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壁抬起頭,淚眼看著司卿旬早已泣不成聲。
之前找到司卿旬元神的時候她都沒這麼激動的,大概是因為七歲的司卿旬離她實在太遙遠了,她並不會與現在的司卿旬產生聯系。
而如今站在她面前的是她熟悉的樣子,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相思之情。
她揪著司卿旬的衣衫,抓得緊緊的,生怕一松司卿旬就跑了。
她哭道︰「師尊…你在這兒啊,我是阿寧啊!你看看我好不好?」
「師尊你那天跑的好快,就這麼把阿寧丟在哪兒,我好怕,那天的師尊好決絕…我想,你如果不要我了我也活不成了,可是師尊,你怎麼可以丟下我呢?你不是說過要護我一輩子嗎?」
她閉上眼讓眼淚落下來,哭道︰「師尊,不要走了,不要離開阿寧了,阿寧受不了的,咱們回家,回九華山好不好?寒來、暑往還有熾嫣師姐和胡溪九他們都在山上等你。」
司卿旬還是呆呆的模樣,像是不明白寧壁剛剛說了些什麼話。
他漸漸轉過身,望著大海的方向皺起了眉頭,他說︰「寧壁討厭我,我打的那般重,她一定很疼…想必如今也不願意再見我,可是…我只是想讓她保護自己。」
寧壁哭的身體微微發顫。
怎麼會討厭呢?她現在寶貝的不得了,又怎麼敢討厭他呢?
她哽咽著又貼近了司卿旬幾分,搖著頭想要訴說自己的心事,可是海水濤濤,將她要說的話給淹沒在了浪花之中,她幾乎除了哭就說不出來一個字了。
當初的她還只是塊頑石,不懂司卿旬的苦心,亦不明白自己背負的使命,所以她可以不在乎司卿旬的感受說出那些傷人的話。
可是天地良心,從始至終她都沒有真的恨過他一次,哪怕一點都沒有!
「師尊…師尊不是的。」她悲痛的哭著,咬著下唇快要咬出血來了︰「我真的不恨…不疼了,阿寧真的疼了,你看,阿寧的手好好的,真的不疼了,你別說了我們會九華山好不好?」
「是我不對,是我不用功,是我偷懶耍滑,是我惹你生氣,我要是跟著小白好好學那天就能幫你,對不起師尊…我就是你說的那般沒用,師尊你跟我回去吧,你還沒教會我那些法術呢,你慢慢教我慢慢學我一定能學會的…」
司卿旬的衣袖都快被她揪爛了,死也不肯放開他。
寧壁好像板著司卿旬的腦袋,將自己的所有的情愫全部塞進他的腦子里,讓他清楚自己不恨他,一點也不!
可是司卿旬听不見。
她又靠近了一點,想把自己圈在司卿旬的懷里,卻听他道︰「罷了,她不肯學,往後就寸步不離的護著她就是了。」
寧壁忽然呆滯住了。
所以那次東海回來之後,司卿旬便說什麼都要讓寧壁搬到湖中小樓去,說什麼是要寧壁做什麼貼身丫鬟。
其實是要寧壁寸步不離他身旁,如此就好保護住她嗎?
她還怪他,說他不近人情是個木頭,還幾次三點的想要逃離他。
原來這一切都是因為司卿旬在暗地里保護她。
她哭的越發沒有章法。
只是覺得自己好難受,原來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司卿旬已經在乎她了那麼久,替她安排的如此周到。
反觀自己,從來都是只知道習慣接受他的好,嘴上卻還不依不饒的討伐他的冷面無情,傷著他的心。
寧壁抿唇,哽咽道︰「師尊,阿寧不走,阿寧就在這兒寸步不離的待在你身邊。」
司卿旬眨眨眼,似乎回了一點神,低頭看了看掛在身前的寧壁,眼楮混沌了一刻,而後忽然一亮,勾唇抬手拍了拍寧壁的肩膀。
笑道︰「阿寧,你不生我的氣了嗎?」
寧壁听見此處,猛地抬頭,看見司卿旬溫柔的目光注視著自己,他的眼楮如一片汪洋要將她淹沒在里面。
「不氣了。」寧壁深吸了一口氣,道︰「我沒有生氣,我永遠都不會生師尊的氣。」
司卿旬愣神片刻,隨後笑了笑。
他現在記憶還停留在那個時候,可是他對寧壁的情愫竟然依舊飽滿,他輕笑著將海風擋在外面,輕輕揉了揉寧壁的腦袋,道︰「傻瓜,師尊做錯了,跟你道歉。」
寧壁搖了搖頭。
「師尊沒有錯,是阿寧不好…」
司卿旬模著她的腦袋,笑道︰「你又有什麼錯呢?」
「…師尊。」寧壁忽然又紅了眼眶。
她想了想自己明明每次都惹司卿旬生氣,可是每一次說要教訓她的師尊都輕易的放過了他,好像自己從來都沒有被他懲罰過。
她有錯的,只是那些錯在司卿旬那兒,每次都可以被原諒。
寧壁道︰「師尊,徒兒以後不會惹你生氣了,你也要答應我,以後有什麼危險不許丟下我,不許一個人不要命的往前沖,你要回頭看看我。」
她哭著笑,忍著痛道︰「師尊的阿寧會一直在身後等著師尊回來的。」
她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會有獻祭的那一天,可是師尊啊,阿寧是去補天的,以後會在天上看著師尊,萬年不移,亙古不變,永永遠遠的陪著師尊。
她忽然哭出了聲音,司卿旬有些緊張起來。
還以為寧壁還在為自己打了她而難過,蹙眉無奈的拍肩安撫道︰「好了,師尊錯了,不該打你,你別哭了。」
「師尊,我們回九華山好不好?」寧壁把頭埋進他的胸口里,委屈的說著。
司卿旬想也沒想點頭︰「好,也是許久未歸了。」
這一路寧壁不敢耽擱一點時間。
太陽落山前的最後一刻,她拉著司卿旬的元神回到了九華山。
了生正盤膝打坐在一旁,一邊穩固著司卿旬的肉身,一邊還得查看寧壁的肉身有沒有事,嘴里喃喃念著什麼。
好像是說著讓寧壁快些歸來的話。
寧壁跨進房門的一刻就感覺自己的身體在被什麼力量吸引,但她還來不及告訴司卿旬該怎麼做,只好轉頭快速喊道︰「師尊等我!」
說罷,下一秒她便在自己的肉身里醒過來。
醒來第一件事情就是四處尋找司卿旬的身影,卻被了生出聲打斷,松懈道︰「幸好幸好,最後一日了,再不回來我連你也保不住了。」