就低下了頭。

辛語環顧了一圈,「妹妹你眼光——好。要不要具體說下姐姐哪里漂亮?」

現場觀眾︰「臉!」

路童︰「腿!」

偏路童喊得聲音還大,跟現場眾多女生的聲音比起來,毫不遜色。

辛語把麥往後拉,「咦惹。」

她站了起來,大長腿一覽無余。

果——漂亮又惹眼。

辛語走了兩步就到了路童的跟——,半蹲子伸手模了模她的頭發︰「你挺會看啊。」

「跟那lsp不說是毫不相干,起碼也是一模一樣了。」辛語站起來,「寶貝你好好反省一下。」

路童︰「發現美是人之常情。」

「那你眼光——好。」辛語笑——︰「怎麼樣,夸得到位嗎?」

「到了到了。」路童飛快結束這短暫的互動。

整個場子熱起來,辛語這——開始她正兒八經的月兌口秀。

「本來今天我沒活兒的,但看著是七夕,我們領導非把我拉——來要我聊會兒。」辛語說︰「我聊啊,我看了他一眼轉身就走了。」

「眾所周知,我們領導是男的。我跟男的一——沒話聊。」

「什麼?加工資?那就不一樣了。」

「領導可以無性別對待的。」

「舌忝狗?錯了,——金錢低頭那是低頭嗎?不,是做友好交流。」

「其實我——沒想挑起男女對立,對我有什麼好處啊是吧?也就是讓那些本就配不上我的男人更加深切地認識到,我是他們這輩子都得不到的女人。」

「哎,這個好處確實……有點兒意思。」

……

辛語今晚的月兌口秀內容屬于中規中矩的,除了互動的時候diss挺狠,其余時候——挺溫和,幾個現掛響得也挺好,主要是跟現場觀眾產生了共鳴。

她的內容本就不多,段子不算太好笑,但現場氛圍頂得好,互動也頻繁,臨結束的時候不少觀眾都喊著,「姐姐——漂亮。」

辛語結束之後沒去後台,——是直接邁了一步擠到了路童和江攸寧中間坐著。

觀眾嘩然。

「好了,大家現在就把我當個平平無奇的美女觀眾來看。」辛語說︰「舞台還是留給下邊的劉哥。」

話音剛落,下一位月兌口秀演員也站了上來。

其貌不揚,但段子有趣,不——時不時冷場,偶爾會通——調侃辛語來烘托氣氛,倒是也——行。

拼盤月兌口秀演了一個半小時,辛語出現的頻率極高,但效果確實好。

她調侃男人,男月兌口秀演員也調侃她。

尺度把握得很好,冒犯到剛好不讓人介意的程度。

臨近——點,場子——散。

江攸寧站在俱樂部門口,往兩邊瞟了瞟,「要吃什麼?」

「燒烤吧。」路童說︰「我聞到味了。」

辛語攬著她肩膀,「狗鼻子吧,那家燒烤店跟這兒隔了兩條街。」

「我從小鼻子就靈。」路童得意地笑了笑,「一會兒再來瓶啤酒,美死了。」

「我倒是行。」辛語喊江攸寧,「漫漫呢?你不用回家哄他睡覺麼?」

「這個點他早就睡了。」江攸寧收了手機,「八點多就跟我媽打——電話了,那會兒把他哄睡的。」

「那就行。」辛語帶著兩人去了燒烤店。

「——要去啊?」裴旭天有些抗拒,「她剛把我說到無地自容了都快,現在再去不是觸霉頭麼?辛語那張嘴,——是……一點兒不討喜。」

「去吧。」沈歲和倒是淡定一些,「咱們晚上不——沒吃飯麼?」

「但你這樣……」裴旭天頓了頓,「特像跟蹤狂魔。」

沈歲和︰「……」

良久,沈歲和轉過身,「去酒吧」

裴旭天疾走了幾步跟上他,「你這花咋辦?要一直捧著?」

「不然?」沈歲和說︰「扔了?」

扔是不可能的。

他辛苦做了一下午,手都快扎爛了——做出這麼一束。

他對這個有超厚濾鏡,覺得哪哪兒都好看,也特配江攸寧。但江攸寧不要,他要是扔垃圾桶,估計半夜得——來找。

他不想一時沖動之後就去翻垃圾桶。

所以就拿著唄。

「我回家把它插起來。」沈歲和說。

裴旭天︰「也行。」

進了酒吧,兩人坐在吧台,一人點了杯酒。

花被放在一側,顯得孤零零的。

「這種花要怎麼栽培?」沈歲和問︰「放水里——是放土里?」

裴旭天︰「……土吧,植物不都是栽進土里的麼?」

「但我記得辦公室里的花都是放在花瓶里,放一些水。」沈歲和說。

裴旭天沒有原則地改變立場,「那就放水里。」

沈歲和︰「……」

兩人酒喝到十一點,喊了代駕各自回家。

夜色已深,今晚的星星很少,天空不算太亮,唯有月亮高高懸掛著,已經是大半個圓,沈歲和恍然想起,快十五了。

中元節他——得去祭拜。

往年是祭拜一個,今年需要祭拜兩個。

那個煩人的電話號也再不會響起。

沈歲和腦子里亂糟糟的,但手上動作不亂。

他回到家以後先把餐桌處的燈打開,爾後把花放在桌上,輕輕扯開包裝,數十朵花散落開來,不同顏色點綴著桌面,讓整個家都顯得生機勃勃。

要插花了,他——想起來搬來這里以後根本沒買過花瓶。

愣怔了兩秒,他把所有花收整回來,然後毫不猶豫出門。

有二——四小時營業的商場,他進去買了六個透明的波紋花瓶,然後向店員咨詢買了一些水培植物的營養劑。

之後再打車回去。

插花是個技術活。

他今天弄得時候是按照平常習慣所見的色彩搭配來的,但效果好像不太理想。

反正也閑著沒事,他干脆找了本色彩搭配的書看起來。

三原色、顏色的搭配技巧、插花的簡易方法……

一條條地看——去。

頭暈眼花。

但他確實有耐——,學習能力也強。

昏黃的燈光打下來,他坐在椅子上低斂著眉眼把花一支支比對,然後放進清洗干淨又盛放了1/3清水的花瓶之中。

在沒有弄這件事情以前,他以為插花很簡單,因為花這種植物漂亮,所以隨便插一下就很好看。

可親身實踐了——知道——難。

他今天弄得花不少,重新弄插花的時候把不太漂亮的都扔掉,只「精益求精」了一番。

透明的波紋花瓶里水波蕩漾,裹挾著女敕綠色的花枝,藍白紫相間的顏色讓整個空間都透露著溫馨,總算是有了那麼點樣子。

沈歲和給臥室的窗台上放了一瓶,給餐桌正中放了一瓶,茶幾中央、冰箱上邊,反正憑借他記憶中江攸寧最喜歡放置花草的地方都有放,最後還是多了一瓶。

一瓶滿是藍色,最符合他——目中星空的插花。

他坐在那兒凝視著那束花,最終放在了自己床頭。

睜開眼就是星空。

是他自己做的星空。

如果江攸寧在就好了,他一個人做這些事情不會感覺到孤獨。

也不會覺得難過。

情緒好像莫名其妙就down下來了。

尤其是深夜。

很久沒有這樣過,或許因為今天看到了江攸寧,看到了眼里——里都沒有他的江攸寧,他——情變得低落。

深夜的房間里,寂寥又安靜。

他對著那一束藍色的插花隨意拍了張照,調出來修圖,只加了個濾鏡就很漂亮。

思慮良久,他——是發了朋友圈。

【七夕快樂。圖片.jpg】

【他又談戀愛了?圖片.jpg】

江攸寧清早醒來看到聞哥給她發的消息,先懵了兩秒,然後才反應——來他說得是什麼事,她放大了圖片看。

哦,是他昨天那束花,重新插了一遍。

江攸寧︰【應該沒有吧。】

江聞︰【你又知道?】

江攸寧︰【那花是他昨天給我送的。】

江聞︰【哦。所以,復合了?】

江攸寧︰【沒有。】

對話在這里結束,江攸寧起床洗漱,去床的一側看了漫漫,他——躺在嬰兒床里睡得香甜,夜里他醒——一次,把江攸寧鬧得也沒睡成個好覺,這會兒起來脾氣算不得好,只是面上不顯。

跟往常一樣,她吻了吻漫漫的額頭,開車去上班。

外邊有些陰沉,看上去隨時會下雨。

江攸寧記得自己車里有傘,便懶得上樓拿。

臨近下班,陰了一整日的天終于開始落下雨來,風刮得樹枝亂晃,江攸寧看了眼表,「溪溪,我先走了啊。」

她還要回家看漫漫。

「好。」岑溪朝她比了個ok的手勢,「我再加會班。」

江攸寧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問︰「你帶傘了沒?」

岑溪搖頭,「沒帶,一會兒我老公應該會來。」

「好。」

岑溪問︰「你呢?」

江攸寧忽然頓住,兩秒後拍了下腦門,「在車上,忘拿了。」

「這算是一孕傻三年嗎?」岑溪笑著調侃了她一句,——給她出了主意,「這會兒出去的人也多,你蹭個傘就到車里了。」

「嗯嗯。」江攸寧答應著,「這會兒雨也不大,我走過去就行。」

外面的雨像在回應她的話似的,原本不算大,如今一個雷轟隆響起,雨勢頓時變大。

江攸寧︰「……」

「沒事。」江攸寧說︰「反正不遠。」

「好 ,你小心點。」岑溪跟她告別。

這個點兒律所的人幾乎還都在加班,她的下班其實顯得非常突兀。

但大家也都熟悉了她的上班作息——從不加班,主要是她的工作效率高。

大家起初——會閑話幾句,但看到她的業績後就不會這樣說了。

因為能進入這里的人幾乎都懂得一個道理——議論別人不如提升自己。

江攸寧乘電梯下樓,電梯里空無一人,她正在放空。

高強度的工作之後她總會有幾分鐘大腦是放空的,用來轉換思維。

每天的下班時刻尤為合適。

在高樓上看,這雨下得一般。

但一到一樓,雨點拍打窗檐地面的聲音特別響亮,像極了大珠小珠落玉盤的聲響, 里啪啦的。

在某一瞬間,江攸寧以為天上開始下冰雹了。

她站在一樓大堂,良久都沒人經。

雨線細細密密,把外面的景色都變得模糊。

江攸寧等不到人,干脆直接往外走。

從樓里出去到車附近,不——五——米,——能淋病了不成?

甫一出門,一把黑色的大傘落在她的頭頂。

江攸寧眉頭微皺,看——一旁。

是站得筆直的沈歲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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