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喬真問1551︰「郁斯年有沒有愛過什麼人?」
1551搜尋了一通︰「沒有。」
紀喬真︰「一個都沒有?」
1551︰「嗯, 資料是這樣顯示的。」
紀喬真︰「我想知道他的童年經歷,是怎樣形成如今癖好的。」
1551︰「好。」——
分鐘後。
1551︰「沒找到qaq。」
不等紀喬真出聲,——忙解釋︰「不同世界難度有異, 可能會屏蔽部分信息。簡單來說,不是我的鍋qaq。」
紀喬真卻回味起剛才的問題︰「一個都沒有, 包括郁斯年的父母?」
1551愣了一下︰「對。」
「怎麼了?」——紀喬真沒跟上, 郁斯年冷郁的眉眼間透出不耐煩的情緒。
「等等。」紀喬真道, 回身跑去。
郁斯年嗓音低冷︰「會有人幫你拿。」
紀喬真︰「抱歉, 我想自己來。」
不等郁斯年拒絕,紀喬真從後備箱取出畫具, 抱在手上。背上背著畫架。
隨後對郁斯年笑了一下, 眼楮彎彎,很燦爛。
暗沉天色中, 這樣的笑容很是打眼,給人一種虹銷雨霽的錯覺。
郁斯年眯了眯眼, 在紀喬真跑來身邊的一刻,捏住他的下巴,抬起, 低著眼眸打量。
紀喬真確實好看, 但比起驚艷的容顏,此刻更吸引他注意的, 是他毫無懼意的眼神。
眼中寫滿熱忱和愛意,無關怯色,鮮活又張揚。
讓他不再像櫥窗里靜態的擺件。
但郁斯年不覺得諸如愛意這樣的情感, 會出現在別人對他的視線里。
至于紀喬真,他感受到的不是男人冰涼的指尖,而是……黑色手套的質感。
雨幕中, 郁斯年盯了他很久。
男人睫毛漆黑而長,覆蓋下來,突顯了周身氣息中的危險成分。
被這樣居高臨下看著,紀喬真意識到郁斯年身高至少有一米九。
他不禁好奇原主這張讓無數人神魂顛倒的容顏是什麼模樣,讓他下巴發疼,脖頸發酸。
還有些冷。
僵持之中,紀喬真眼波流轉,抬手,撢了撢郁斯年的大衣。
郁斯年因這貿然的動作皺眉,眼中溫度驟低,陰戾的目光冰刃般刮過他的手。
縴巧,白皙,瘦弱,手背上有淡淡的青色血管。
隨著手部的動作,一顆落在他肩臂處的水珠被撢去,劃過淺淡的痕跡。
紀喬真︰「郁先生,小心感冒。」
他嗓音好听,把郁先生三個字念得溫柔,帶著不加掩飾的關切,以及小心鼓起的勇氣。
郁斯年目光又一次落在他臉上。
少年眼神柔軟,唇很紅,下巴尖潤,好意提醒著他,卻因沒撐傘,發梢濕漉漉的,被冷風吹得凌亂。
臉色也有些蒼白。
不顯狼狽,反倒有種別致的漂亮。
郁斯年喉結滑動,欲言又止。
管家和佣人們見郁斯年和紀喬真走來,畢恭畢敬地鞠了一躬。
「少爺。」
「紀先生。」
紀喬真定楮,發現他們每個人都穿著規整的制服,手上戴著手套。
連鞠躬的動作都整齊劃一。
說話風格也類似——沒有一個多余的字。
氛圍凝肅,別墅里一片死氣。
紀喬真︰「以郁斯年的潔癖……你說我在草坪里滾一圈兒,他還會踫我嗎?」
1551︰「理論上說不會,但宿主可能連門都進不去……當然,別墅大門也出不去。」
紀喬真︰「有道理。」
這樣做了,當夜在草坪風餐露宿的可能性會比較大。
紀喬真被佣人們領進浴室,往鏡中看了一眼,隨即愣住。
這張臉竟和上個世界的他有九分往上的相似。
紀喬真不確定是不是他的錯覺,再回想之前的長相,記憶好像變得有些模糊。
也好,如此一來,他在掌控表情這件事上可以不用再做功課。
「每個來郁宅的人都要沐浴更衣淨手?」洗完澡出來,紀喬真接過佣人遞來擦頭發的毛巾,問。
「這里一般沒有客人。」佣人說。
紀喬真︰「郁先生的朋友不會來做客?」
「您是第一位。」
紀喬真︰「也是,他看起來不怎麼好相……」
佣人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神色中帶著明顯的怯意。
他們平時不敢在別墅中議論這個話題。
「對了,畫具也是要消毒的。」佣人伸手去拿。
紀喬真︰「這個……我自己來。」
去房間的路上,佣人囑咐︰「這里的古董都不能踫,郁先生不喜歡讓別人踫他的東西。當然,價格也很高,如果打碎是賠不起的。」
「嗯,我知道了。」紀喬真接話道,「我也不喜歡別人踫我的東西。」
佣人看向他,張了張唇。
紀喬真笑︰「當然沒有郁先生那麼嚴格。」
佣人用心記下,把他帶到三樓,遞給他一串鑰匙。
「紀先生,這是您的房間。」
紀喬真轉開門鎖,推門而進。
他的臥室和整棟別墅的裝修風格一樣,四個字概括便是——烏漆麻黑。
審美並不低級,卻沉悶壓抑,在這種環境下生活,心情恐怕很難敞亮。
紀喬真手指抵著下巴,稍作思考,無數靈感配合地在腦海中涌現。源源不斷,沒有一絲阻塞。
紀喬真拎出一二,揣摩,意識到原主才思不凡,若僅是在小學任教,屈才了。
「可以自己裝修嗎?」他問。
「裝修?」佣人一愣,確定紀喬真說的是裝修而不是裝飾。
紀喬真點頭。
佣人拿不準主意︰「可能要問一下郁先生。」
紀喬真︰「好」。
若干分鐘後,佣人道︰「可以。不過郁先生會過目,如果不符合他的審美,可能會裝修回去。」
接下來的半天時間,紀喬真都在為未來一段時間的生活環境忙碌。
郁斯年路過三樓的時候,余光掃過房間透出的光亮,停住腳步。
入目是金色的陽光和麥田,湛藍曠遠的天空,絲絲縷縷的雲。仿佛還可以看——和煦的風。
如果說整棟別墅是黑夜,這個房間便是白晝,擁有稱得上震撼的治愈。
而紀喬真微踮著腳尖,仰著頭,安安靜靜地進行牆繪。衛衣衣角向上卷起,露出一截雪白縴細的腰身。五官到下頜再到脖頸的線條干淨而流暢,漂亮不可方物。
郁斯年心中一悸,眸光凝在他身上,喉嚨發干,不知不覺中擰開了手中的保溫瓶蓋,接了瓶水。
紀喬真听到聲響,及時偏過頭,眉梢輕蹙著︰「郁先生,水太涼了,對胃不好。」
他走到門口,從郁斯年手里拿過杯子,走到房間另一角落,給他重新倒了一杯,又塞回郁斯年手中。
整個過程中,紀喬真兩次踫到郁斯年的手,目光從男人線條鋒利的下顎上移到漆黑冷銳的眼楮,溫柔堅定。
郁斯年迎上他的視線,眸中晦暗不明。
目送郁斯年離開,紀喬真失落地眨了眨眼︰「他為什麼不喝。」
佣人們不敢靠近郁斯年,更不敢和他說閑話,郁斯年應該很少收到這樣的關懷。
1551分析︰「他可能不喜歡你踫他的杯子。」
紀喬真想了想,散淡道︰「那有點可惜,我特意給他倒的開水,一百度的。」
1551︰「……」
郁斯年回到書房,捻了捻指尖。
從沒有人敢未經他允許同他肢體接觸,更沒有人道過諸如多喝熱水此類的關心。
佣人已經和紀喬真說明情況,听說紀喬真也有潔癖,應該不是初來乍到、對他不甚了解的緣故。
種種跡象,似乎印證著那點看起來不摻雜質的愛意的真實性。
但也可能是出于情人身份的自覺。
郁斯年眸光微冷,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在這件事上糾結,唇線平直地把保溫杯推向桌角。
一刻鐘後,郁斯年重新想起那杯水,滾燙的開水剛好冷卻下來。
溫熱的液體順著喉管滑落,讓他的胃暖而舒適。
窗外雨水窸窣地下著,郁斯年耳邊仿佛響起了一聲溫柔的郁先生。
紀喬真在房間倒騰完,進了廚房繼續倒騰。不久後,湯面傳來撲鼻的鮮香。
1551︰「好香,我竟然有點羨慕渣攻了。」
紀喬真︰「這不是給他做的。」
1551︰「嗯???」
紀喬真確定廚房的門關得嚴實,氣味和聲響都出不去,自己動了筷,一臉饜足。
1551︰「………」
紀喬真飽月復、清洗完餐具,才開始準備郁斯年的晚餐。
他一邊開火,一邊對1551道︰「郁斯年在佣人充裕的情況下,依然提出讓原主給他做飯,照料他的生活起居,既不是愛原主,也不是希望原主愛他,而是增強對原主的控制。在他的觀念中,情人是需要做這些的。」
「郁斯年沒什麼朋友,沒愛過人,童年經歷應該不甚愉快。通常情況下,越是看起來強大無懈可擊的人,內心越有脆弱之處,越需要關懷。原主愛他,但原主內向,沉默寡言,沒有存在感,沒有表達過愛。做什麼都是在郁斯年提出要求之後,和郁斯年說話也總低著頭,像是出于畏懼才對他言听計從。少了鮮活之氣,自然無——將他打動。」
「我需要讓郁斯年意識到我‘愛’他,是主動為他做這些,也是主動留在郁宅,和家人的威脅沒有關系。」
「但我發自內心地不想負責他的三餐,比起當郁斯年的貼身保姆,原主的天賦更適合畫畫。所以要讓郁斯年知道,我不適合給他做飯。他已經產生了想法,不久後就會提出要求,最好趁早打消這個念頭。」
1551覺得有理,來不及附和,只听「砰」地一聲,紀喬真毫不猶豫把廚房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