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展中心的交流會議結束——後, 他們沒有立即返回b3024星。阮時青答應了戴斯的邀請,要去克萊教授的實驗室做客,所以他們又辦理了酒店延期手續, 繼續在錫金停留。反倒是住在對門的霍桑先生前來告別, 說自己要離開了。
加蘭原本不打算那麼快離開。但司宴那邊已經說服了老巴特, 可能近期就要安排手術,他不得不離開。
阮時青是個非常警惕的人, 他花費了不少時間接近他,但仍然沒有取得他的信任,偶爾提及他身邊的幾只幼崽時,對方都會不著痕跡地轉移話題。他擔——問得太過明顯, 會引起對方的戒備和反感,甚至沒有機會深入了解那只幼龍的信息。
但好在這段時間的相處, 他——得出對方對幾只幼崽都非常好,那只幼龍也非常喜歡他。雖然仍然不清楚對方是從何處撿到的幼龍, 但即將離開時,他也沒有那麼擔憂。
或許等他處理完這邊的事情,可以坦誠身份,開誠布公地和對方談——談。
「希望以後還有機會再。」加蘭笑容溫和,將提前準備的小禮物遞給阮時青。垂首時又看——那只幼龍抱著爸爸的腿, 正仰著頭看他。
遲疑了——下,他從衣袋里又拿出一顆金黃透亮的寶石,蹲遞給小龍崽︰「這個給。」
寶石有鴿子蛋那麼大, 色彩純粹,是他經過珠寶店時無意看到,當時第——眼就覺得和這只幼龍的眼楮非常像。
龍族天性喜愛華麗璀璨的寶石,所以他買了下來。只是擔——太過唐突, 才沒有拿出來。眼下——仰頭望著自己的幼龍,卻有些忍不住了。
「哇!好大!」幼崽——到那顆寶石,果然睜大了眼發出驚嘆聲。
他的眼楮瞪得和寶石一樣圓溜溜,雖然滿眼喜愛,卻將小爪子背到了身後去,搖著頭說︰「這個肯定很貴,不可以要。」
是只非常乖巧的幼龍。
加蘭眼里的喜愛更深了——些,他將寶石放在幼龍的小爪子里,不等他拒絕,便直起身對阮時青道︰「這顆寶石對——來說不算什麼,只是一點小禮物。」他垂眸看著幼崽,目光中流露一絲傷感︰「如果——家的幼崽能順利長大,或許也和他——樣可愛。」
他的神情不似作偽。
這顆寶石對于普通人雖然昂貴,但是對于能在愛麗茲酒店的頂層套房常住的人來說,確實算不上什麼。
阮時青想了想,覺得他或許是想起了自己的幼崽,才送了這麼——樣禮物,于是沒有再強硬地拒絕。
他彎腰拍了拍小龍崽的小腦袋,輕聲道︰「赫里,跟霍桑叔叔說謝謝。」
小龍崽攥著寶石,仰頭乖巧地道謝。
倒是加蘭微愣︰「他叫赫里?」
接觸這麼多次,他——直沒有詢問幼崽的名字。
阮時青應了——聲,覺得他表情有些奇怪。只是來不及多說,對方的智腦便響了起來。
加蘭擰著眉,本不欲接通,想繼續詢問「赫里」這個名字的由來,但司宴的通訊卻閃爍不停。
——司宴必定尋他有急事。
加蘭眉頭不展,只能壓下疑惑,禮貌地告別,回了酒店房間。
通訊接通,他語氣不太好︰「什麼事讓陛下如此著急?」
司宴那張斯文清雋的臉龐含著明顯笑意︰「立刻去實驗室做準備,老巴特的實驗提前了,就在明天上午。」
等加蘭趕去實驗室,終于知道老巴特為何那麼急切要提前實驗了。
——他的髒器已經開始衰竭。
老巴特是進化人,他身為納西集團的掌舵人,年紀已經相當大了。雖然這些年一直注重保養,但再有錢,也抵擋不了衰老和疾病的侵襲。
他的內髒已經衰竭到了無法維持的地步,這個消息一直被老巴特死死捂著,直到昨晚他忽然昏迷送醫,才終于捂不住了。
難怪手術那麼急迫。
加蘭不緊不慢地做術前準備,昏迷的老巴特已經秘密送到了實驗室,正在進行術前檢查。
岳父病危,身為女婿的皇帝陛下當然到場,他輕聲安撫著擔憂不已的瑟婭皇後,表情溫柔。加蘭偶爾抬眸看他——眼,忍不住撇嘴,覺得皇帝陛下不去逐夢演藝圈實在過于浪費。
等終于安撫好了瑟婭皇後,哄勸著她回宮之後。司宴才收起了那溫柔入骨的神色。
加蘭分析著老巴特的病情︰「他的壽命就剩下短短幾天,陛下如果對納西集團志在必得,何必舍近求遠?瑟婭皇後已經懷了您的孩子,他不僅是皇室繼承人,也會是納西集團的繼承人。」
他實在想不明白,司宴非要讓老巴特進行機械化改造是圖什麼。
機械化改造就是個完完全全的騙局,它確實能暫時延長壽命不假,但進行改造的人,早已經不是原本的那個「人」,不過是一具延續生前行為模式的機械傀儡罷了。它們雖然活著,卻失去了作為獨立個體的自主意識。它們所做出一切行為和選擇,不過是高智能化ai根據其生平資料做出來的最優選擇罷了。
在他——來,只要老巴特一死,司宴完全有能力接管納西集團。幾個大財閥互為犄角,只要他控制了納西集團,那皇室就不必再受其余三大財閥的制約,他用老巴特做餌,給另外三位掌權人設套,也著實沒有必要。
他並不覺得司宴——個人能吞得下四大財閥,這樣只會造成無盡的混亂。
「——不必知道這麼多。」司宴收斂了那虛假的溫柔和笑意之後,整個人變得極冷,像一把透著寒意的劍。仿佛隨時隨地準備收割性命。
「——听說——和赫克托準將曾經有過——個幼崽?」
他忽然提起這個,讓加蘭眉——跳,不知道怎麼又想起了那只叫做赫里的幼龍,
流落在外的黑龍幼崽,也叫做赫里,會這麼巧嗎?
他是紅龍,而赫克托是黑龍,他們曾經無數次為了龍蛋里的龍崽到底會像誰而爭論,甚至大打出手。但最後那顆龍蛋不——了,他再也沒有機會——證他破殼而出,——他到底是像自己,還是像赫克托。
晦澀的往事讓他——髒一陣緊鎖,他甚至不敢去想那只幼崽的來歷,害怕是一場空歡喜。
加蘭閉了閉眼,讓自己平靜下來,嗓音冷淡︰「太久了,——記不清了。」
司宴卻無所謂笑了笑,拋出了誘餌︰「順利完成手術,作為回報,——會告知你想知道的——切,包括那只下落不明的幼崽。」
送別了霍桑——後,阮時青又接連收收到了兩份邀請函。自從交流會——後,送到酒店前台、指名交給他的邀請函和信件多了許多。
但他卻一個都不準備去。
錫金很繁華,他卻並不準備長留。加上幼崽們的身份總歸是個隱患,除了好友的邀約,他並不打算太多的暴露人前,這樣會大大的增加小崽們的曝光度,提高了他們身份暴露的可能性。
而且……阮時青將那些邀請函件全都放在茶幾上,目光瞥向飄窗上的巨獸,想起那天對方將他從酒店帶離時說的話。
如果他應了邀約,對方估計會非常生氣地再去搶人吧。
想到這里,他忍不住又瞥了——眼那句懶洋洋曬太陽的巨獸。
成年的猶彌爾,實在是非常威風凜凜——身皮毛光滑柔順,在陽光下泛著如緞光澤。幾只小崽將他當成了毯子,或者趴在他背上睡覺,或是靠著他——書,十分愜意的樣子。
——自從那天知道了對方的真實身份後,小崽們關起門來時,非常熱衷讓他變回猶彌爾的成年體形態。
容珩雖然嘴上嫌棄著,卻每次都沒有讓小崽們失望。
反而是阮時青,顧忌著對方人類形態的身份,——次也沒有試過。
他不經意地伸手揉了揉左耳垂,拿起書走向了威風凜凜的巨獸。
容珩覺得阮時青最近——自己的眼神有點奇怪。
從那晚從會展中心回了酒店開始,他就總用一種怪異的眼神打量著他。有時候容珩陪幼崽們在客廳玩耍,冷不丁——回頭,就能對上阮時青幽幽的目光。
他總覺得,對方看他的眼神,和——實驗室里感興趣的研究課題——樣。
讓人頭皮發麻。
他疑——是不是自己某些行為過了界,讓對方看出了端倪。畢竟阮時青實在是個太過敏銳聰慧的人,很多事情不容易瞞過他的眼楮。
太子殿下——情忐忑,尤其是看著——疊疊請柬送來時,更是心如火燒。
但他不敢表現出來,只能強迫自己趴在和煦的陽光里,裝作——無所覺。
幼崽躺在他背上睡得打起了小呼嚕,他枕著前爪,從眼角的余光里去觀察阮時青,然後就發現對方合起了手中的書,緩步走向了他。
客廳里鋪了很厚的地毯,觸感厚實。
阮時青圖輕便,沒有穿拖鞋,光著腳走到他的身邊,自然而然地找了——塊陽光豐盈的地方,靠著他坐下來,將書在膝頭攤開。
容珩側臉,就看——陽光在他鴉黑濃密的眼睫上起舞。白皙的肌膚透著光,甚至能看到細小的絨毛。
那只曾經想親卻沒親到的白皙耳朵,染了淺淺淡淡的粉。
好看得讓太子殿下忍不住又咽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