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夢看她一會兒, 跟著她笑起來，只是笑里都像是帶著眼淚。
她小聲嘟囔一句，「你說這話的樣子好像一個騙子哦。」
「那你要相信我嗎？」
江葉對她眨眨眼, 「我這個騙子還沒有失手過。」
譚夢沉默片刻, 笑著——眼淚擦掉︰「你都這麼說了, 我就勉強相信你一回好了。」
她頓了一下, 輕聲說，「而且, 我也還不想放棄。」
譚夢看到了有很多不想讓她出道的言論。
當然同樣也看到了有更多的, 她的粉絲有多努力地想送她出道的話。
她們像是比她自己還在乎她的努力, 比她自己還心疼她一路往上攀爬時的艱難。
她們奔走相告, 熬夜打投, 想為她戰斗到最後一刻。
她們都沒有放棄, 她憑什麼先認輸。
「畢竟是決賽周嘛，狙什麼的都可能有。」
江葉語氣很輕松地安慰譚夢, 「你別看現在傳——像出道位早就定了, 實際上不等到最後公布排名的那一刻, 誰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她又頓了一下, ——，「但我覺——秦總不會放棄你的。」
江葉知道公司那邊一直在給她發營銷通稿、買正面熱搜。
但譚夢那邊，公司其實也從來沒落下。
她們倆和薛知涵沈知意的關系不一樣。
她們從一開始就不是誰陪讀誰的關系, 而是一起參加節目, 一起踮腳做夢, 一起試著能不能站進出道位的關系。
兩個人都出道為什麼不行？
為什麼要接受所謂的秀圈潛規則？
為什麼要對資本的博弈低頭？
如果現在低位的那個人是江葉，她絕不會放棄。
所以她相信譚夢也一樣。
江葉想了想，又無情地把鍋甩給自己老板，「而且就算有其他資本介入想干涉出道位, 這壓力也是秦總的，和你沒關系，你只需要負責漂漂亮亮地做好自己的決賽舞台就好了。」
「如果你沒出道，那不是你不行，是咱們秦總不行。」
「到時候我們回去讓——給你——歉。」
譚夢︰「？」
譚夢被江葉的邏輯徹底折服，笑了出來，半天後重重地點了下頭，「好。」
她又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很嚴肅地虎起臉，「對了，我們倆今天說的這些話你千萬不能說出去。」
江葉︰「……」
一從喪里喪氣的狀態里出來，譚夢果然又恢復原來的性格了。
不過也好。
這樣的譚夢才是她熟悉的那個譚夢。
江葉笑眯眯點頭︰「好。」
「也千萬不能告訴其他人我哭過——不是，我沒哭，哎呀。」
譚夢說話太急，一下子咬到了舌頭，半晌後捂著嘴含糊不清地強調——，「反正、反正你不能說出去就是了。」
江葉連忙舉起手發誓，表情嚴肅︰「我明白，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她歪了下頭，「那你還需要我陪你練一會兒嗎，剛好我現在也還有時間。」
譚夢的表情頓時微妙了好一陣，然後才說，「……隨便。這是你的事。」
江葉笑了起來。
她站起來，做了個紳士的行禮姿勢，向譚夢伸手，「好，那我自願留下來陪我們譚夢小姐練舞，這樣可以吧。」
譚夢︰「……」
譚夢別別扭扭伸出手︰「我可沒求你。」
此時此刻，幾百公里外。
在處理文件的秦越忽然打了個噴嚏。
「怎麼了秦總？」
秦越面無表情——，「……我總覺——有人在背後說我壞話。」
臨近決賽沒幾天了。
團體表演舞台暫時問題不大。
畢竟江葉這組的練習生實力都不差，練起來也快。
程真雖然不怎麼情願，但被江葉和譚夢兩個逼著，竟然也硬生生逼出了點c位的氣勢。
但個人舞台江葉卻還沒有決定。
節目組沒有為她們規劃個人表演的範圍，那就意味著vocal、dance、rap三個方向都可以，甚至三項合一也行。
不過江葉覺——三合一就算了。
一共就一兩分鐘，她不準備給自己挑戰這麼高難度的。
時間不長，又要顧及到那麼多人在看直播，要選的話就要給自己選一個能留下深刻的影響的選曲才行。
不過不止江葉，程真選曲的時候也非常犯難。
「你還有什麼困難啊。」
江葉覺——奇怪，「你這不是鐵定的vocal類別嗎。」
「……就，我爸媽說要來表演。」
程真嘆了口氣，「我怕我沒選好歌，又搞砸了，給——們丟臉。」
「其他人說你什麼你就認為什麼啊。」
江葉掰手指為她數，「照我看，你們家一個導演，一個影後，再加一個流量愛豆，這簡直是小說主角標配人設啊。」
「你想想到時候等你上場，場下全都是喊你名字的粉絲，你的團體表演舞台又直接站c，你爸媽為你驕傲還來不及呢。」
程真聞言又高興了一點。
很多人都是先提到她父母再提她，她就像父母的附屬品一樣。
江葉每次卻都能從她的角度出發，替她考慮問題。
程真真情實感地感動了。
而江葉倒是另有打算。
既然程真父母來的話，那麼決賽的基礎盤熱度肯定有了。
到時候看的人肯定會增加，賺了。
江葉一邊想著，一邊把選曲給敲定了。
程真過來看了一眼，疑惑了一下，問︰「你也打算走vocal路線了？」
「畢竟決賽任務太重了。」
江葉說，「選首vocal能稍微輕松點。」
這是原因之一。
至于另一個原因就比較復雜了。
如果是平時公演，江葉會傾向于選舞蹈比較多的。
因為節目組雖然在初評級的時候為了吸人眼球打過不修音的稱號，但等到正式公演為了整體舞台效果，以及為了能造出幾個出圈舞台，基本都會給練習生修音的。
這也是vocal類偏科選手很難沖出來的原因。
經過修音之後顯得大家的聲樂能力都不錯，而她們舞蹈這一塊是沒有辦法靠後期補的，所以往往容易被罵實力不行，而dance類偏科練習生卻神隱了。
但決賽就不一樣了。
在直播的全開麥之下，聲樂實力好或差簡直高下立判，比舞蹈更容易看出練習生之間的實力差距。
而且舞蹈的話，由于她不確定節目組現場切鏡頭的水平到不到，萬一給她一頓瞎切反而破壞了她的舞台效果。
所以江葉打定主意，敲了敲自己的選歌單，「就決定是這個了。」
決賽周的任務不少。
除了幾個舞台要準備，彩排流程要排，各種物料采訪也沒落下。
「今天要錄什麼？」
「決賽前的最後一次采訪。」
江葉被工作人員指引著，走進了一個小黑屋。
小黑屋內沒有開燈，只有一處有鎂光燈和打光板，前面擺著一個座位，幾個攝像機齊刷刷對著她。
江葉︰「……」
有種似曾相識的不妙感。
她還記得節目組上次整蠱她們的鬼屋part，于是坐下來之後就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工作人員︰「今天不會也是恐怖環節吧？」
江葉想了想，猜測——，「表面說是采訪，然後錄一會兒我就會感覺肩膀被什麼搭了一下，等一回頭就看到一個裂口女出現在我身後。」
她越想越覺——自己的猜測有——理，點了下頭，自己下了結論，「像你們會做出來的事。」
工作人員︰「……」
今天其實就是個正經的煽情part。
結果江葉一進來說了這一通話，氣氛都快沒了。
「今天是決賽前一個回顧采訪。」
工作人員終于將采訪拉回正調，「我們是想問問，已經來節目三個月了，你有什麼特別的感想嗎？」
江葉坐直了一點。
她只稍微想了想，說，「三個月前，我給了自己一個機會，選擇參加了《追光少女》。」
「對我來說，這應該算是一場很特別的生存戰……」
江葉對待每次采訪的態度都很認真。
她身上的銳氣鋒芒和溫柔在她的每個回答里都體現得很好。
即使是最容易落入俗套的那類問題，江葉卻每次都能用自己的回答給出不一樣的新意。
在幾個問題過去後，工作人員對她滿意地點了下頭。
「好，最後一個問題。」
「如果最後沒有出道，你會怎麼辦？」
這也是本場采訪的關鍵問題。
這段采訪會在決賽前一晚的時候被播出。
節目組的意向很直接，就是用來最後虐粉的。
配上煽情的bgm和眼圈紅了的練習生，很能騙到粉絲的眼淚。
剛剛這個問題問了其他練習生。
有佛系派的。
林最想了想說，「不怎麼樣，就回公司好了。」
梁郁輕笑一聲，說，「回去繼續跑音樂節唄。不然還能怎麼樣，地球難道還能不轉了嗎？」
有比較難過的。
盧曉婉在采訪里直接紅了眼眶。
譚夢也難得地流露出有點崩潰的情緒。
還有不知所措的。
程真愣了一下，說，「啊，這樣的話，好像也沒辦法啊。」
沈知意則垂著眼，半天後笑著搖搖頭，輕聲說，「我也不知道。」
而最後一個采訪的練習生就是江葉。
江葉重復了一遍這個問題，「如果最後沒有出道，我會怎麼辦？」
工作人員點了點頭。
如果沒有出道啊。
江葉忽然笑了︰「不會有這種如果。」
工作人員微微一怔。
「也許你們在第一期問我，如果沒有出道我會怎麼樣，我還能想一想回答。」
「但我一路走到現在，如果這個時候再問我這個問題，那我這三個月不是白努力了嗎？」
江葉語氣格外肯定，「我不想要這種如果。」
她一路走到今天，不是為了听如果沒有出道她會怎麼辦這種問題的。
在這一刻，她更想听到的是，等出道之後你會怎麼辦，你有什麼對未來的打算，你之後有更好的對團體的規劃嗎。
江葉輕輕笑了一下，然後對著鏡頭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非要我說的話。」
「等我們賽後的出道采訪再見，我告訴你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