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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子看著天無疾, 天無疾看著佛子,氣氛一時間怪異。

秦拂察覺到了,猶豫著低聲問道︰「佛子, 怎麼了?可是有何不妥。」

佛子心想,這可真是太不妥了。

首先,最不妥的一個,秦施主——稱這位前輩身患頑疾, 可他根本就看不出來這位前輩的頑疾在那里。在他的眼中,這位前輩就宛如一個普通人, 如果不是佛子曾經與他有一面之緣, 他也想不到面前這個半點兒靈力的都沒有的人——是那位。

其次, 哪怕前輩真的有什麼頑疾,那也根本輪不到他出手。這世上誰人不知, 青厭尊者雖不是醫修,但其在醫術上的造詣早已超過了這世上絕大多數醫修, 他若身有頑疾,他這點兒伎倆在前輩眼中也是不夠看的。

最後一點……這位前輩眉眼含笑的看著他, 佛子卻被看的莫名心頭一沉。

就——見面前的前輩含笑開——道︰「佛子,您若是看出什麼了,不妨直說。」

佛子飛快的看了秦拂一眼, 在心中微微嘆了——氣, 雙手合——道︰「阿彌陀佛,秦施主, 恕貧僧見識粗陋, 貧僧並未在這位施主身上發現任何不妥。」

他確實未看出任何不妥,這不算是破戒。

面前的秦拂一臉掩飾不住的失望,那位前輩看他的目光卻滿意了許多。

佛子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秦拂。

這位秦施主對她身邊這位友人的身份才是真正的一無——知。

佛子若有——思。

一旁, 天無疾收回視線,若無其事的說︰「阿拂,無妨。」

秦拂也勉強打起了精神,低聲道︰「抱歉,佛子,是我唐突了。」

佛子沒有說話,看著她,突然問︰「秦施主此刻氣息紊亂,靈力雜糅,可是和……墨華交手的時候受了什麼傷?」

從城——剛見面的時候佛子就看出來了,方才秦拂詢問他醫術,他也以為她是想讓他幫忙治傷,只是沒想到這個請求卻是為了她身旁那位前輩。

秦拂訝異的看了他一眼,笑道︰「這不是新傷,舊傷罷了。」

可是說完,她面上卻流露出一絲遲疑來。

佛子見狀問道︰「可是有何難處?」

秦拂還沒來得及說話,天無疾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將她的手放在了佛子面前,就像秦拂剛剛做的一樣。

秦拂訝異的看過——,天無疾輕輕沖她點了點頭。

他不疾不徐的說︰「大半年前,阿拂和一個妖修交手,妖修死之前,有一縷古怪的妖力附著在阿拂丹田之內,曾有人為阿拂封印這妖力,可此刻,那封印之人即將入魔,阿拂的封印岌岌可危,——以,在下厚顏,還請佛子幫忙——新封印。」

佛子微微皺眉,越——表情越是嚴肅。

而讓他這麼嚴肅的還不是天無疾的話,而是天無疾說話時,那似有深意的目光。

那目光似乎是在肯定他心中那個幾乎不敢想的猜想。

佛子匆匆道了聲得罪,隨即將手落在了秦拂腕上。

一縷清正靈力鑽入秦拂的經脈,古樸厚。

秦拂下意識的想抵抗,天無疾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她又硬生生忍了下來。

那一縷靈力鑽進秦拂的丹田之中,在丹田之中游走一圈,突然試探性的伸向了那封印之中的妖氣。

妖氣猶如活物,封印已然松動,它受到稍微一點刺激,立刻躁動起來,欲要擇人而噬。

秦拂額頭青筋一突,立刻運起靈力,強行壓制下那妖氣。

佛子在察覺妖氣異動時就已將靈力抽出,低低的道了聲抱歉。

秦拂壓制下妖氣,有氣無力的擺了擺手,開——卻道︰「想來佛子是知道我丹田中那妖氣的來歷,佛子若是能探出它的來歷,我遭這一遭罪也無妨。」

佛子嘆息道︰「秦施主冰雪聰。」

他沉吟片刻,說︰「說起來,秦施主丹田中妖氣的來歷,其實與我禪宗有關,記載于禪宗典籍之中,不曾——傳,秦施主若是不來這一遭,怕是畢生也不知道那妖氣的來歷。」

他說著,下意識的看了天無疾一眼。

玄衣青年微微垂首,轉動著手中的茶盞,似乎只是在認真——他說。

他坐在秦拂身邊,忽略那過分出色的容顏,就如同影子一般。

秦拂訝異的看過來時,佛子又迅速收回了視線。

佛子緩緩問道︰「秦施主有沒有——說過萬年之前禪宗弘法佛尊與獅妖的故事?」

秦拂當然——過。

弘法佛尊度化獅妖的故事,是禪宗流傳了萬年的美談。

傳聞中弘法佛尊是一個立志普度眾生的佛修,他在渡劫飛升之前效仿真佛立下——誓,言曰︰「地獄不空誓不成佛。」

天道感懷他的普度眾生之心,收回了雷劫。

于是弘法佛尊走遍修真界普度眾生。

而獅妖就是傳聞中被他感化之後改邪向善的一位妖修。

那個故事之中,獅妖有兩個未化形的孩子,因為誤傷人類,被路過的人類修士一劍擊殺,獅妖捕食回來看見兩個孩子的尸體之後幾欲癲狂,尋著人類修士留下的氣味追出千里,和那修士大戰三天之後殺了那修士為孩兒報仇,自己卻也——傷。

可沒想到那修士也有孩子,也有徒兒。

他的孩子和徒弟——聞師尊身死,下山要為師尊報仇,——傷的獅妖一路躲藏,被自己的親姐姐搭救,親姐姐卻死在了兩個修士手中。

于是獅妖養好傷之後又為親姐姐報仇。

它殺了那修士的徒兒,廢了修士女兒的道侶。

修士的女兒為報仇強練魔功,幾乎走火入魔。

這一場報仇記頗有些冤冤——報何時了的意味,成了當時轟動一時的大案。

佛尊游歷到此地,也有耳聞,于是找到了獅妖,又找到了那修士的女兒,問他們是否心中有恨,是否仇怨未了。

兩人都說是。

佛尊又問,是不是兩方非有一個死——才能了結。

兩人又說是。

于是佛尊當即坐在兩人中間,說,兩位若有仇怨,不妨都朝貧僧發泄來,貧僧不——還手,直到兩位發泄完為止,貧僧死——,總好過兩位冤冤——報下。

兩個人都被仇恨蒙蔽雙眼,見他要管閑事,不管不顧的都朝他出手。

兩個人各——手段在他身上——了一天一夜,佛尊毫發無損,兩人中的獅妖卻突然放下刀劍,嚎啕大哭。

佛尊問她為何哭啼

獅妖說,她突然想起來,她還沒有埋葬自己的孩兒和姐姐。

那修士也嚎啕大哭,說,她剛出世的孩子已經被她放在師姐那里半年。

由此,這場冤冤——報的仇怨就此化解。

佛尊帶走了獅妖,修士回到了宗門。

這是一個很典型的、帶著佛修禪意的故事。

秦拂知道,這——流傳萬年的幾乎被神化了的故事肯定有美化,可這個故事,難道還和她體內的妖氣有關?

秦拂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然後她就——見佛子石破驚天般的說破了那故事之後殘酷的真。

「在那之後百年,當年的修士無法堪破心魔入魔,而被佛尊帶回的獅妖,在禪宗——佛百年之後逃離了禪宗,殺了那入魔的修士之後,自刎于自己的孩子和姐姐墓前。」

秦拂——的心里一驚,卻又覺得理——當然。

恨比愛久遠,她們當時能放下,那以後也能真的放下嗎?

那一刻,她腦海里突然劃過一個念頭。

佛尊要的是他們之間不要在恩怨一——糾纏下——,而這個結局,是否也和了佛尊的願望呢?

秦拂輕輕的吐出了一——氣。

佛子卻聲音平靜的說︰「獅妖被佛尊帶回禪宗之後,身有——傷,幾乎不能再修煉,佛尊就為她獨創了一門心法,此心法只需要極——的妖力就能入侵對方的經脈,將自身的妖力黏著于對方丹田之中,壓制對方靈力。我方才查看秦施主丹田,那附著在秦施主丹田中的妖力,正是萬年前佛尊獨創,只不過被人改的更為毒辣了。」

秦拂皺了皺眉頭,問道︰「禪宗可有破解之法?」

佛子搖頭道︰「佛尊創造此心法就是為了給獅妖保命,並沒有破解之法。」

也在秦拂意料之中,秦拂輕輕出了——氣。

只不過,她沒想到這妖力的來歷居然不是和妖族有關,而是和禪宗有關。

佛子聲音里帶著歉意,說︰「秦施主,這說來也是禪宗的過錯,我們也不知道為什麼獅妖死後這功法仍然——傳,還傷了秦施主,禪宗——探查清楚,秦施主丹田中的妖力,——由我來封印。」

秦拂松了——氣︰「多謝佛子。」

佛子起身︰「我現在——準備一些藥材,今夜子時——為秦施主封印。」

說完,他立刻往——走,腳步——分匆忙。

他當然匆忙,萬年前禪宗流出——的功法出現在了妖界,這可不是什麼小事。

然而走到門——,他突然又停下來,說︰「秦施主,既然都已經說了,那有些事情,不妨也告訴秦施主。」

秦拂奇怪還有什麼事情是他必須要告訴她的,——上卻道︰「佛子請說。」

佛子的聲音輕了下來︰「秦施主送來的那枚佛珠和佛珠里面的那個桃源秘境,也是佛尊——為。」

秦拂這次是真正的怔住了。

獅妖故事里慈悲的佛尊和佛珠故事里萬年前的佛修大能,居然是一個人。

她突然又想起那個故事中佛尊向天道發下的誓言。

——地獄不空,誓不成佛。

在獅妖的故事之中,秦拂無法說到底讓他們冤冤——報下——是地獄還是兩個人如此慘烈的結局是地獄。

可是在那個佛珠里,那名為「桃源」的村落卻分——是個活生生的地獄。

——當年這麼做的時候,佛尊——想到誓要清空地獄的他親手造了一個地獄嗎?

秦拂沉默良久,輕聲問道︰「我能否問一下,佛尊之後如何了?」

佛子︰「佛尊無法肅空地獄,也無法堪破執念,佛珠之後不久,就坐化在了禪宗。」

秦拂——了,居然覺得這對于佛尊來說居然還算是個好結局。

佛子離開,秦拂看了很久,突然又轉頭看向天無疾。

天無疾已經忙了起來,為了準備子時佛子幫他——新封印妖氣。

秦拂突然問道︰「阿青,——傷勢好了之後,真的能幫我拔出妖力嗎?」

那是剛認識時他對她的承諾,那時候交淺言深,秦拂只要結果,並沒有問他為什麼這麼篤定。

然而此刻,佛子親——說,那妖氣的來歷只存在于禪宗典籍,而禪宗也沒有辦法。

她這是試探,天無疾卻抬頭說︰「阿拂,我能。」他眉目平和,——看出了她的試探,卻也也說出了這麼讓人懷疑的話。

秦拂突然笑了笑,說︰「好,那我就等著。」

天無疾眉眼含笑的點了點頭。

那一刻,——疑慮在秦拂腦海中突然串聯在了一起。

禪宗秘聞,阿青卻知道。

阿青說他有一個和禪宗交好的摯友。

那摯友要和禪宗交好到什麼程度,才能把禪宗秘聞當趣事說給他。

他摯友入魔,死于他手。

他師尊入魔,地位不低。

他知道斷淵劍的——在,還引她過。

他說自己和寒江劍尊有過一面之緣,受寒江劍尊——托。

這次她來禪宗,她仔細想來,其實是有阿青刻意引導。

谷師叔面對他時態度古怪。

……——

,似乎都指向一個答案。

可是她除了猜測,卻沒有更切實的證據。

她又看向阿青。

阿青挑起香爐幫她添香粉,說有凝神的作。

他在她身邊時,總是這麼周到,甚至一度被認為是她的隨從。

可他似乎絲毫不覺得這有什麼。

秦拂突然笑了出來,走過——拉起他,說︰「別弄了,趁佛子沒來,出——逛兩圈,否則接下來幾天我們就沒得玩了。」

天無疾從容起身︰「那,在下義不容辭。」

秦拂眉目舒展。

她想,不管他是不是她猜測的那個人,其實到現在都不——要了。

她等他親——說出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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