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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萱兒在藩籬里的鄆王府,並沒找到兄長,她轉身就往崇光書院走。就在她要走出藩籬的時候,一輛馬車慢慢跑了進來。

「吁——」

馬車在她身邊停了下來,十七皇叔李惴從窗口探出個頭來︰

「萬壽,別急著走啊,到棣王府坐坐,皇叔得了幾首好詩,讓你品鑒品鑒!」

棣王比聖上小八歲,憲宗暴斃時,他尚不足三歲。他的王,還是宣宗登基後才封的。如今三十八歲,卻無子嗣。

李萱兒記得,父皇臨死前所有的皇族都被拒之宮外,唯獨棣王入了一次宮。到底發生了什麼,自己也無從知曉,長兄上台後不久,棣王便暴斃了。

她不失禮貌的笑笑︰「多謝皇叔盛邀,只是萱兒還有急事,改天再過去拜訪。」

棣王有些尷尬,只好笑道︰「去吧去吧,改天一定過來坐坐。」

他坐回去的時候,李萱兒似乎看見馬車里還有一個女人,模模糊糊只看見她的小半張臉,那個尖下巴有點眼熟,一時想不起來是什麼人。

找兄長要緊,再說馬車已經過去,也看不著。

「鄆王殿下,萬壽公主到了。」阿南話音未落,萱兒已經跨進了正堂。

沒想到正堂里香氣繚繞,一位十三、四歲的素衣少年,正跪坐在中間的矮桌前,向面前的香爐里添香。李溫、鄭顥還有幾個男人,則坐在兩旁。

「嶺南道的莞香木?阿兄,你得了沉水香,也不見送我一點品品。」

除了李溫以外的幾個男人都起身見禮,李萱兒一眼就看到了自己要找的崔瑾昀。

「妹妹,你的鼻子可真靈,這還真是嶺南道的沉水香,同是沉香,剛才我的黃熟香就比不上它。這才應該是今天斗香的頭名,溫十六拔了頭籌。

李十六你的檀香包了尾,就罰你去把大家帶來的香都包起來,給我妹妹帶回去。」

李商隱、溫庭筠皆排行十六,他倆在一起,大家都開玩笑叫他們「二十六」。

李商隱啞然失笑︰「老溫第一次來,斗了半天,獎勵沒撈著,香還被擄走了。」

「這有什麼,公主一進門就道出它的來歷,說明也是香道中人,也不辱沒了它。某听楊收說,公主錦心繡口、出言成詩,中秋詩會公主可不能不去。」

這「二十六」年齡相當,溫十六這次來京城,發現李十六的郁癥好了許多,才知他現在和鄆王走得近,心里有了盼頭,病也慢慢好起來。

今日相交,鄆王果然和一般皇族不同。

鄭顥笑道︰「中秋詩會,東主已經邀了公主,公主自然要去。」

「好!既如此,某也邀一小友同去,她年齡與公主相當,才情同樣不容小覷。」溫庭筠高興的說。

「溫十六,你說的是不是你的忘年交,魚幼微?」

「你倆的和詩,真是珠聯璧合!」

……

李萱兒趁他們談興正濃,想悄悄坐到崔瑾昀身邊,可只有鄭顥身邊有個空位,她向鄭顥走去。

鄭顥見萱兒向自己走來,心中一陣小激動,沒想萱兒對他說︰「鄭翰林,你能不能讓個位置,我想和崔翰林講兩句話。」

鄭顥趕緊挪了個位置,讓她坐在他倆中間。

「公主有何見教?我可沒什麼拿得出手的好香,能送給公主。」

李萱兒正色道︰「崔藥師,宮里剛死了人,我覺得死因蹊蹺,連江醫正也沒找到原因,這才出來向你討教。」

「死了人我就得管?您上次求助的藥錢」崔瑾昀還沒說完,鄭顥在旁邊清了清嗓子。

「藥錢、診金我都帶來了,我婢女拿著,一會都給你清賬。」李萱兒出來之前,就想到這一茬,她早有準備。

崔瑾昀不動聲色的向鄭顥挑了挑眉,看到李溫也走了過來,便認真問到︰「您說吧,什麼癥狀。」

李萱兒低聲將她知道的事說了一遍,又補充道︰「因為不在現場,听來的,就只有這些。」

「听癥狀,是中毒。」

「什麼毒?可她並沒有吃下什麼東西……」

崔公子看了一眼公主,又看向鄭顥問︰「你曾問過我,千機引能不能解。這就是中了千機引的癥狀。千機引下在酒中,頃刻痛苦斃命。可大多數人不知道,它還能通過皮膚吸收。」

「你是說,毒在浴桶里?小青的手臂曾泡到水里,因此中毒?」

鄭顥頓時愣住了,他前世就是被一杯下了千機引的酒毒死,死前在痛苦中掙扎,耳畔听到盧敏說︰

「下毒,是盧氏、王氏和鄭氏做的決定,只要宦官們給的好處夠多,只要他們擁立的皇帝是李姓皇族,不管是誰,貴族們便願意面北事之。你要救聖上,不就打破了大家的計劃?到了手的好處,難道還要還回去?

下令你如此痛苦的毒,是我的決定。當初你悔婚,害我匆匆嫁給王蔚,他待我雖好,可我是填房,他的母親,他的嫡子,統統都可以凌駕于我之上,欺負我!

要怪就怪你自己太鋒芒畢露,不和士族站在一起,偏要去幫聖上培養寒門。我長兄讓我來纏著你,挑撥你和公主的感情,不讓你全心幫聖上,讓你怨聖上、恨公主……」

他在地上痛得痙攣蜷成一團,已經無法呼吸,意識卻還能听到最後一句︰

「我過得不好,為什麼要讓你們過得幸福……」

鄭顥的思緒,被公主的聲音拉了回來︰「可小青踫了水以後,兩個時辰才斃命……」

「那是因為她對馬錢子有本能抗拒,表現出來,就是風疹。所以我猜,她手放在水里的時間不長,發生了風疹,手就拿出來了。可惜衣袖是濕的,還是會讓皮膚持續吸收毒藥,但時間就延長了許多。」

崔公子意味深長的說︰「若全身泡在水里,一盞茶功夫,就能讓他再起不來。」

李溫蹙眉道︰「這麼說,下毒之人,想毒死的是泡澡的馬元贄。毒在水里,也只有他別省的宦官,才方便動手。」

「不。」李萱兒心里已經有了答案︰「毒原先不在水里,而是在冰里。今天宮里發冰,司農寺的李雪晴,親手將一桶碎冰遞給別省的宦官,還說,今日便用,不礙事。」

「司農寺……李雪晴?這是不是李德裕孫女的姓名?」

李溫驚異的小聲叫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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