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通知下來的時候, 幾所學校都沸騰了。
一開始大家還覺得通知來得——分突然,結——在第二天,寒流來襲, 氣溫驟降,很多學生來不及準備羽絨服, 就把秋天的外套往身上套, 一套套幾件。
顧羿提前兩天讓家里的人送了羽絨服過來,其中還包括蘇藹的。
嚴長戟裹著被子吹著空調查機票的時候,蘇藹已經在收拾行李了, 床邊掛著一件白色的、蓬松柔軟的羽絨服, 看著就很暖和。
「你現在就走嗎?」嚴長戟放下手機, 眼巴巴的。
蘇藹把作業塞到書包里,拉上拉鏈,抬起頭來看——, 「顧羿家里的車已經到了, 我跟——順路。」
嚴長戟「嗯?」了一聲, 因為他好像沒听蘇藹提起過——跟顧羿的家庭,——倆以前是什麼關系。
雖然從蘇藹平時的穿著打扮, 談吐氣質,為人處世, 也能看出他家里條件肯定很好。
「我們是鄰居, 我家在他家對面。」蘇藹簡短地說明了一下情況。
「!」嚴長戟眼珠子差點掉了下來。
蘇藹的信息一直被藏得很嚴實,——不是沒有出現過在酒會上,要是有心,不可能不知道——的身份,但只要是關于蘇藹家世的帖子,都會被秒刪。
反倒爆顧羿料的帖子, 一大堆,——麼初中同學,高中同學,路人甲乙丙丁,但——們都不約而同,仿佛達成了某種神奇的默契,沒有一字提到蘇藹。
顧羿是顧非楠的兒子,而顧非楠在二——四歲時便已經被稱為商界奇。
手段狠決,為人卻斯文儒雅,當時受到了很多商界大佬的青睞,可顧非楠卻對初戀女友徐萍深情似海,在采訪時當眾表明態度,——只會與徐萍結婚。
顧羿的身份,已經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但——卻沒有任何某些富二代身上出現的惡習,——只喜歡蘇藹,一如當初顧非楠對徐萍的深情。
嚴長戟對申城這邊並不熟,換做申城本地人,只要上網一搜,就會知道,跟顧羿住在一個地方的,姓蘇,只有蘇氏,——只有一個兒子,今年還未滿——八。
蘇藹還沒有成年呢。
一個月以後,——是他的——八歲——日。
「我走了,提前祝你們新年快樂。」蘇藹拖著行李箱,帶上了門。
嚴長戟看著蘇藹已經收拾整齊了桌子,莫名感到有些舍不得。
許小科在微信上給——了消息,嚴長戟點開來看。
[許小科︰蘇藹走了?]
[許小科︰我的快樂沒有了,cp不產糧,兩個月的寒假,我會餓死的吧?]
[許小科︰炸雞,——們寒假會在朋友圈營業麼?]
嚴長戟嘆了口氣,開始回復。
[走了。]
[你可以跟顧羿提一提,讓他寒假也不要忘記撒糖營業。]
那邊很快就回復了,顯然就是在等著嚴長戟。
[許小科︰我不要,主動要來的糖不香,我要自己摳,最好是從玻璃渣里摳,越扎嘴,越甜。]
[許小科︰不聊了,我也回家了。]
顧羿在樓底下等蘇藹,蘇藹下樓看見對方的時候——現,對方身上穿的羽絨服跟自己身上的是同一款,只不過自己的是白色的,顧羿的是黑色的。
送來的時候吊牌都還沒有拆,蘇藹還以為是江琬給自己買的新的,托顧羿帶過來。
現在一看,這衣服就是顧羿買的吧。
「冷不冷?」顧羿從蘇藹手里接過行李箱的拉桿,又——熱水袋塞到了蘇藹的懷里。
蘇藹將下巴縮進領口里,最近頭發有些長了,——眸子又亮又潤。
「還好。」——聲音有些沙啞,冬天太干了。
司機在宿舍樓大門外邊,兩個人並肩朝外走著,顧羿笑了笑,說道︰「過幾天還要降溫,你別感冒了。」
蘇藹頓了頓,扯了下嘴角,不服氣道︰「難道不是你比較容易——病嗎?」
顧羿沒有反駁蘇藹,——順著話題接了下去,「那你就多疼疼我啊,畢竟我身體不好。」
蘇藹︰「」
上了車,車里邊開著很足的空調,蘇藹拉開羽絨服的拉鏈,司機就從前面遞了一壺果茶過來。
「杯子就在後邊,你倆自己拿,」陳叔打了方向盤,繼續說道,「家里已經做好飯了,蘇總和江總也在家里,先去吃飯吧。」
陳叔在顧家干了很多年,說話的語氣也熟絡,像長輩對晚輩一樣——
茶是暖呼呼的,蘇藹喝到第一口就知道,這是江女士做的,只有江女士——能做出這種味道出來。
顧羿家里,江琬跟徐萍正靠在一起說著悄悄話,姿勢親密——間,听見院子里的動靜,兩個人抬眼朝外面看去。
「回來了?」
「肯定是。」
從院子里進來,顧羿看見了院子里之前種的月季都不見了,被換上了一片光禿禿的樹枝,泥土剛被翻過,一看就是剛挖了栽上的。
「月季呢?」顧羿看似漫不經心地隨口問了一句。
陳叔拿著顧羿的行李,也沒多想,——話——說道︰「顧總說月季種了這麼多年,看膩了,都送人了,現在換上的是梔子,還沒發芽呢」
陳叔看著這片枝椏,有些——愁,「這麼冷,也不知道養不養得活,別都凍死了。」
月季是徐萍最喜歡的花,當時顧非楠搜羅了許多稀有的月季品種請專業人士打理。
听完陳叔說的話,顧羿默然了一會兒,半晌,——露出柔和的笑容。
「梔子也挺好的,我喜歡梔子。」
蘇藹走在顧羿旁邊,——越過顧羿,視線落在花園里,——有直覺,這片還沒發芽的梔子,下場不會太好。
但蘇藹覺得,這件事情,——會站在顧羿這邊。
顧非楠太自我了。
進了屋,蘇藹換了鞋,月兌了外套掛在鉤子上,走過去抱了抱江琬,「江女士,我好想你,你想我嗎?」
江琬抵著——的額頭,笑罵,「你想我你半個月都不回家一次?我讓司機去接你,你還不肯。」
蘇藹笑得傻氣,江琬也舍不得多說他,又問他餓不餓。
「一點點。」蘇藹說。
說了沒幾句話,阿姨就招呼著吃飯了,客廳地面鋪著暖融融的地毯,連凳子上都有毛乎乎的坐墊,整個屋子也被暖氣燻得暖洋洋的。
徐萍看著蘇藹埋頭吃飯,——紅燒肉推到了蘇藹面前,「看看,都瘦了。」
蘇藹說了聲謝謝,夾了一塊肉,紅燒肉肥瘦相間,但蘇藹不吃肥的,一點都不吃——
咬了上邊的瘦肉,歪著頭,仔仔細細地啃。
江琬敲了敲桌面,「去學校這麼久,怎麼還是改不了挑食的習慣。」
她話音剛落,顧羿就十分熟稔地從蘇藹碗里夾走了——不吃的肥肉。
蘇藹僵了一下,扭頭看著顧羿,對方薄薄的嘴唇上亮亮的,——嚼得慢條斯理,看起來像是做了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江琬跟徐萍對視一眼,前者伸手拍了拍蘇藹的手,「你在學校也這樣?」
蘇藹還沒回答,江琬又對顧羿說道︰「你就慣著——吧,看看都挑成——麼樣了,好好一塊肉,跟小狗啃的一樣,小羿你好歹嫌棄一下。」
顧羿笑得有些內斂害羞,「我不嫌棄。」
江琬視線一轉,——現蘇藹埋頭苦吃海鮮炒粉絲,格外認真專注。
「小沒良心的。」
一頓飯吃完,江琬還在跟徐萍聊天,蘇藹坐在地毯上,江琬的腳邊認真地看著動畫片。
「酥酥,你上樓,去給你顧叔叔還有小羿送一盤水果上去。」徐萍輕聲說道。
「好。」蘇藹站起來,從桌子上拿了一個果盤,往樓上走去。
徐萍看著蘇藹的背影,手指屈了屈,在听見江琬的聲音的時候,她的表情明顯比之前要僵硬一些。
顧非楠的書房在二樓走廊最後一間房間,黑色雕花的門面,漆黑的把手。
門沒有被完全關上,里邊顧非楠和顧羿的談話內容,清晰地傳入蘇藹的耳朵里。
「出國已經幫你聯系好了,過完這個年,你就可以過去了。」顧非楠戴著金絲邊的眼鏡,眼里的神情沒有任何的暖意。
顧羿的聲音很久——響起,一如平日里的平緩冷靜。
「我不去。」——說。
顧非楠翻閱文件的動作停了下來,——笑了笑,沒有——脾氣,而是問道︰「因為蘇藹?」
顧羿沒回答。
顧非楠就靜靜地等待著顧羿的回答——
們倆很像,從來不歇斯底里,在任何時候都仍舊持有風度。
「不然還能因為誰呢?」顧羿站在顧非楠跟前,——的身形已經不像個男生了。
肩背寬闊,已經隱隱像個男人了。
「蘇藹的事情,等你出國完成學業以後,我們再談。」顧非楠推了推眼鏡,淡淡說道——
並不像那些瘋狂反對孩子交往的家長,——不屑于那樣做,不適合在一起的人,不用你阻止,——們自己就會散。
顧羿垂著眼,神情寡淡,「我不去。」
顧非楠的眼楮慢慢地眯了起來,半宛如一只白面狐狸,滿眼的算計,還有一絲羞惱。
「蘇藹就那麼好?你就那麼喜歡?再看不進去其他的人了?」
想到蘇藹,顧羿眼神變得真正的柔和,神情柔軟。
「——很好,我只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