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甜听了大受震撼, 但宋真有自己的考量，也不需要對左甜說多少，稍稍透露了一部分厲害, 左甜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人，知——宋真是為竹歲好後，便也沉默了。
沉默下來，多年的朋友情分, 到底點了頭。
臨走前，左甜打開門後，又回望了宋真一眼, 戀戀不舍的眼神，宋真——見過。
下意識的，宋真︰「你有話想問我嗎？」
左甜手指顫了顫，低下頭去, 一貫樂天的她, 罕見的失落，「……我不知——該不該問。」
怕宋真——錯意, 說完又補了句, 「不是問隱私, 是，我的私事。」
「我們——間, 還有能不能問的嗎？」
多少年的朋友了, 還一起研發的z試劑, 宋真說這話也是真心的, 在她心里，就算是自己的私事，左甜也——什麼不能開口問的。
「那, 我……我想想怎麼說……」
「你和科長，你們……什麼時候結的婚啊？」
宋真︰「去年。」
左甜眼神更飄忽了，眉心攏起，不敢去看宋真，「那你們結婚的時候，科長就知——你是omega了……嗎？」
「是。」
這話問的奇怪，宋真回答的幾乎——過腦。
但是听到耳朵里的那個，聞言瞳孔跟著心緒，不由劇烈的顫動一霎，放在門把手上的五指也根根收攏起來。
「怎麼了嗎？」感覺到什麼，宋真不解。
左甜下意識搖頭，說不出話來，只搖頭。
這詭異的靜默很是持續了幾十秒，左甜走前，擠出個——來，像是強顏歡——，總結——︰「——事，就是——前，那什麼，曹帆擔心你，擔心你是個beta，卻淨是找alpha，還，一個比一個好，怕你最後——受傷害吧……哈哈哈，結果……是他多慮了……」
「omega好啊，挺好的，alpha不就該和omega配嘛……」
也不知——自己說了什麼，這句說完才想起宋真說要離婚的前情，左甜差點咬到舌頭，生怕宋真看出來點東西，要問她什麼，匆匆收尾——，「今天太晚了，我、我困了，腦子不清醒就不說了，他們還在等我，我走了。」
話說的很亂，顛三倒——個邏輯，宋真听得費勁兒。
但也不等她深想，左甜說完再見，拉開門就跑了，是的，跑了，活像是背後誰在追一樣，特別快，宋真都不知——她什麼時候有這運動神經了。
左甜的反常在宋真腦子里——有任何可見原——，且宋真現在才是一堆事情纏身，這麼奇怪一下，自己的事情都不夠自己發愁的，左甜的反常便在心頭滑了過去。
但滑了過去，還是在心里留下了個淺淺的印子，總覺得，不對。
說不上來的，不對。
左甜搭著竹歲的車來的，竹歲今天也是亂糟糟的，想一個人獨處，便讓榮青山送她。
左甜——什麼不可以的。
竹歲安排妥當，自己開車走了，左甜上了榮青山的車。
上了車，把手機模出來，本來想看個時間，卻發現來了條微信，是……許久——有發過消息的人了。
是許安白。
想到上次的事情，左甜很是猶豫了下，到底——忍住，點開了。
許安白︰【甜甜，國際交流——的事情我听說了，你……】
【宋老師還好嗎？】
中間系統提示，還有條撤回消息，看不到了。
左甜打字，「和你無關」，覺得不好，太直白，刪掉。
又打字，「你問了也幫不上什麼忙，別說了」，打完看著又覺得有些不識好歹，許安白發消息就是關心她們，她這回答倒鬧得不上不下的，又刪掉。
來來回回的，許安白對話框上，「對方正在輸入……」反反復復出現了十余分鐘，消息才來了。
【還好】
最終左甜發出去的，也就兩個字。
許安白︰【如果有需要可以找我，力——能及的範圍內，我還是能幫上一些忙的】
這條消息發出去，又是好久，左甜回了。
【好，謝謝你】
照樣簡潔，簡潔中，又透露著一些刻意的距離感。
許安白還想說什麼，打了字，卻覺得接不上話，便和左甜一般，打完又刪，刪完又打，如此反復半天，看著再次被刪的干干淨淨的對話框，許安白長出了口氣。
怎麼就變得這麼生疏了，明明……
怎麼當時就——克制住呢……
想到什麼，許安白往上滑了滑，上一條歷史記錄都是兩周前的了，在往前一點，他們的聊天框可不像是今天這麼拘謹嚴肅，完全和現在不一樣。
——【我發現了一家店，特別不錯，周六你想去嗎，ps我找不到人了，求求了】
——【累癱.jpg，累的靈魂出竅了，我上輩子一定是折翼的天使，——以這輩子學了科研，嗚嗚嗚嗚，我好想出去吃東西，不行，我資料做不完嚶】
——【電影？我嗎？你確定？文藝片我要是睡著了你——嫌棄我嗎？嘿嘿嘿，老實說，是不是找了哪個omega小姐姐，人家拒絕了你，就準備找朋友消化了？】
——【——問題，我——你找找數據……不謝，應該的，微——狗勾.jpg】
翻得許安白都——了起來，——過，看著現在的信息，對比下又更感覺到了些寥落。
【回家好好休息下吧，拜】最終許安白發了這條出去。
那等了好久，消息石沉大海，再——回復。
許安白覺得心里空落落的。
竹歲說後天回家，但也——回去。
宋真這兒——處——完，走不開。
她作為宋真的配偶，是可以提很多條件的，宋真的特殊性別保護申請下來，五處同意——人放在酒店里監視，但是監視期間的權限，當天——有討論清楚。
竹歲後面幾天，和律師一起，看了不少法條和規定，每天都在和五處的人商定調查期間，宋真應得的權利範圍……
國安五處不近人情，竹歲也不是好惹的，硬踫硬的拿著法條開杠，五處的處長都被竹歲逼得出來主持大局了，天見天的討價還價。
這中間，竹歲說的最多的一句就是，「不行就走快速申訴，讓軍事法庭判！」
爭執不下的部分，判……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竹歲強勢，小細節從來不讓步，一天能提十幾個點出來，又帶著上京的金牌律師，真捅到軍事法庭去判了，竹歲可以一坐一天，五處的人要也跟著就這些雞毛蒜皮一坐就是一天，那還要不要工作了！
再說竹歲是什麼身份，法官見了不——心頭有別的想法？
細節上稜模兩可的說不定就賣竹歲面子了，到頭來小丑還是五處哇！
有苦說不出，就這麼軟刀子割肉的，竹歲帶著兩三個律師天見天的一個個細節摳下去，最後簽訂同意書的時候，五處處長看了，頭大就不說了，只覺得這哪是同意書啊，這分明就是這幾天割地賠款的敗績總結啊！
簽完字的那刻，五處處長只覺得他們單位從來——有這麼和藹可親過。
看看這些條件，能用手機，不裝攝像頭，宋真在被判決前，除去人身自由——，依舊擁有——能行駛自己的合法權益，查看被授權的保密項目資料，這……
五處處長不能再看了，怕再多看一秒，自己心肌梗塞都犯了。
送走竹二的那一刻，他只覺得自己在五處的人生從來——有這麼慈悲為懷過，頭上再頂個圈圈，他就能立馬cosplay大天使了，切開一片純白，不含雜質，實心兒的善良！
簽訂完同意書的晚上，宋真被——收的手機，被送還——了她。
同時附帶的，還有同意書的復印件，這是竹歲讓人送來的。
宋真瞧著那些寬松的條款，感動的同時，也有說不出的心酸來。
把手機打開，想了想，——竹歲發了條消息，說手機回自己手上了。
發完消息，趕緊——宋父打電話，她是莊卿女兒的事實，經過這麼幾天發酵，大概，報——已經布滿社交網絡，瞞不住了。
電話很快接通，安撫宋父花了一番時間。
等這電話掛了，宋真再看自己微信，她發——竹歲的消息——有被回。
大概，可能，毫無疑問的，對方還——消氣吧！
算時間，左甜應該還——轉達，不知——……
這場景太可怖，宋真搖了搖頭，不願意多想……
晚上睡前依舊——有被回復，宋真發了條晚安，鎖屏，——手機放床頭櫃，閉上了眼楮。
而手機旁邊，就是對戒的絲絨盒子，安安靜靜擺放著。
竹歲是——天回的大院。
請了幾天的假，白天在科研院有條不紊的繼續處——完腺素科的事情，下班前榮青山來找她，兩個人一起回去。
「等等，我這兒還有個z試劑的資料，我去找榮院簽個字回來，我們就走。」
榮青山真是傻眼，「你還真的處——工作啊？」
竹歲臉上——什麼表情，看著很正常，太正常，也有點嚇人。
反正是嚇到榮青山了。
竹歲︰「不然呢，宋真不在，腺素科不運轉了？z試劑藥號都批準下來了，不投入生產了？全球的孕婦都等著呢，你腦子里在想什麼？！」
「……」
不是，朋友，你家里都那個樣子了，火燒眉毛了啊，你怎麼能靜下心來處——這些雜七雜八的小事的，這些東西放個一兩天也——關系吧！！
奈何看著竹歲不善面色，吐槽也只有壓在心里，表面上榮青山安靜極了，竹歲說什麼就是什麼。
竹歲拿著資料走了。
不一——兒，左甜在門口探頭，見只有榮青山，小碎步跑進辦公室了。
左甜壓低聲，「科長要回家了嗎？」
「嗯。」應完，榮青山覺得不對，奇怪，「你問這個干嘛？」
說完又覺得不對，「你怎麼——知——，是你問還是……宋老師……」
左甜也是慌亂，——想到榮青山的思維能拐幾圈直奔真相去，趕緊用指頭壓自己唇，「噓——！」
要——，別說出來啊！
她這不也心驚膽戰的嗎！
尤其今天她們科長那個臉，平時——著不覺得，今天臉拉下來，alpha那個氣場簡直是直接拉爆了！
榮青山就是那麼一問，左甜這個反應搞得他也緊張了，「我說對了？怎麼回事啊？」
兩個人完全不同步，但是陰差陽錯還各自互相懂了。
左甜其實也提心吊膽的，榮青山這麼問一下，左甜想著遲早要說，索性——看看榮青山的反應了，也不瞞了，「那什麼，真真她，她上次……」
離婚說完，榮青山一口氣差點——上來。
剛才是左甜噓聲，听完榮青山和左甜反應一模一樣，「噓！！！」
「姐姐，這什麼話，你小聲點兒啊！我害怕！！」
左甜感覺一毛一樣，「你覺得我就不害怕嗎！？」
兩個人各自平復了——兒，竹歲還——回來，榮青山定下心神，想到什麼，詫異︰「她為什麼突然要離婚啊？我看她們感情挺……」
話又卡殼了。
眼神飄忽，榮青山驟然心虛起來。
那什麼，那天喝醉了——後，他到底說了多少啊……他記不清楚啊嗚嗚嗚！！
後面旁敲側擊竹歲過幾次，宋真——什麼異常啊……
但都說女人心海底針，總不能，這次冷戰，這個點就被拉爆了吧？！
喝多那天本來就失戀了，後面又管不住嘴……
救命啊，他的命這麼苦的嗎？！！
「左甜，你有事嗎？」下一瞬，門口響起竹歲的聲音。
榮青山驚恐抬頭，竹歲回來了！
左甜也是嚇到了，「我、我我……」
榮青山︰「她——事！送資料！！」
左甜︰「哦哦哦對，送資料，資料！！」
說完，趕緊跑了，飛快，生怕竹歲看出什麼來。
竹歲奇怪，「她是……」
話——說完，榮青山驟然站了起來，「那什麼，回大院吧，我們回去！我好久也——見我們家老爺子了，回去看看。」
竹歲奇怪，「你不是說把我送門口就走嗎？」
榮青山心頭有鬼，去推竹歲，打哈哈，「突然想他了，回去看看，走走走，一起一起。」
竹歲和榮青山一起回了軍區大院。
榮青山去榮家打了一頭，最後跑到竹家來蹭飯的，竹歲和竹老爺子心頭都有事，竹家氣氛也很低迷，反倒——人注意到榮青山的反常和煎熬。
飯後，竹歲和老爺子心照不宣的，一前一後去了書房。
關上門，很有一陣靜默，竹老爺子這幾天壓抑的火氣終——爆了，一巴掌拍桌子上，呵——，「你就——什麼想和我說的？」
竹歲低頭一霎，輕出口氣，「有一句。」
抬頭起來，眼神堅毅——，「如果您要勸我放棄宋真，那就可以不用說了。」
頓了頓，竹歲一字一句，重音，「我不——，也不可能放棄她的。」
老爺子一時間——說話。
竹歲卻不知想到了什麼，眼神飄忽一霎，露出個無奈的苦——來，「我放不下。」
此情此景，乍然奇異的和十七歲時那個命運的傍晚重合。
那天晚上，竹年說過的話，又在竹歲口中再次的被說出，宛如命運輪回般。
竹歲的聲音，和當年竹年的重合到了一處，輕柔，分量卻不輕微。
苦澀混合著情重，剜心——，「我愛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