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虛假的世界呢?
對于醫生來說, 故事中他原本誕生、生活著的世界是虛假的,是‘魚缸’。
但是在他以咒靈的模樣出現在這里之後,他知道——不止是最初的世界是虛假的, 就連後來被他發現的‘真實世界’其實也是被虛構出來的。
大的魚缸套著小的魚缸, 小的魚缸套著更小的魚缸
他是我一段時期思想的映射,我當然也能大致猜到醫生的想法是什麼樣的。
就連我——在這個世界,也沒有人能確保一定不是另一個稍微大點的‘魚缸’, 醫生早就已經放棄尋找什麼真實——, 哪怕他現在在這里殺——我, 或者是他自己被別人殺死,大概也只是興趣使然,覺得——趣罷。
「這麼說, 主人大人是明知道我隨時可能背叛, 卻依然要——我放在身邊嗎?」醫生走過來幾步,直接跨到了我的面前,微微彎腰與我四目相對,然後伸出手——我耳邊散落下來的頭發撩到耳後,刻意壓低的聲音輕緩曖昧, 「太有意思——, 您是怎麼想的呢?」
甚至到這時候,他還是滿口的敬語。
「玻璃杯總要碎的。」我說。
小知花還——點懵懵的, 以她小孩子的心性大概還不是很能明白現在的——況, 不過她所化的紛飛的紙片——一部分聚攏在我的手肘下方, 支撐著我的身體。
經過這麼一段時間,我已經感受不到月復部傷口的疼痛——,但是血液滲出濡濕小知花糊在我傷口處的紙片的感覺還是能感覺到的。
周圍喧鬧的聲音似乎在遠去,越來越多的人從我身邊跑過, 他們看不到醫生也看不到小知花。
改造人追著逃離的人群向這邊走來。
「話是這麼說,主人大人您也不是因為喜歡玻璃杯才收藏的嘛~」粉白色頭發,穿著染血白大褂的醫生笑——起來,貼在我耳邊說,「不過呢,其實——一點您還是猜錯——,其實我並不討厭主人大人你哦,相反我還很喜歡不,應該說我是愛著您的。」
他從我耳邊拈下——一片小紙片。
「小知花!」我瞳孔微縮,幾乎是想也沒想地就往後一退與醫生拉——距離。
但是來不及——,醫生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在拿到那一片小知花的紙片之後,飛舞在我身邊的紙片都開始不受控制地從我身邊飛離。
我腳下一軟。
不,不是我的腿軟,而是我腳下踩著的水泥地面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與水泥同色的軟肉,踩在上面就陷了下去。
周圍那些還沒來得及跑出去的人一轉眼就被吞——這一團軟肉中不見——蹤影。
我能感受到自己的身體也在下陷,就像陷入了沼澤一樣,越是掙扎越是容易更快的陷下去。
「這麼看來,在你從誕生到來到我身邊中間的那一個月,是與詛咒達成——合作吧?」我心里已經完全理清楚——,索性目前看來也沒辦法掙月兌,就冷靜下來與醫生——行最後的談話,「商城里的雙生咒靈是你們安排好的,還——那對父女,用他的女兒威脅他來的?」
我說著竟然感覺——些好笑,「可別說做這麼多就為——我?我還沒這麼大的價值吧,而且還特意選——這麼一個人群密集的地方來弄出那個改造人,看起來完全不擔心附近的咒術師發現動靜趕來。」
莫非他們的目的就是引起騷亂?——果只是普通搞事的話,完全可以就讓咒靈來就行——,結果卻偏偏弄——這麼一個非咒術師也能看到的改造人出來。
「這就不是我負責的————說不定就是呢。」醫生捏著小知花攤——攤手,彎起——眼楮,「不過我也不在意他們到底是為——什麼,只要足夠——趣就好了。」
「主人大人,——會——~」
我徹底陷入了著圖案與水泥同色的軟肉中,緊繃的神經和月復部的傷讓漸漸流失體力失去——意識。
在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刻,我想的是——
早知道在咒術高專五條悟喊我早起和學生們一起鍛煉的時候,我就不直接說「我不要,我不干」。
那家伙老說別人知道我是柔弱缺乏鍛煉的小說家,——起來跑都跑不掉,別人要對付我的話一定會想辦法排除涼子他們,直接攻擊我本人,這下好了——
果好好鍛煉的話,說不定能及時避開那一刀,或者被捅之後能帶著傷跑出這個水泥色咒靈的吞噬範圍?
好像也跑不出去?那算——,也沒什麼好後悔的。
記錄——
2019年3月9日,東京新宿遭到特級雙生咒胎、一級咒靈、改造詛咒師襲擊,死亡59人,失蹤5人。
「涼子,你先冷靜一下。」
咒術高專里,五條悟按住沉著臉咒力暴走的涼子,下頷線繃著,「那個吞噬咒靈只是一個傳輸通道,帶走清酒的人知道她的價值不止于此,現在當務之急是先想辦法找到清酒。」
「你們與清酒——天然的聯系,一——始也是感知到她的位置找過去的,現在還能感知到她嗎?」
「被藏起來了,——果能感覺到我現在就不會在這里——!」涼子暴躁極——,不停地閉眼試圖感覺那股冥冥之中的牽引力,卻只是徒勞。
「礁,你能感受到清酒嗎?」嘗試數次無用的涼子轉向礁,語氣不怎麼好。
礁呆呆愣愣地抬起頭,五官都是顛倒的臉上根本就看不出表。
「沒用的東西。」涼子撇頭冷著臉罵——一聲。
她這一聲看起來是在罵礁,實際上真正是在生誰的氣,只有她自己知道。
明明明明她是清酒身邊最強的那個,不管誰離開清酒身邊她都不應該離——的明知道醫生那家伙心思不明不可信,早知如此她就不應該在清酒的勸說下同意醫生留下來,就應該悄悄地把那家伙給解決了。
「五條老師,涼子小姐!」正當這時,虎杖交集的拉——這個會議室的拉門,手里拿著一個手機給他們看,「你們快看新聞!」
他們看向虎杖手中手機上顯示出來的新聞頁面。
【據小道消息報道,在3月9日新宿事件當天,知名小說家黑潮末日就在新宿當街被刺,並且就在失蹤的五個人里面,現在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後續——況請持續關注】
後面就已經不用看下去了。
「他們怎麼會知道?」哪怕是涼子都察覺到了不對的地方。
「只能是有人故意透露。」五條悟接過虎杖的手機,摘下眼罩露出眼楮,往下翻了翻看這條新聞下的留言。
這條新聞的信息來源不明,——不少人在這個新聞下面表示了質疑,要求報道新聞的人拿出證據來。但是也——不少人相信——這條新聞,到處轉發傳播這條新聞。
不過更多的人是涌到了‘黑潮末日’的推特下和出版社的聯系渠道去詢問。
「能聯系到清酒的出版社編輯嗎?」五條悟問。
涼子對這些網上的風風雨雨並不在意,只是煩躁地回——一句,「木魅知道。」
「等一下,清酒老師合作的那家伙出版社官方賬號發布——一條消息。」虎杖在手機上點來點去搜索了一下,——些遲疑地抬起頭。
那家出版社官方賬號下最新的一條消息,赫然是——
《人間界》販售時間確定。
消息發出來的時間就是三分鐘以前。
在這種時候發這條消息,這個出版社要不就是知道什麼,要不就是故意蹭這個新聞事件的熱點,無論是哪一個,這家出版社都已經上——可疑名單。
當他們找到木魅聯系上中鄉編輯的時候,才從中鄉編輯口中得知一個消息。
‘啊,你們是說《人間界》的那條推特嗎?’中鄉編輯不知道給他——電話過來的人是誰,不過在確定——電話的五條悟確實是和清酒認識之後,解釋道,‘是這樣的,黑潮老師在交這篇稿子的時候就特意跟我說過,說如果在臨近發售的時候——果出現什麼和她有關的重大新聞或者別的什麼事件,就提前公布《人間界》發售。’
‘不過那個新聞應該是杜撰的吧?那個——果你們能聯系上黑潮老師的話,請幫我問一下黑潮老師需不要我們法務部出面?’
通話結束。
中鄉編輯話中包含的信息量不少。
「看來清酒是考慮過這種可能性的,這也確實符合她的慎重性格。」五條悟在沉思之中想到一種可能性,「清酒她,是想用《人間界》來做什麼嗎?」
我還不知道外界是什麼——況。
我在一片黑暗中慢慢恢復——意識——力氣還沒恢復,眼楮都還睜不——,就只有意識恢復——一點,能隱約感覺到周圍。
在能感受到周圍之後,我發現我並不是靜止不動的,身下是軟綿綿的蠕動著的軟肉,像海浪一樣推著我往一個方向移動。
還在那個水泥色咒靈的包裹里嗎?
看來我失去意識的時間也不是很久,不過這賭的一——算是賭贏了,這個水泥色咒靈的作用果然不是吞食,而是類似于儲存?還好我平時對他們上咒術課的課本感興趣,經常會當故事書和志怪圖鑒一樣翻著看。
新宿這快速發生的一切,背後充滿了人為操縱的痕跡,這個咒靈現在應該是要——我帶到他們的地方去?既然出現——改造人,那肯定是有那個藍白發縫合臉詛咒。
真糟糕。
我在心里嘆了口氣,在心里數著數做好一切心——準備。
當我數完一個十分鐘重新開始數的時候,軟肉的蠕動停——下來。
這只咒靈似乎也停——下來,一——始那些軟肉都僵住——,過——一會兒之後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像是反胃一樣劇烈顫抖起來,一邊往後縮,一邊又把我往上面推著移動過去。
是到了?
我心里一提,集中所——心神去感知周圍的一切。
暴露在空氣中,軟肉的觸感消失,變成——地面。原來如此,之前那個咒靈都是在地面地下前行,現在是把我‘吐出’——地面嗎?——
點像蚯蚓啊這麼想起來,那種軟肉的感覺好像也跟蚯蚓——點像。
但是我還是沒法去控制身——睜——眼楮醒過來。
好吧,只能等著。
我耐下性子等——好一會兒,不想放過任何一點東京,腦子飛快地轉動起來。
終于,在過——這麼一會兒之後,我听到一個聲音仿佛是自言自語一般地響起。
還是一個十分耳熟的,藉由咒力模擬出來的發聲器官發出的聲音。
[我被你救——一次,現在就還你一次吧。]
[就這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