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是去村長家吃的。
這個村子本來就十多戶人口, 全都沾親帶故的，——因為莊卿的原因，幾乎全都——做基礎穩定劑提取植物的種植, 和宋家的關系，自然都很親近，顯得不一樣。
車庫里還放著當年買的兩輛越野，宋父沒有特意提醒讓幫忙打理, 顯然，村長——們都是想到了的，家里不僅整整潔潔的不說, 連車輛都是定期——行過維護和保養的。
模著二十多年前的車，五處的幾個alpha竊竊私語。
「這已經絕版了吧。」
「現——是發燒友珍藏的了，當年性能最好的越野。」
「這兩輛車好帥，不求都能開, 希望這兩——都坐一下就行了。」
從房子里找到鑰匙, 換過電池，按啟動, 車輛發出久違的滴滴啟動聲。
宋父將鑰匙遞——五處的四個a, 「你們開這輛, 跟著我們車後面去村長家吧。」
alpha受寵若驚接過鑰匙，不由震撼道︰「宋老師您也是汽車愛好者？」
「我？」
瞧對方神情, 意識到被誤會了什麼, 宋父擺了擺手, 笑道。
「我不是, 我不愛這些，這兩輛車是卿卿買的，爬山和草地, 都能跑。」
宋父這麼說，宋——才想起來，她媽確——喜歡出行，除非是搞科研工作，否則——一個地方是待不住的。
上了車，對著宋——和竹歲，宋父才——憶道。
「這輛是跑平地的，那輛她喜歡爬山用，這村子周圍，大多都——搞種植，哪個村的草莓好吃，哪個村魚塘里養的魚——肥——大，她都知道，我們——老家她就閑不住，小——小時候，我去村長家一趟，——來就沒人了。」
宋——笑起來，「對，有一次去鎮上買風箏，買了我們看田埂上風大，就——放風箏，結果好像忘了和你說，你從村頭找到了村尾。」
宋父也笑了起來，「可不，那風箏還——家放著呢。」
竹歲听著父女兩說——活的瑣碎，莫名覺得很溫馨有趣。
村長家——最前頭，一路途經全村，這麼一段路，五處的幾個alpha深切的見識到了當代鄉村——的——活水平。
「跑車和貨車停一起，這畫面——是……質樸啊呵呵。」
「——們這兒的房子都是找一個設計師修的是不是，怎麼全都那麼好看，一點不像是鄉下的自建房。」
不像是自建的，反而像是富人家——城市周邊買的小別墅。
集體沉默一陣。
一個小小的聲音感慨，「我突然覺得國安局大有前途的工作，好像也不是那麼有錢途了。」
這一句話直擊余下三人內心世界，打開了話匣子。
「是啊，得工作多少年能——上京買套別墅啊！」
「——上下班還吸霾。」
「開十幾萬的小破車經常找不到停車位……」
「還是竹小姐她們這種人才能——上京活的好，有面子。」
「可不，投胎是門玄學。」
兩價位差不多的車，任誰也想不到，一輛車上充滿了親情的溫暖，而另一輛車上，空氣中都充斥著社畜的辛酸淚！
村長夫人——準備了一大桌子菜，肉是集市上隔壁村養的豬，菜是早上從田里現摘的，吃慣了城市的飯菜，偶爾返璞歸——吃的新鮮一——，菜式都不用太多的調料，食材的鮮美就很吸引四個五處的alpha，讓大家添了一碗飯——一碗。
香，肉蔬里沒有過多的農藥化肥，吃著——香。
村長和宋父一個年紀，吃完飯，——村長家里敘舊的喝了杯茶，宋——帶竹歲去村長家花園看——們種植的鮮花，暮色四合，——很快就黑了。
「哎，今——就這樣吧，——是打擾了，幸好有你們招待一頓飯，不然這麼幾年沒——來了，晚上都不知道去哪兒下館子。」
「哪兒的話，還是那麼客氣。」
「電視我們也看了，小——說的那些，多多少少理解一些，說句——話，——不是有莊老師，村子不會發展得這麼好，我們也過不上這種衣食無憂的日子。」話微頓，伸手拍了拍宋父，村長臉上露出個溫暖的笑容來，「這幾——有什麼需——的，盡管說，表親表里的，別不好意。」
宋父點頭。
宋——和竹歲——來，手里抱著村長夫人——剪的一大把花束，讓她們拿——家裝飾的——
了家把一樓的客房收拾出來——五處的alpha們住，宋——宋父和竹歲住的二樓。
踏著清透月色把宋父和自己住的屋子四件套換過一遍，宋——好笑︰「都是好多年前的了，我媽說這邊交通不方面，房子建好就屯了好多物資，之前都是抽——空放著的，沒想到，還有一——能用上。」
拍了拍床鋪，宋——看向竹歲，問她，「你試試，習慣不。」
竹歲用手壓了壓，「挺好的，不用麻煩了，沒那麼嬌氣。」
出任務的時候，什麼地方沒睡過，竹歲不講究這個。
宋——露出個笑容來，點了點頭。
竹歲往外看了一眼，見——廊沒人，低聲道，「我看爸——小陽台坐著呢，你……」
宋——會意，「對，我是——去找。」
「今——說的那個——兒，我想直接告訴。」
竹歲微愣須臾，覺得不合適的同時，——覺得，——告訴宋父莊老師的數據被調換過，任何時候好像都顯得很不合適，這對于宋父，就不可能是小。
便——釋然，「擇日不如撞日，那就今——吧。」——
考片刻，竹歲起身，已經洗漱過的她從衣櫃里拿了件外套披著，不由——說道，「我還是陪你過去吧，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宋父心髒不好，萬一刺激到了，竹歲會做心肺復蘇的同時，——不行，還能晚上開車送宋父去醫院。
不過這些不好的念頭——腦子里過了一遍，這麼晦氣的話，竹歲沒說出來。
宋——眨了眨眼，後知後覺懂了竹歲的深意。
伸手出去，被竹歲伸來的手握住，宋——點了點頭。
「爸還沒——來嗎，去哪兒了？」
「還能去哪兒，自然往烈士墓那邊跑唄。」
莊依整理包的手一頓，看向自己的十多歲的弟弟莊文星，不由——說上前，把——才買到的美漫從手里抽了出來。
「干嘛！」莊文星伸手——拽——來，差了點，沒搶到。
「問你話呢，好好——答，——的——去那邊了？」
「——的啊，你——為我騙你，我謅你干嘛啊，自從宋——老師那場直播之後，爸情緒就不太對，你——不是不知道。」
起身來，終于搶——了自己的漫畫，莊文星拍了拍書封面道︰「不還是你和媽跟我說的嗎，這幾——少去管爸，說和我沒見過面的大姑有關系。」
「對了，說起來大姑。」莊文星正色起來，「下午有人來找爸了。」
「誰啊？」
「一個說是三院的副院長，一個說是爸的朋友，副院長那個听說不——家就——了，爸那個我從來沒見過的朋友，听說爸去大姑的墓園了，應該跟著去了吧。」
莊依覺得哪兒沒對，皺眉，「你沒見過的爸的朋友？」
「對啊，按了門鈴的，智能貓眼上有照片，你自己瞧。」
莊文星這麼說，莊依還——的去調圖片，看到來人，——是神情一頓。
副院長她知道，——佟柔身邊跟左跟右的，自從大姑出——後，——們莊家和佟家關系勢同水火，她爸不是正兒八經搞科研的，小一輩因為大姑的——情，也都沒踏入這個行業，漸漸的，莊家和三院曾經的同——也不怎麼來往了。
突然找來……莊依把照片轉存到手機，準備——莊彥——來——看。
另一個，莊依也認識，認出來，有些吃驚了。
是三區的政治副——任。
不，算年齡，應該已經退下來了，現——應該說是曾經三區的政治副——任了，軍部的高層官員。
但是莊彥和副——任交集並不多，——正有交集的，是大姑莊卿。
感覺到什麼，莊依也把——的照片存了下來，——爸——來了，準備提一句。
弄好剛——客廳喝了口水，莊文星把漫畫看完了，也琢磨出哪兒不對，奇怪道，「不是說大姑的骨灰不——烈士陵園里嗎？」
往年——們清明前後去掃墓，是去的有高山杜鵑的山上啊，大姑的墓碑——一顆很漂亮的杜鵑樹下——們爸除了裝個樣子，平時是很少去那個陵園的。
莊依白眼，「你才反應過來！」
「啊？這都兩三——了，沒——就往那邊跑，什麼情況啊？」莊文星撓頭，「就算是有話想和大姑說，不該開車去山里嗎？」
莊文星出——的晚，出——的時候，莊卿就已經不——了，所——對——們爸和大姑的關系，也沒有個既定的概念，——是——家人偶爾提起莊卿和宋——的時候，奇怪怎麼不來往。
莊依——翻了個白眼，不搭理莊文星了。
至于爸選擇去烈士陵園，她心里倒是有點數。
為什麼不去山里——正的墓上看大姑，這不是，沒臉嗎！
當初鬧得那麼難收場，現——……總之——們爸的性格，恐怕拉不下這個臉。
這些和莊文星也說不明白，一抬頭，看著莊文星還巴巴瞧著自己，莊依將——的漫畫一把扣腦袋上，嫌棄道，「小孩就去看小孩子的小人書！」
「姐，我馬上十七了！」
「豁，多新鮮？還不是沒成年？！」
「……」
莊彥長出口氣，——色暗了，終于決定離開陵園——
門口登記過，這麼連著來，門衛都認識——了，莊彥對門衛禮貌打個招呼，轉身，便看到了才從車上沖著自己——來的熟人。
莊彥辨認一會兒，驚訝道︰「——任？」
來人拍了拍衣服，笑容溫和，「都已經退休了，不能這麼叫了。」
意識到——們目前站的位置，莊彥——頭看了一眼陵園，——看了一眼當年——姐的支持者三區前政治副——任，臉上出現了迷惑的神情。
來人也不繞圈子，直言道，「我收到內部的消息，——宋——發表紊亂研究的成果後，最高法迫于國家施壓，著手準備重查莊卿當年受害一案。」
「老宋去了一區，打電話我不放心，——來想去，這件——還是得當面說。」
「本來有些——，當年那麼匆忙的處理之下，我已經決定不提了，但是現——阿爾法的舊案眼看著有了轉機……」
長出口氣，「阿彥，關于你姐，有些——我想和你說。」
宋——說完，宋父情緒激動的呼吸不暢，宋——宋父拍背，竹歲趕緊端水——去，把治療心髒的藥——吃了一遍，宋——和竹歲誰都不敢——這個關口說話，就怕再刺激到宋父。
十多——鐘後，眼看著宋父呼吸漸漸趨于平緩，宋——才把一些急效藥收了。
剛——拿出去，竹歲接過了手，輕聲道，「我來吧，姐姐你就——這兒陪著爸吧。」——
竹歲再——到小陽台，宋父雙手掩著面，激動難——自抑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發——這種——情……」
宋——和竹歲對視一眼，舌忝了舌忝唇，終于試探著開口道。
「爸，那你知道，當年不屬于中心——驗室的員工，有哪些有資格——入中心——驗室嗎？」
宋父抬頭起來，眼眶盡紅，想了想，緩緩搖了搖頭。
「我不是做尖端科研的料，再說當年因為我的——情，卿卿和莊彥鬧得很不愉快，莊彥不準她將我調到重——崗位上去，與此同時，莊家的人員除了小婧——外，也被她報復性地全部都排斥出了中心圈。」
「最了解中心——驗室構成的，除了卿卿，應該就該是小婧……」
話頭一頓。
不知想到了什麼，宋父眼神慢慢聚焦，篤定道，「我不知道，但是有一個人，肯定知道。」
門鈴響了，莊依——家休假，對著門口道，「來了。」
放下平板，邊——才邊覺得不對。
家里人不是都——家里嗎？
這是，來了客人？
想著昨——莊文星說的那兩位，莊依理所當然的覺得是其中一個來了，想也不想打開了大門。
門打開，看清楚人的一瞬間，莊依愣了。
「大、大姑父？」
宋父正想點頭，莊依背後有人拿著報紙——了過來，邊收報紙，邊問莊依，「誰啊？」
莊依喉嚨像是被什麼卡住，說不出話來，腦子空白須臾，默默退開了一步。
十多年不見的人，毫無預兆的，就這麼撞了個對面。
莊彥神色一肅。
宋父平靜道︰「我找你，莊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