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原以為自己早就習慣了。
從她和薛知涵在一塊的時候就是這樣了, 公司的車負責送她們兩個人，但外面追著她們拍的鏡頭只永遠對準薛知涵一個。
後來和江葉在一組的時候也依舊如此。
無論是去練習室還是去彩排，她仿佛一直以來都只是top選——旁邊一個不重要的路人甲。
甚至有的站姐出圖的時候嫌麻煩, 會——旁邊的她給虛化模糊掉。
但是現在, 終于有人的鏡頭願意對準, 且只對準她了。
「你今天公演表現超級好的！」
「沈知意你別怕, 現在很多很多在外面的人都在喜歡你，我們都在努力, 一——會讓你進到下一輪的！」
她大聲喊道, 「你只要負責好好表現！其他的交給我們就好！」
沈知意微微凝神。
她上一階段排名——十——名。
而第二次順位淘汰到二十五名。
如果是曾經的她, 必然已經抱著鐵——離開的想法了。
但現在, 好像不一樣了。
她看到了, 有很多人在支持她, 在背後努力想推她上去。
她必須也要對得起她們才行。
沈知意不自覺地站直了身。
她眼眶泛酸，用力地點了點頭, 一字一頓道, 「我一——會的。」
一般來說, 公演過後, 練習生們會有將近一周的休息時間。
——當然，這是對于普通練習生而言的。
top練習生就不一樣了。
比如第二天江葉剛起床，才出門就看到了白板上自己的一堆通告。
原本還迷迷糊糊的江葉瞬間就嚇清醒了。
「——為什麼我今天有這麼多拍攝任務？」
「粉絲——投任務剛好在昨天清算了。」
有練習生剛好路過, 順口接了一句, 「你之前沒拍過中插？」
江葉茫然地搖了下頭, 「沒有。」
她確——還沒拍過。
之前幾期的中插廣告都是節目還沒播出前就拍完了的。
那時候江葉還是個完全不起眼的小透明練習生，所以拍中插的機會不是落在像林最這樣的賽前熱門選——，就是落在了薛知涵這種公司提前——點過的皇族身上，根本輪不到她。
然而在前幾期節目播完, 江葉粉絲就發現了這點。
她們頓時怒火中燒。
怎麼，是我們top1不配嗎？
這個世界——，比top粉更恐怖的，當然是憤怒的top粉。
剛好又趕——第一次投票通道關閉，第二次投票還沒有開始的時候。
于是憤怒的江葉粉絲一口氣屠了節目里所能找到的所有需要——投的榜單。
其中包括但不僅限于口播，中插廣告，一百秒視頻彩蛋，場外站台活動等。
還有一項直播。
這就導致現在的江葉看著通告板上自己的十來個任務，陷入沉思︰「……」
那個練習生拍了拍江葉的肩膀︰「也許這就是top幸福的煩惱吧，加油。」
江葉︰「……」
她在心里嘆了口氣，核對了一下——面的時間線。
別的倒確實可以慢慢來，只是上面有個直播好像今晚就得播了。
她連忙去找對接這項直播的工作人員。
工作人員很爽快地告訴她了︰「你說這個直播啊？沒錯，本周粉絲——投第一名可以開一次直播，直播時長不得低于一個小時。你準備準備吧。」
江葉听到這個時長，忍不住心里一抖︰「一個小時啊。」
一個小時和粉絲純嘮嗑的話，她會累死吧？
江葉想了想，又問，「可以帶其他練習生一起出鏡嗎？」
工作人員笑了下︰「可以，但你的粉絲未必樂意。」
……也對，這個直播福利是她的粉絲給她投出來的。
如果帶其他人出場的話，好像太辜負粉絲的心意了。
江葉思考了片刻，又問︰「那做我們節目的reaction可以嗎？」
第四期節目昨天剛剛播出。
她剛好還沒看，第四期節目應該有一個多小時，到時候她一邊聊天一邊看，就算開倍速時長也肯定能撐夠。
工作人員想了會也覺得合適，于是就拍板定了當晚直播內容。
……——
到晚——七點。
江葉調整了差不多十分鐘的直播濾鏡，確定在這個濾鏡下自己——百六十度無死角之後才開了直播。
她兩輩子加起來的直播經驗約為零，——開鏡頭的一剎那還有點虛。
然而直播間千萬級的熱度——她嚇了一跳。
而且這熱度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上升。
直播間內的彈幕也刷的飛快。
【啊啊啊啊啊女兒媽媽愛你！！！】
【嗚嗚嗚嗚老婆終于見到你了！】
【好想你啊妹妹嗚嗚嗚嗚嗚！！！】
江葉︰「……」
看出來了，她粉絲屬性的確很復雜。
彈幕刷得太快，——直播間都硬生生給刷卡了。
江葉看的速度跟不——彈幕刷的速度，又被連續卡出去幾次，只能先按著自己的台本內容說︰「大家好我是練習生江葉。首先要感謝大家給我投的這個直播機會，我才可以和大家見面。」
頓了頓，她又笑著道，「你們彈幕刷太快啦，讓我慢慢看看，先回答誰的問題好呢？」
【嗚嗚嗚寶貝好久不見公演辛苦了，這幾天要好好休息哦！】
【啊昨天剛公演結束是不是！想听公演劇透！】
「公演劇透嗎？」
江葉眨了眨眼，笑起來，「這個不能說誒，節目組會罰我的。」
「但是我覺得，我的表現應該不會讓大家失望。」
【那肯定啊昨天repo都在夸你！！！】
【節目組是不是真的變有錢了！我听說這次妝造和舞美質量都提升了！】
【不能劇透公演的話，能說一下各大類第一是誰嗎昨天吃瓜吃的我心慌！】
【江妹能順便闢謠一下論壇里的假瓜嗎我听說有練習生在後台打起來了是真的嗎？】
【江妹江妹！練習生資料里沒有登記你的生日！大家想知道好久了能不能說一下哇！】
江葉正在興致勃勃考慮翻牌哪個問題的時候，在看到最後那條彈幕時卻是怔了片刻。
她身份證——登記的日子是她被孤兒院撿到的那一天。
不過為了節省孤兒院開支，她們孤兒院的小朋友過的都是同一天生日。
「六月一。」
江葉輕輕說，「我的生日是六月一號。」
【誒？兒童節啊！】
【那兒童節的時候豈不是能收兩份禮物了嗚嗚嗚好幸福啊。】
江葉看著彈幕里的一大片刷的羨慕，睫毛輕輕垂下，片刻後又很快笑起來，附和她們的話道︰「是啊。」
她一邊聊著一邊點開第四期的節目，「因為一個小時的直播真的太長了，我也不知道能干什麼，就來陪大家看看新的一期節目吧。」
「我知道昨晚肯定已經有人看過了。「
江葉湊近一點鏡頭，比了一個噓的——勢，「看過的不要給我劇透。」
【嗚嗚嗚嗚江葉今天用美貌殺人了嗎！！】
【好好說話別離鏡頭這麼近我心髒承受不來！】
第四期節目主要內容是游戲環節和順位發布的內容。
不過令江葉意外的是，吃火鍋那段朱莉和她的表演竟然真的被剪了進來。
她原來只覺得有這個可能，不過因為朱莉當期就淘汰了，似乎沒有什麼放出來的必要，但看來節目組還是很人性化的——
江葉當時也沖動了，這會兒自己看自己說的話，覺得有股濃濃的中二感。
不過在加——節目組後期一剪輯，配了字之後倒是非常煽情。
彈幕瞬間就哭成了一片。
【第二遍看還是看哭了。】
【啊啊啊啊嗚嗚嗚寶貝太好了！】
【嗚嗚嗚嗚不知道朱莉小姐姐現在怎麼樣了，我好後悔當時沒給她投票啊。】
江葉也跟著感慨了一聲︰「說起來，她名牌還貼在我宿舍里呢。」
就在她說話間，直播間叮咚了一聲。
【追光少女-朱莉進入直播間】
朱莉的頭像瞬間跳了出來。
【啊啊啊怎麼沒人通知我江葉開直播了！】
【江葉你還記得我嗎！！】
【啊我好想你哦，這段時間我除了給我們公司的人投票就是都在給你投票了！現在我就是你的頭號粉絲，你一——要走到最後！】
江葉微微一怔。
彈幕間的粉絲卻更激動了。
朱莉被淘汰後寫了一長篇論文。
大意就是感謝了很多人。
其中重點提到了江葉對她的幫助。
這段自然是被江葉粉絲大量轉發，作為江葉樂于助人的證據，吹了一大波嗚嗚嗚我們姐姐真是人美心善之類的言論。
但在轉發擴散的時候，也有部分人借此關注到了朱莉本身。
雖然只是一小部分，但對于她以前獲得的關注來說，已經非常多了。
朱莉也真的如她告別時所說的那樣，還在繼續她的夢想。
江葉看到彈幕里她開心地匯報近況的樣子，也笑了︰「那就好。」
她看了一眼時間，一個小時的直播即將結束，暫停了視頻道，「啊時間到了，接下來的內容大家就回去看吧，也請大家繼續期待下一期公演的播出。」
【嗚嗚嗚這麼快就結束了嗎美好的時光總是這麼短暫。】
【江妹能不能多開開直播啊好想听你講話！】
然而在一片戀戀不舍的告別中，忽然夾了幾條奇怪的彈幕。
【江葉在看嗎？】
【既然在的話，那能不能回應一下論壇那個貼的——情。】
【omg論壇那個瓜說的是真的嗎？？】
【我不信但是無風不起浪，江葉看到的話能不能說一下。】
江葉瞥到彈幕，心里隱隱覺得不對。
她說了一句稍——，跟著彈幕里的指路看到了論壇里的那個貼。
貼發出去才幾分鐘。
但已經被頂成熱帖了。
標題︰【有人吃過江葉公演換c的瓜嗎？這麼做也太惡心了吧。】
主題內容洋洋灑灑寫了一大片，大致是爆料江葉當面一套背面一套給自己故意立人設搞劇本的。
爆料人說自己是個看不下去的節目工作人員，說江葉一開始自願讓c，然後又突然反悔，臨時找了導師又——c搶回來，給自己立了一個實力好的反轉劇本。
這就算了，關鍵是等——c搶回來之後就削減其他人的part，只突出了自己，完全不管組內其他人的死活。
這個貼發出來當然被江葉粉絲質疑了。
然而爆料人卻不依不饒回罵了更多。
【——公演播出後你們就知道了啊，或者去過現場的能不能說一下，江葉的part確實很c吧？】
【隊友跳得爛？隊友跳得爛也是她故意教成這樣的啊？】
【你說她在練習生中人緣很好？太好笑了這年頭還有人信剪輯，她在練習生中團寵的人設也是節目組故意給她立的啊，不然難道真的有那麼多練習生會喜歡她嗎？】
【對啊換c是她主動去找導師的。】
【哪個導師？mxc咯。】
【mxc粉絲有什麼可跳出來罵我的，他在節目里這麼偏心不會有人看不出吧？】
江葉忍著怒氣一路翻到最後。
那個爆料人的最新回復竟然放出了一段音頻。
【要證據是吧？自己來听听你們愛豆私下的嘴臉是什麼樣子的，江葉粉可別告訴我這個時候就听不出你們愛豆的聲音了哦。】
江葉毫不猶豫地點開。
音頻第一句是甄佳的聲音。
【你這麼做，難道就不怕被人說你分part不均？】
停了兩秒之後，江葉听到了自己的聲音。
【不滿意嗎？】
【不滿意，也給我忍著。】
江葉︰「？」
聲音是她的沒錯。
可她什麼時候說過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