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晝這個人有種天然的克制與溫柔。
以至于他連接吻都是靜悄悄的, 且一觸即分。
江葉輕輕喘——氣。
只猶豫片刻，她抬起眼，踮一踮腳, 又再次加重了這個吻。
她的吻青澀而莽撞, 卻帶——洶涌的、抑制不住的喜歡朝他奔去。
等煙花結束, 人群歡呼聲息時。
他們又迅速分開。
除了他們, 沒有人知道在剛才短暫的一瞬，他們交換了一次親吻。
在表演結束後, 梁郁說要請江葉吃飯。
這麼多年她們一直都在忙各自的事業, 幾乎沒怎麼見。
現在好不容易在異國他鄉遇見了, 肯定是要聚一下的。
「一會兒給我來兩打酒！」
梁郁下巴一揚, 語氣和——年前背——選管藏果汁酒的少女如出一轍, 「今天喝不完不許回去！」
江葉︰「……」
江葉想起以前, 鼻子微酸，笑眯眯點頭︰「好。」
梁郁和江葉把酒言歡憶往昔。
何晝就在旁邊听她們聊天。
他話不多, 只偶爾听到梁郁和江葉回憶到當時參加《追光少女》的時候——會適時插一句。
梁郁有點驚喜︰「你——我們的選秀了啊？」
何晝點頭, 並對梁郁道︰「你們三公的舞台很不錯。」
梁郁頓時對何晝刮目相看不少。
等到分別的時候, 喝得半醉的梁郁把江葉拽到一邊, 小聲問她，「這真只是你的普通朋友啊？」
江葉︰「……」
江葉只能先點點頭。
梁郁撞撞她肩膀︰「那你這朋友可以啊，你得好好把握機會啊。」
江葉無奈笑︰「……你怎麼還帶當紅娘的啊？」
「哎呀, 我這不就是覺得, 你——孤家寡人這麼多年了, 該盡到的義務都盡到了，現在也該累了吧。」
梁郁說著認真打量她一會兒，帶著醉意捏捏她的臉，「我知道你一直覺得自己是偶像不能隨便來。但我還是覺得, 不管怎麼樣，江葉，你都得——保證自己幸福，听到了沒？」
「……」
江葉彎起眼，很認真地點頭，「好。」
梁郁和她道別，然後被她的朋友接走了。
何晝問江葉︰「走嗎？」
「唔，走不動了。」
江葉抬眼看他，眼里還帶著酒意，亮晶晶的，「你背我走吧。」
其實這麼點酒量還不足以讓她喝醉。
她只是有點想對自己男朋友合法撒嬌——已。
何晝看——她，笑了一聲，果然很順從地蹲下︰「上來吧。」
「想去哪兒？回去，還是再逛逛？」
「隨便走走。」
江葉說，「如果累了就把我放下來。」
何晝輕輕笑︰「那我恐怕得走到天亮了。」
晚上的街上幾乎沒有什麼人了。
何晝的腳步並不快，就像是背——江葉在慢慢散步——
江葉勾住他脖子，臉趴在他大衣的絨毛里，整顆心都軟乎乎的。
「何晝。」
江葉悶著聲問，「我是不是很麻煩？」
「沒有。」
何晝語氣里藏著溫柔的笑，「我很高興。」
「那你完蛋了。」
「我——許以後都會這麼麻煩你。」
江葉吸吸鼻子，「你可能得很喜歡，很喜歡我，才能忍下來。」
「我知道。」
何晝輕輕說，「我本來就做好了這種覺悟。」
江葉︰「嗯？」
「因為你和我在一起，一定會背負一點壓力。」
「無論你做得多好，在公布戀情的時候，——會有粉絲月兌粉。」
「所以我會把粉絲能給你的，粉絲不能給你的，全部補給你。」
何晝語氣很平靜，卻像是在許很鄭重的諾言。
江葉趴在他肩頭，有點想哭。
她覺得自己整個人就像是被浸在無邊的幸福里。
「……我問你一件事哦。」
「如果我想單獨離開公司，開個人工作室的話。」
「你跟不跟我走？」
何晝微微一怔。
他幾乎沒有思考，就說︰「當然。」
但他還是側頭，——了一眼江葉的狀態，確定她是醒——還是醉了，「怎麼突然說這個？」
江葉是有點酒意上頭。
但她的意識還是相當清醒的。
「我的合約今年年底到期。」
「本來我就在想，我轉型之後想做什麼，因為我覺得現在的我不需要公司給我提供資源了，——不想去應付那些我本身不是很想參加的活動了。」
江葉說，「在今天見過梁郁之後，我更確定了。我——想像她這樣，在發行自己——品的同時參加一——公益巡演，既能把自己的——品帶到更多的地方，又能做一——對社會有意義的事情。」
從福利院長大的她，其實是在社會共同撫養下長大的。
那現在，——到了她該回報社會的時候了。
這件事她想了很久了，只是一直沒有敢付諸實踐。
但此夜此景，她忽然有了這個勇氣。
何晝只問她︰「想好了？」
「想好了。」
江葉說，「就是可能會很辛苦，我——沒有相關經驗，如果做自己的個人工作室的話一切得從頭開始。」
她問，「你願意和我一起嗎？」
「你決定了就好。」
何晝慢慢說，「反正無論你去哪兒，我都會陪你。」
「好！」
江葉蹭蹭他的脖子，語氣歡快起來，「那我不怕了。」
「我們倆的組合，一定是天下無敵的。」
從今往後，她不再是一個人了。
無論進或退，都有人陪著她一塊。
江葉這場如美夢般的假期終于到了頭。
不過該想清楚的問題她已經全部想清楚了，對她來說，這個假她放得還是賺翻了。
不過因為她目前還沒有做好公開的準備，加上她現在手頭還有一——事要處理。
所以回去之後，她和何晝幾乎就沒有什麼見面的時間了。
畢竟戀愛歸戀愛，工作還是得放第一位。
江葉首——要解決的就是合約的問題。
在和公司談之前，她和譚夢——打了個電話，聊了一下自己的打算，並開玩笑地問她要不要和自己一起走。
譚夢︰「……」
譚夢︰「……誰要和你一起走啊？你走了我可就是公司一姐了，我還盼著你快點走呢。」
江葉只是笑。
這麼多年了譚夢別別扭扭的性格還是沒改。
果不其然，譚夢停頓了一下，語氣有點低下來，認真道︰「……你真的想清楚了？」
江葉︰「想清楚了。」
其實到她這個年齡，出去單干的藝人不是少數。
無論從發展還是從自由度來說，都是個人工——室更好一。
譚夢听起來又有點生氣了︰「……那你決定好了還問我干嘛？」
江葉笑得眼楮都彎起來︰「那怎麼辦？如果不告訴你，你之後從別人那邊听說了不是要更加生我的氣了？」
譚夢︰「……」
她無可反駁，只能道︰「算了！反正這是你自己的事，我——管不。」
然而在即將掛斷電話前，譚夢又叫住她，「江葉。」
江葉︰「嗯？」
「……」
「……」
譚夢在電話那頭安靜了好一會兒，才說，「祝你順利。」
說完後又急急忙忙補了一句，「別到時候還不如現在，那我會——不起你的！」
江葉頓時失笑。
半晌，她說，「好，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江葉這次合約快到期了就一直拖——沒續。
所以公司這邊也基本知道她的意思。
對于她這種——氣高，又在公司這麼多年的藝人，管理層雖然也都想著要留一留，但如果對方去意已決，——不會多加阻攔。
徐麟過來辦手續的時候，還開玩笑道︰「合——你出去度假就是為了把剩下的假放完吧？」
江葉笑眯眯︰「不至于不至于，就是旅行時忽然想開了。」
「旅行時想開的？」
徐麟唏噓，「那早知道我就不給你批這個假了。」
江葉︰「……」
徐麟忍不住想起——年前的事，還有點感慨︰「我現在還記得你剛來公司那會兒，就剛——八歲吧。哎喲，那時候是真的小。」
「沒記錯的話，我還是在路邊撿到你的吧。對，你在店里吃方便面被我逮到了。」
江葉︰「……」
忽然就有一種黑歷史被重新挖出來的感覺。
「要不說秦總眼光毒呢。」
「那時候是他一眼看到的你，結果一挖就挖了個好苗子。」
江葉微微一怔，隨後點頭附議︰「秦總看人一向很準。」
她听何晝說過，他進來也是秦越最後拍板的。
這——年來，秦越能將盛銳娛樂做大，成為業界龍頭公司，——確實是有他的本事。
「這麼多年了，真的謝謝你，徐哥。」
江葉微微一頓，道，「——替我和秦總說句謝謝。」
千里馬也要伯樂賞識。
無論之後發生了什麼，但當初她踏向成功的第一步，確實是秦越給她遞來的第一根橄欖枝。
……
江葉聖誕節那天有個舞台活動。
這個活動是在她合約還在期的時候就簽了的。
所以哪怕江葉現在已經決定不再續約，公司還是按照慣例給她配了車和工作人員送她過來。
等江葉表演完畢，下場。
她推開自己的休息間，正準備讓助理幫她拿個衣服再卸個妝，不料一進去卻怔住了。
里面沒有經紀人、沒有助理、沒有化妝師。
只有她日思夜想的男朋友，一抬眼朝她望過來，「嗨。」
江葉︰「？？」
有一瞬間她甚至都以為自己思念過甚出現幻覺了。
江葉足足愣了好幾秒，隨即語氣里都帶——驚喜︰「你怎麼過來了？」
何晝無奈莞爾︰「你沒有發現送你來的時候是我開的車嗎？」
江葉想了一下，自己那會兒坐在後排全程補覺，不好意思道︰「……確實沒注意。」
「我本來是想給你個驚喜。」
何晝輕輕嘆口氣，「但發現，如果我不主動說的話，好像你——不會發——」
他還話沒說完，忽然發現自己被撲過來抱住了。
小姑娘在他懷里蹭了蹭，語氣軟乎乎的︰「我好想你。」
何晝頓時一句話都沒有了。
他溫柔模模她的頭︰「我——想你。」
「聖誕節快樂。」
「啊。」
江葉抬頭——他，意識到什麼，「這算是我的聖誕禮物嗎？」
「當然不算。」
何晝說，「你的聖誕禮物在別的地方。」
他晃了晃手里的車鑰匙，「和我一起下班嗎？」
江葉怔了一秒，眼楮瞬間亮起來，「行啊。」
不過她想了想，還是道，「但得——讓我出去說一聲。」
她每次活動粉絲都會在場外等。
即便她已經不再是偶像了，——不需要應援了，但有一部分粉絲仍然喜歡這麼做。
所以江葉也每次盡可能地回應她們。
何晝開車出去。
在經過——面的粉絲應援地帶時，江葉搖下車窗。
粉絲群頓時尖叫起來。
江葉對——粉絲笑眯眯揮揮手︰「辛苦了各位。我要走啦，你們也快走吧。」
她大聲道，「聖誕節快樂！」
「啊啊啊啊啊江葉！！」
「聖誕節快樂！！！記得回去吃隻果！！」
「再見！！辛苦了！！」
粉絲歡呼著送別她。
江葉一邊朝她們用力揮手，一邊發現自己手背上落了涼涼的東西。
她抬頭——了眼天空，道，「下雪了。」
聖誕節的鈴聲即將敲響。
窗——開始紛紛揚揚下起了大雪。
目的地是哪兒都無所謂。
重要的是，她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即將在這個聖誕夜共赴一場浪漫的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