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台一下午都在討論莊卿的功過。
前段時間吹捧佟柔的聲音太亮, 又或者可以說，吹捧佟柔久了，該說的, 都說過了，莊卿一直都比較灰色，罵的人罵兩句，想出來給她說——的, 也往往就是辯駁一兩句，沒什麼大博主出來發言的。
這下有了，切入點又選得好, 將時代對比起來，內容引起大家深刻的共鳴，——下子來討論的就多了。
有回憶昔日的媽媽和孩子。
有遭受過痛苦，因為各種原因流產過的孕婦, 表達自己的羨慕, 可惜自己沒有生在好的時候。
也有現在正懷孕的孕婦，敘說基礎穩定劑在她們妊娠的過程中, 起了多大的幫助。
林林總總, 都是生活中的小事。
但是見微知著, ——字——句，無不在表達著, 基礎穩定劑對群眾, 和對社會的重要性。
換言之, 也都在表達對莊卿的感謝和尊重, 肯定她曾經為華國和為全世界的付出。
晚些時候，博主回復中大家刷的那句「抱薪者」也被頂了熱詞條。
睡前，左甜激動的發消息來告訴宋真, 說是國外的社交平台也在討論莊卿的貢獻，國際上莊卿的口碑和風評——向很好，刷出來的，更多的是感恩，和對隕落天——的悼念。
宋真爬上去看了——眼。
【要是莊卿還在就好了，莊卿的早逝，真是全世界的損失】
【是人就會犯錯，莊——師去世的節點太剛好了，她沒有時間補救阿爾——造成的傷害，但就算是功過不能相抵，希望人們能不要抹殺她的功績，最後，願逝者安眠】
【基礎穩定劑改變了我的——生，希望莊——師在天國安息】
【職業是個醫生，今年剛退休，基礎穩定劑出現真的幫了婦產科太多的人，偉大應當被銘記傳頌，這——段歷史，永遠會有莊卿的姓名】
【願逝者安眠】
說不暖心，不可能的。
有經歷的分享經歷，用各種各樣的文字，英文，德文，西班牙語各個國家的人都會出來說上——兩句。
沒有經歷的，或者不知道說什麼的，想發聲的，也會發——句，逝者安息。
而這麼——句逝者安息，宋真覺得就夠了，很夠了。
但是輿論的風波，出乎宋真預料的，並沒有就此平息。
第二天，另一個大博主出來，就最近網絡的生態，發表了自己的看。
但是不走尋常路的，他第一段，是引用法條。
【據我國《憲法》第三十四條規定，凡是出生在……不分家庭出生……享有——切權利，相應的……】
【據我國《刑——》第六十五條補充，凡是……】
連著列兩條法條，——開始闡述自己的觀點。
【近百年來，因為生育率下降的問題，每個國家的新生人口比例都在急遽降低】
【而為了實現人——利用最大化，又或者是為了擁有更多的人口，——百年前，世界人權組織開始呼吁，不管父母如——，每一個新生兒都該擁有平等且完善的權益，不受出生的影響和限制，呼吁當年只有幾個國家響應了號召……但是隨著權益的推行，這——觀點得到了越來越多的國家人權協會認可……】
【我國是在八十年多前響應的世界人權組織協議，修改了部分——條，從此之後，軍隊和國家單位，對人——的錄用不再看重家庭出生……】
【換言之，父母罪不及子女，每個人從出生開始，都是平等且自由的】
【這——條在我國推行了八十多年，受到了廣泛的認可】
【近段時間的大家的討論我也看了，覺得很荒謬，倡導平等的——條都推行了八十多年，怎麼還有人將父母的問題歸結到子女身上，這是不應該，也是違反我國和人權協會的社會倡導的】
【莊卿的功過是非，那是莊卿的，對此我無意探討】
【佟柔控訴的是宋真，關于宋真，我倒是看得很明白】
【宋真是z試劑的創始人】
【宋真在職期間，幫助過不完全計數的二百多名孕婦，其中包括外交官的夫人，順利的化解了——場可能發生國際沖突】
【宋真成功研發了全球第一款配比型穩定劑z】
【縱觀宋真整個人生軌跡和科研生涯，毫無疑問的，是沒有可指摘的地方】
【不僅沒有可指摘的，她還做出了相當杰出的貢獻，分別獲得了國家頒發，非軍人的，特等、——等和二等功，獎章分量等同軍功】
【而目前在二十歲以上，三十歲以下的所有華國人，我查過，沒有人同時獲得這麼多的個人向獎章，有意思的是，緊隨其後的是她配偶，同時擁有個人的——等功和二等功】
【佟院長是不錯，但是宋——師的功績，我希望更多的人看到】
【實不相瞞，我妻子飽受信息素紊亂的痛苦，現在趁著年齡還不大，就希望z試劑能早日面世，能有藥物進行孕期的信息素穩定，從而順利妊娠】
【最後，感謝宋——師能研發出z試劑，我們全家都期待著量產的那一天】
這條微博的傳播，比上——條更廣，轉發在一個小時內就破了萬，炸出了更多的人。
【實不相瞞，我就是當年懷孕選了軍醫大，中途出問題，由軍醫大的產科轉到宋——師的實驗室，治療好的，宋——師又溫柔又負責，是十分優秀謙虛的人】
【我家在五區，也……總之，很期盼z試劑，知道臨床成功之後，我媽幾天沒睡好，念念叨叨我妹妹不用受苦了，感恩宋——師的存在】
【宋——師確實優秀又謙虛，我是科研院的員工，在軍醫大沒排上號，當時媳婦不是很舒服，我想著死馬當活馬醫，就去腺素科問了——句，宋——師也沒擺架子，看我著急，做了個登記就讓我帶人去檢查了，當場用了藥，從頭到尾檢查費都沒給，就給了藥物的費用。哦，對了，當時臨近下班，宋——師她們是加班幫我媳婦看的，用了專門的中間藥物，我媳婦的情況在醫院應該看不好，真的很感謝】
【我尋思著，宋真z試劑臨床，那麼多個孕婦都順利的度過了，快的現在也該生了，怎麼沒見著有人拿這個事夸贊啊，要知道藥物研發選臨床實驗者，受試的必然有問題情況很嚴重的，這相當于救命了吧】
【佟柔這告的……我就小聲逼逼一句，不會有人還不知道，布朗夫人的事兒，是三院惹出來的亂子吧？前面幫了佟家，轉頭就告別人，真是人心不古啊！】
宋真除了母親是莊卿，德行上確實無可指摘——
旦有人拿了這個起頭，後面討論簡直是越演越烈，——水的為宋真鳴不平。
有說禍不及子女，為什麼要捆綁著三個人——起討論的，宋真的母親這個事情是別人的隱私，說不說都是別人的意願，為什麼有人要攻擊出身，九年義務是不是沒學好……
有說佟柔恩將仇報的，科研項目內的，很多都是子承父業，——個人搞科研，——家子都是搞科研同——個項目的，都是父母帶著子女這樣，比如佟家，比如五區的許家，佟柔這就是欺負宋真母親亡故了，把問題往國家層面扯……
還有說佟家沒研發出配比型穩定劑，為什麼可以告宋真，從結果推原因，看起來宋真都比莊卿當年厲害，佟柔這波是不是當大家是傻子……
前面的還好，看到最後一句，佟柔沒忍住，把平板都摔了！——
貫溫柔的婦人坐在椅子上，看得直喘氣，連著罵了幾句網友是法盲！
佟芸在邊上，壓根不敢說。
提別的還好，穩定劑這個事兒，簡直是對著佟柔的痛處在戳。
而更令佟柔難受的是，這——波輿論引導，選擇的時間太剛好了，既讓她們礙著開庭的準備，抽不開手去反擊，又讓之前對她們引導的輿論不舒服路人都站了出來。
而之前風向壓得多狠，反彈就更狠，網上怎麼說莊卿的，最後不太重要了，達到統——言論的是，大家都很認可宋真。
不論是因為z試劑也好，還是宋真的功績也好，總之，幾乎沒人說宋真的壞話。
「不管了，引導不回來了，放棄吧！」佟柔最終道。
說完，咬牙輕聲，「我還以為竹家真的那麼就事論事，不會多管宋真呢，想不到……後生可畏啊，竹老爺子有個好孫女兒！」
開庭前這五天，網上輿論沸沸揚揚，將對民眾開庭期待推到了制高點。
開庭前——晚上，竹歲是和宋真——起度過的。
還給她帶了套衣服來，高奢牌的高定正裝。
也給配了珠寶。
宋真好笑，「你這整的，好像我是去接受表彰的，不是出庭。」
竹歲揚了揚眉，只道，「別人我不知道，但是全國景仰的科學家出席公眾場合，還是得正式點吧，總不能面容憔悴，是不是？」
是。
有道理。
宋真在誰面前憔悴都可以，唯獨不想在佟柔面前……
次日宋真搞好，竹歲也換了套正裝，把頭發再度扎了起來，下頜骨全露出來，整個人往那兒一站，配合著修長身材，筆挺肩背，不怒自威。
五處送她們去法庭的路上，竹歲——告訴宋真，——區的很多高層領導會來旁听，包括竹——爺子和榮老爺子。
下了車，——庭外也站了很多——眾，看到宋真，大聲的喊她。
宋真糊涂。
竹歲在她耳邊輕聲道，「這場庭審是公開的，原則上，但是里面的位置基本上坐滿了——區的領導和三區的科研院員工，想來旁听的閑雜人等就被隔離在外面了。」
宋真︰「……」
宋真听到有人喊說相信她了，希望軍區還她公道。
還有人喊讓她不要怕，說佟柔奈——不了——區。
宋真不知道作——表情，看竹歲對那些人微笑，便也對喊她的人微笑。
就這樣在一排維持秩序的軍人隔離出來的通道里，走進了——庭。
佟柔來的時間晚點，——出現，外面又是一陣喧囂。
不知道大家說了什麼，總之佟柔和佟芸到場之後，面色不太好。
開庭時間到了，——官卻沒有上場的意思，宋真看了——眼旁听席，懂了，竹老爺子和榮老爺子還沒來呢！
宋真想的是對的，又是十多分鐘的等待，竹老爺子和榮老爺子在軍人的引導和簇擁下，從容不迫的來到了現場，在旁听席最好的位置坐下了。
竹歲白眼，小聲嘀咕，「——頭子真是派頭做足了！」
宋真︰「……」
啊這，——個區的司令員和政委，拿點喬，也不是不可以理解吧！
余光中有——官過去和——爺子打招呼，竹老爺子說了幾句話，榮政委也說了幾句話，——官連連點頭。
這招呼打完，——官——走到法庭上，落錘，宣布開庭。
佟柔方原告。
宋真方被告。
雙方分別對控告內容進行陳述。
陳述完畢，由法官詢問確定後，進行到下——步，提交證據，是由佟柔方舉證的。
審判長翻閱過材料，宋真也看了下，差不多就是針對穩定劑研發，宋真的z試劑研發步驟和阿爾——的研發步驟高度重合，進行的舉證。
審判長看過後，道，「我們先明確下控訴的範圍。」
第一句，卻和舉證材料沒什麼關系。
審判長道，「針對原告控訴的罪狀，目前，本法庭能和原告達成的——致意見是，z試劑確實在前期研發中，和阿爾——試劑的研發步驟和基礎理論，存在一定量的重合，本次庭審最主要判定的就是——此種重合是否，是因為宋真非——挪用了阿爾——試劑的保密資料，而導致的？」
「而對宋真非——挪用阿爾——試劑機密行為，只存在于z試劑研發的前期，不存在于z試劑研發的中後期的這個事實認知，原告可有異議？」
這段話說的佟柔有點沒懂。
她的律師在她邊上耳語道，「就是說您控訴的機密挪用和侵佔行為，只存在于宋真z試劑研發的前期，中後期軍事——庭認為不可能存在挪用。」
佟柔沒說。
佟芸一時沒反應過來，「為什麼？」
按理說如果用了核心基礎理論作為科研的開端，那在科研界，研發的整個過程，應該都是對項目的——種資料挪用，畢竟沒有基礎，——來的後期。
不等律師再解釋，——官听見開了口。
不徐不疾的，用一種板正的聲音背書般道。
「因為阿爾——試劑目前只是s級的科研項目，並沒有出成果。」
「但是z試劑已經過了臨床，國家批準了藥號，是個——律意義上完整的藥物，針對進程來說，後期從幾種明顯不同的中間成分確定，到臨床試驗成功這——段時間的研發過程，本著不可能無中生有的原則，——庭是不承認存在挪用的。」
「阿爾——試劑只是個半成品，而z試劑已經是成品了，中後期研發階段，成品的研發總不能挪用，你們沒有的東西吧？」——
官聲音古板，不留情面。
最後一個反問，就差把你們後期不行的嘲諷，寫到臉上了。
佟芸一霎失語，看向佟柔。
佟柔听完這——，面色也不太好，抿起了唇——
官不徐不疾，解釋完了，又重復，「那解釋過了，原告對于控訴的‘被告非——挪用阿爾——試劑機密行為，只存在于z試劑研發的前期’，——庭這——控訴範圍的劃分，可有異議？」
「如有異議，還能提供相應的證據舉證嗎？」
前面一句還好，後面一句，宋真都要听懵了。
舉證，怎麼舉證，都說了——庭不承認無中生有，是要讓佟柔當場宣布阿爾——研發完畢，能進臨床了嗎？
這就……離譜啊！
宋真忽然感覺，——官好像、大概、似乎、可能，就是故意的。
別看問的——本正經，但這——……他明明是在下佟柔面子啊！
下意識的，宋真看向了旁听席的竹歲，詫異。
而竹歲對宋真只揚了揚眉尾，——臉似笑非笑。
宋真覺得自己有點悟了的同時，又覺得自己不太懂。
軍區各個機構都是單獨運轉的，規定嚴苛清明，幾乎只有上下級存在制約關系，竹歲……應該沒那麼牛的手腕，搭上——官的路子，吧？
佟柔明顯也感覺到了羞辱，——時沒說話——
官並不給佟柔時間，強勢道，「原告，請回答。」
宋真︰「……」
佟芸︰「……」
左甜在宋真邊上，無聲的做了個給——官鼓掌的動作，只覺得這段話听的人神清氣爽。
而佟柔鐵青著臉，胸膛起起伏伏半晌，在自己律師的耳語安撫後，再度深呼吸，強迫自己擠出個笑來。
皮笑肉不笑，字正腔圓，咬著後牙回答，「沒，有，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